冷风吹来,顺着袖口往里钻,不一会儿安然便觉得手脚冰凉。等意识渐渐回笼后,安然看清了眼前的景色,她现在正站在村头的那块儿石头旁,石头上楚家村三个字,在黑暗中也格外引人注目。
“把鞋子穿上。”宁远蹲下身,将鞋子摆好后放在安然脚下,安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光着脚跑出来的。
“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安然坐在石头上,垂下头,满脸疲惫,似乎还没有从噩梦中摆脱出来。
“我梦到了我爸妈,还有我妹妹……”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摆脱这种烦躁的情绪,可越是压制,越是无法解脱。
她抬手将头发捋到耳后,单手捂住眼睛,平复了会儿自己的心情后,淡淡道:“我觉得山神的能力应该是唤起人心底的恐惧,这种伤害是精神层面的,至少目前来看,它没有造成物理伤害的能力。”
安然垂下眸,冷静着分析着现况,然后冷不丁,脑袋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
“宁远你干嘛?”她捂住脑袋幽怨道。
“知道疼,看来脑子没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
“刚才你从屋内出来,走到这里,花了三个多小时,我尝试过叫醒你,没有用。”看到安然惊讶的神色,宁远知道,她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嘶,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脚好痛,不会被石头划伤了吧?”安然试探性地踩了踩地面,应该是光脚走太远了,脚硌得疼。
“那这段路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安然锤了锤腿,走这么远,她腿都酸了。
宁远看着她,试图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她往后缩了缩,警惕道:“你看什么,我现在很清醒,也没被附身。”
安然搓了搓被冻红的手指,嘀咕道:“王秀娟家离村头也不远呀,我怎么会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到这里。”
“因为你中间穿过了一个坟地。”宁远淡淡道。
冷风吹来,安然只觉得后背阴森森的,周围的一草一木仿佛都有了一双眼睛,正在暗中窥视着两人,甚至连一旁粗壮的树干,她都怀疑树上会不会有鬼。
“坟地而已,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宁远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安然,他还是第一次从安然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害怕,跟她平时假装害怕时一点儿也不一样。
安然回想起来梦中黏糊糊的眼睛,那种没由来的窥视感,以及锅里血淋淋的一片,脸色更难看了。
“梦里有个瞬间,我觉得自己被很多双眼睛盯着,那种窥视感很真实,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安然内心挣扎了一番,抬头道,“那处坟地可能有问题。”
-
村里的夜晚没有灯光,天空中数不清的星星一闪一闪,两人走在路上,一旁的草丛里时不时传来簌簌地声响,可能是野猫或者松鼠听到动静逃窜到了别处。
坟地位于村子西南角,王秀娟家在村最东边,从地理位置上看,安然从王秀娟家出来后是直奔西走,绕了大半个村庄才走到了村头。
两人走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在一户房子后面,一大片麦地映入眼帘,麦地旁边是一个又一个坟包。坟地和河流离得较远,又坐落在村子外面,因此宁远先前去打水的时候并未发现有这一处地方。
村里有立碑的习惯,每个坟包前面都立着一块儿石碑,上面写着埋在此处的人。安然绕着坟地走了一圈,期间一一打量着石碑上的刻字,发现这里女人的坟比男人多了近一半。
“村子交通不便,村里人的观念是多子多福,一家五胎六胎是常事。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生产完活不到第二天。”宁远讲述着他从村里打听来的事情,语气无悲无喜。
“她们根本没被当人看。”安然看向坟前的石碑,某某某之妻,某某某之母,某某某之女,她们自己的名字都不被允许出现在碑上。
风吹过麦地,坟地寂静无声,无人喧嚣。安然蹲下身拿起一捧黄土,侧眸问道:“这些坟里,有鬼吗?”
宁远摇了摇头:“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变成鬼。”
“这样啊!”安然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宁远:“后面有一些小一点的坟包,没有立碑,应该是村子早夭的孩子。”
死去的未成年孩子,是不被允许立碑的。
安然站起身,走到后面那些小坟包面前,停下了脚步。她蹲下身在坟包上面扣了扣,很容易便扣下来一块儿潮湿的泥土,泥土中还带着麦苗的气息。
“这是个新坟。”安然抬眸看向宁远,语气里带着跃跃欲试,“挖开看看?”
宁远看了眼坟包,叹了口气:“站远点。”
“收到。”安然乖巧地躲地远远的。
有人帮忙干苦力就是好啊!
等她站到几米开外后,宁远抬起手,淡淡的红色雾气萦绕在他脚下,盘旋成了一个小型漩涡。他眯起了眼睛,指尖轻轻一点,刹那间,红雾盘旋而起,冲至两米多高后一股脑朝坟包内涌去。不一会儿坟包便开始微微颤抖,泥块一块儿一块儿往下落,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坟包被炸出了一个洞。
看到这一幕,安然想起来她之前在某本书里看到的,有些鬼怪会把坟包当成自己的家。宁远这个行为无异于闯进人家家里,然后把家给炸了。
堂堂鬼王,居然去偷一个小孩的家。
宁远淡淡扫了安然一眼,安然顿时止住心中所想,满脸心虚。
完蛋,忘记现在他们两个意识相通了。
“好了。”宁远往旁边走了两步,给安然腾出了位置。
坟挖的不深,站在旁边很轻易便能看出里面埋的东西,这个坟墓里埋的,是一件件染血的旧衣服,以及被血浸湿的布。
“这些衣服有些眼熟。”安然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不就是徐玉珍她公公包里的东西吗!
安然扯了个树枝,站在坟墓边,拿着树枝在地面扒拉着,过了一会儿后,她抬眸道:“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却立了一座坟?
“快,再偷,啊不,再挖两个看看。”安然使唤人越来越得心应手。
宁远接连挖开了三座坟包,和这个坟墓一样,里面没有尸体,有的只有一件一件染血的破布。
小孩不在家里,不在坟里,那他们去哪里了?
安然看着一个个空荡荡的坟墓,陷入了沉思,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但还缺少些线索。
“去村长家吗?”宁远问道。
安然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字:“等。”
陈钰雨的事情一定会传到村长一家人耳朵里,再加上这些坟墓被人挖开,村长一定会彻查此事,不用他们找人,人会自己找上门来。
临走前,为了让效果更逼真些,安然拿着小树枝在坟前的泥土上写下一行行字。
[还我命来。]
[我死的好冤啊!]
[放我出去。]
“搞定。”做完这一切,安然把手里的木枝丢掉,心情大好,宁远一时间竟觉得她比鬼更会吓人。
等安然和宁远回到王秀娟家中时,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五点了,安然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自己又熬了个通宵。
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安然强撑着眼皮,看到歪在窗户下睡着正香,呼噜声一声比一声高的楚虎,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喂,醒醒。”
“楚虎,天亮了。”
楚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骤然出现一位美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嘿嘿,美女。”
楚虎眼睛色眯眯地看向安然,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安然身上扑,砰的一声,他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再不滚,你的腿就别要了。”宁远垂眸,眼睛变成了漂亮的琥珀色,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注视着楚虎。
“你,你……”不等楚虎说完,宁远脚下稍稍用力,楚虎立即哎呦哎呦地叫出声来,“疼,疼疼疼。”
楚虎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刚才一脚把他踹翻的男人,但自己又不是宁远的对手,只能咬了咬牙,爬起来后迅速翻墙跑了。
安然看向楚虎狼狈逃跑的身影,淡淡道:“身体挺敏捷。”
次日,安然睡到了中午才起,早上王秀娟本想叫安然吃饭,宁远以安然身体不舒服为由打发了她,王秀娟没有吐槽什么,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看着安然的脸总是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令安然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天知道她又脑补了些什么。安然喝了一口面汤装作没看见。
中午楚大壮不在家,王秀娟人自在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她看向安然,主动找话题道:“小然啊,听说你昨天下午见到楚虎他妈了?”
安然抬眸,嚼了嚼口中的菜,压下去后说道:“对,没说上几句话,听一起洗衣服的人说,她脾气不好。”
“那可不,这女的可是我们村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凶起来连她男人都打,你是不知道前几年,打起架来拿着凳子把村长的脑袋瓜子给开瓢了,当时那血流的,啧啧啧。”王秀娟每每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就一脸胆颤。
安然:“这么厉害?我昨天看她说话挺和善的。”
“那是现在,自从她儿子疯后才收敛了性子,许是知道自己惹的祸事都报应到她儿子身上了,害怕了吧。你是不知道,她对自己那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三年前她儿媳妇死的时候,她还想再给楚虎娶一个,就她那脾气,哪个女的敢嫁过去,更不用说楚虎是个疯子。”
三年前?
陈钰雨死在三年前,楚莹也是三年前落水,这也太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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