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和宁远对视一眼，宁远接过话道：“听村长说，楚莹落水失踪也是三年前，他们家是接连两个人出事吗？”
“那可不。”王秀娟饭也不吃了，放下碗，激动的说道，“你是不知道，前脚她儿媳妇刚死，还没三天，楚莹这丫头便落水了，我们村里人沿着河边找了十几天，死的活的没找着，家里都打算给她办葬礼了，你猜怎么着，她又回来了。这事，真稀奇。”
“不过说来也怪，楚莹回来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受啥打击了，后来我偷偷问过她，她也不肯说。”
“变了一个人，是什么变化？”安然也不吃饭了，放下碗一脸认真听八卦的神情。
王秀娟回忆道：“楚莹这孩子，还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性格胆小，不敢跟人说话。不过也是，平时在家里人人都能欺负她，她没少挨板子，倒是她哥楚虎，无论在外面犯什么事家里都宠着。”
“以前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每每看到楚莹那孩子坐在河边，垂着头也不跟人说话，我就知道，她准是又挨打了。这丫头性格闷，看着还怪让人觉得可怜。”
安然：“后来呢？”
“后来，就是她落水回家后了，那时候楚虎也疯了，两人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楚莹拎着刀要砍死她哥，楚虎吓得满村乱跑，她爸妈拦了一路都没拦住，村民想拦，结果楚莹这丫头不知道发什么疯见人就砍，没人敢上前，最后楚虎就差给她跪下了，她才收手。诶，你还别说，从那以后她家里人没人敢惹她。”
“不过吧！”王秀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娃子准是落水的时候伤了脑袋，没以前讨喜了，见人跟我们欠了她钱一样，爱答不理的，这以后谁家愿意娶她？以后嫁不出去可咋办。”
安然没有接话，她在想，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午饭后，安然和宁远并未出门，而是在王秀娟家中等待着，果不其然，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一位陌生女人找上了门。
开门后，看到是楚莹，王秀娟满脸心虚，许是因为前不久刚在背后嚼人舌根子的缘故：“哎呦，这不是小莹吗？稀客啊，来大妈家有事吗？”
楚莹神色淡漠，并不想和王秀娟寒暄，冷声道：“听说楚远回来了，我来找他。”
王秀娟咂咂舌，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路，在楚莹经过时还是叮嘱道：“人家可是娶了媳妇了，这次是跟媳妇一起回来的。”
所以，别看人家长得帅就往人家脸上贴。
楚莹听出来了王秀娟话里的意思，停下脚步说道：“别把我跟那个垃圾相提并论。”
楚莹口中的垃圾，自然是自己那位不成器的哥哥楚虎。王秀娟眯起眼睛注视着楚莹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这丫头人长大了，本事也长了不少。”
安然打开房门，看到来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愣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楚莹年龄这么小。
楚莹脸色灰扑扑的，一双眼睛和楚虎长的一模一样，个子瘦瘦的矮矮的，属于站在人堆里都找不着那种。
听到楚莹来安然和宁远不是很意外，反倒是陈钰雨很激动，激动的一早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如今见到楚莹，她小跑到楚莹身边，仔细打量着这张脸，肯定道：“很熟悉，我一定见过她。”
楚莹是人类，看不到陈钰雨，她被邀请进屋内后神色淡淡，看向两人，直言道：“你们怎么知道陈钰雨的事情？”
楚莹态度不是很好，看向两人的目光充满敌意，不过安然也不恼，笑道：“自然是她告诉我们的，而且她就在屋内，你想见见吗？”
说着，安然轻轻关上了房门，防止楚莹逃跑。
果不其然，在听到陈钰雨在屋内后楚莹脸色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便压制了下去。不过她的变化早就被两人注意到了，见状安然只是轻笑一声。
楚莹果然知道陈钰雨变成了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莹嘴硬道。
“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一下。”安然笑道。
“三年前，陈钰雨，也就是你的嫂子上吊自杀，死后怨念不散，变成了厉鬼留在家中。或许是报复，也或许的偶然，楚虎见到了死去陈钰雨的鬼魂，从那以后，他便疯了，是吗？”
楚莹冷眼看着安然，不发一言。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后面还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聊，是关于女婴，和山神像的事情。”安然停顿了一下，在她说到山神像的时候，楚莹呼吸明显加快了一些。
“我听说村子里一年以来出生了十几名女婴，但我来到村子里快三天了，一个一岁以下的婴儿都没有看到，村民说女婴会带来厄运，要破除厄运只有把婴孩送给山神。你在村里生活了这么久，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情吧！”
前面半句话是真的，后面则是安然的猜测。坟里没有尸体，家中也没有婴孩，唯一的解释便是村民把象征着厄运的婴儿送给了山神，以求平息山神的怨恨。
山神像是楚莹带回来的，她不可能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很大可能，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她一手策划而成的。
安然走到楚莹身后，手指搭在她肩膀上，发现楚莹的身体紧绷着，她在紧张。安然知道，自己猜对了，但内心却没有丝毫喜悦。
“山神像是你三年前带回村里的，如何平息山神的怒气，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我有个疑问，到底是女婴的出生触犯了山神，还是你想借此做些什么事情？”安然冷冰冰道。
拿他人的性命来为自己谋福利，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你懂什么？”楚莹情绪忽然激动，一巴掌甩掉了安然的手。
“你没资格审问我，更没资格对村里的事情指手画脚。你从大城市回来，长的漂亮，生活美满，村里所有人都喜欢你。你不知道村里的女人有多难做，你也不知道在家里不被重视，不被关心，周围人都把你当成一个物件，等年龄到那天被逼着嫁给陌生男人是什么感受。”
“所以，收回你的圣母心，别插手多余的事情，老老实实在村里住着，扫完墓回到你的大城市去，别做令人可笑的事情。”
楚莹明显不愿意配合，安然合理怀疑她今天来这里就是警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的。
“小莹，不要跟安然吵架。”陈钰雨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可惜楚莹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这时，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宁远站起身来，指尖的黑蛇探着脑袋吐着蛇信子。他嘴角挂着笑，淡淡道：“安然，她似乎并不给你面子，要我说，不如直接杀了她，反正她身上背了这么多人命，也是该死。”
楚莹看着眼前逼近的宁远，身体往后挪了两步，听完宁远说的话，她忽然笑出了声：“谁说那些孩子是我杀的？”
安然看向楚莹，楚莹的神色渐渐癫狂。
楚莹歪了歪头，笑道：“山神的条件很苛刻，没人能替别人讨要愿望，只有信徒亲自送上贡品，才有成效。”
“所以，杀死孩子的不是我，而是他们的爸爸妈妈，或者是爷爷奶奶。”
楚莹说这话时嘴角是上扬的，但她的眼神却淡淡的，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麻木，三年来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办？报警，让警察把整个村里人全抓走？或者，你们说我才是真凶，是罪魁祸首，不过你猜，警察来之后这些村民会供出我，还是保护我？”楚莹勾起唇角，乖乖站在原地，目光充满挑衅。
“小莹……安然，你，你不要生气。”陈钰雨两头劝，忙个不停。
安然没有顺着楚莹的话往下说，报警这种事情治安属自会做决定，她的任务是查清楚村里的事件。
看到眼前忙里忙慌的陈钰雨，忽然，安然笑了起来：“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清楚，来到村里后我一直在想，陈钰雨和山神像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始终想不出来，不过看到你后，我好像明白了。”
“刚才我提起陈钰雨的时候，你神情很激动。而且听村里人说，陈钰雨的死亡是你透风出去的，所以，我猜，你利用山神像杀人，是想替陈钰雨报仇吧！”
安然刚说完，陈钰雨一愣，跨度太大她一时间没听懂，山神像和给她报仇有什么关系？报仇，为什么楚莹会帮她报仇？
其实很好猜测，陈钰雨是楚莹的嫂子，在这个村里，家家户户对女性都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偏见，在这种环境下女性们相互报团取暖是很常见的事情，就像河边那些一起洗衣服的女人，彼此之间都成了对方的依靠。
如果按这样推测，陈钰雨和楚莹相处成了好朋友，结果有一天陈钰雨死了，还是被逼死的，作为她最好的伙伴，楚莹一定是非常难过。而这时楚莹又恰好得到了一个复仇的绝佳道具，她很难忍住不动手。
陈钰雨和楚莹关系不错这件事情，安然也是今天才知晓，从早上到现在陈钰雨的行为无一不说明了这点。记忆会消失，但感情不会，有些人的存在，就算没有记忆，仅是看一眼，心底没由来的那种感觉，和其他人也是不一样的。
而复仇，则是她看到楚莹后得出的结论。楚莹的眼睛里有一种刚强和坚韧，像是经历过巨大的痛苦之后磨炼出的意志，这样的人，是不甘心作为一个刽子手替别人杀人的。那她留在这里唯一的理由，只能是复仇。
楚莹沉默了，从进门到刚才一直强硬的她，罕见的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昂起头，轻声道：“这两天，无论村长跟你们说什么，都不要信，很快，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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