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拘禁

秋晨晖去过督察院了。督察院的那个老人看起来一生的时间都消磨在那张办公桌前,周身散发朽木腐烂的味道。他要秋晨晖去一趟奥艺室,从奥艺室,秋晨晖会知道她该怎么做。督察院负责监督整个申诉过程的合法、合规性。

秋晨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督察院,他们该如何监督?秋晨晖抽出被老人捏住的手,瞅了他一眼,秋晨晖坐在中子屋的门檐下,她不想有朝一日,像督察院那个老人一样,屁股黏在一把凳子上,黏一辈子。

多少要走动走动,活动筋骨,看看风景,不能让自己的时间死亡,哪怕这里的风景都是幻觉。

沈东鹏不这样认为,他把这里当做真实的世界。为了伟大的理想,他总能找到事做。比如,现在的执事候选人清单大排查,这事他交给秋晨晖去办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现在,他势单力薄,他必须扩充自己的人力资源。

阿奇的刀坊日夜不停。吴星汉守着那个铜壶形状的熔炉,清洗模型,封装刀具。阿奇进进出出,很少在刀坊停歇。阿奇的母亲守着一盘死棋,说是不解开这盘棋,誓不罢休。

严尚立仔细瞧了瞧,认为这局棋无解,不如换一局。

祂们交谈起来。

阿奇的母亲开始询问严尚立,“看来,你们是从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来的?”

“差不多。实际上,这是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像传说中的理想社会。不过有些怪异,具体怎么回事我还说不清。如果不这么按头,强行把谋杀的罪名安在我们头上就更好了。”

“你们外面来的,怀疑你们,合情合理。死一个执事,总要有交待。你去申诉,你需要一个保荐人。”

“保荐人?”

“域内的,至少穿得上长衫,有足够的域值做担保。”

“听起来很美,实际上只有血祭一个结果。”

“这你就错了。你们的血祭是祭司签发的,祭司同意才能执行。”

“那不更容易了。”

“你看这盘棋,看似被包围了,但只要动一子,对方就能吃掉中间的这个王。”

“以王的生死作为输赢的判断,不如换一盘,从头开始,这局棋没什么好走的了。”

“你朋友来了。”

沈东鹏大步迈入阿奇的刀坊,阿奇的三姐起身迎客,话音未落,沈东鹏已经越过前台,直奔后面的起居室。

阿奇的母亲照旧端坐着,盯着棋桌上的死局。严尚立站起来,沈东鹏用手敲着棋桌上的地图,说道,“我要跟你和吴星汉谈谈。”

严尚立领着沈东鹏来到铸造间,沈东鹏对吴星汉说,“舆论传媒一直说你们九十九区技术先进,科技发达,我们到这里有些天数了,你俩分析分析,这像个什么地方?”

“沈总,这个很难讲。据我所知,现在通过技术手段能实现的无非两种情况,仿真游戏或者虚拟现实,一个是你我现在是真人,另一个是你我现在是意识,如果这是人为操纵的一场实验,那必定有意隐藏事实,我们很难观察到真相,就这些天的接触,看起来一切都是真实的。”

“真实?祭司、长老、执事、首席行政官、牛头马面、审讯、血祭、狩猎,大杂烩,像某个人的胡思乱想,只有某种技术手段才能同时展现这一切。”

“是的,假如这是一场游戏,看起来像是游戏场景的构建者凭自己的喜好,随意捏揉、创造了这个世界。”

“不随意,背后有套简单的逻辑。基于阶级、身份、地位等级的各司其职,主要过于理想,任何历史阶段,从没出现过这么理想的社会。”

“沈总,我听说域内没有多余的人。”

“我们不是多余的人?”

“他们给我们安排了工作、职位。假如域内没有多余的人,那这些工作、职位就是必须的,如果哪天他们认为我们没用了,我想血祭应该是我们最后的价值。”

沈东鹏指着熔炉问道,“你每天守着这个?”

“是的。”

“你想过没有,它的原材料从哪里来,原材料又怎么变成这种浆液。”

“沈总,如果把这想象成一条智能体产线,一切说得通。我们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他们好像对科学、技术没任何概念,而呈现的事实又表明,这里异常发达的科技隐藏在原始社会的表象下,这些东西好像从来就这样,像人一出生就有一个头,两只手两条脚。”

“大型的社会实验。有人躲在暗处观察我们。”

“沈总认为我们是不知情的实验对象?”

“你还有什么解释?”

“把人禁锢在这里面,除非他们再也不想让我们出去了。”

“为了某些目的,牺牲一些人是必须的。”

“沈总愿意牺牲?”严尚立插了一句。

沈东鹏一时忘记自己现在是被牺牲的那方,他收敛姿态,继续说,“因此我们必须找出真相,我们在哪?他们在做什么。”

“沈总有什么计划?”

“人活着要吃饭,车子开动要电力,飞船启动要燃料,假如我们找出背后的驱动能源,我们就能靠近真相。”

“沈总,假如你我现在是意识,背后的能源我们触碰不到。”

“那怎么办?”

“如果这一切都是虚构的,有人在背后操纵,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仔细观察,观察周围的变化,辨别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我们只有等他们出错,比如电力故障,算力衰退。”

“你们观察到什么异常了?”

“沈总,我俩困在这个刀坊了。”

吴星汉和严尚立被安排到刀坊做工,阿奇简单地交代了下工作任务就不再管他们。严尚立拉着吴星汉在外头闲逛了几天。第四天,他俩路过起居室的时候,阿妈说他俩不能出去了,严尚立问为什么,阿妈说,到下一次狩猎大典之前,他俩总共三天的休息日,已经用完了。

严尚立大为不解。脚长在他们腿上,刀坊活计不多,阿奇经常不在,刀坊除了阿妈,还有阿奇的三个姐姐守着柜台。没人管他俩,进出自如,三天的休息日,装模作样的说法。

阿妈拍了拍手,墙面亮了。屏幕显示,一个身穿马裤短褂的人一脚刚伸出刀坊的大门,那个人像被电击到一样,整个人直直地倒在地上,接着,牛头马面出现,架着那个人走了。

严尚立问阿妈,那人去哪了,阿妈说,扔焚化炉了。

吴星汉不敢冒这个风险。严尚立沿着门线来回走动,任何一个沿街商铺都可能会采用的门框,他不得不把阿妈的话放在心上,这里的怪事太多。

严尚立问阿妈,那人为什么要走。阿妈说阿奇的父亲死后,刀坊归了阿奇,那些人不愿意在这里做工了。

严尚立不明白,一样的活,怎么就不愿意做了。阿妈说,家里没个男人,做工的域值减半,谁愿意做一样的事,收入减半。那个人太着急,着急得忘了自己只是一个穿马裤的,穿马裤的三天休息日要精打细算地用,用完就没了。

“以后都出不去了?”严尚立惊呼道。

“是的。”阿妈转头盯着桌子上那局死棋。

严尚立和吴星汉就这样被拘禁在了刀坊。大门闯开着,没人管他们,严尚立只能站在门内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出神、发呆。

后来,他突然想起,其他做工的人怎么出去的。阿妈说,只要填补空缺的位置,就能出去。

阿妈说,我也不想为难他们,谁不想多累积点域值。阿妈拍了拍手,墙上的大屏亮了,屏幕上展示了车坊、制造局、真理院等各个地方的做工需求。

有接收的下家,有放行的上家,那些人就可以离开刀坊。

严尚立拍了拍手,大屏没亮。

阿妈拍了拍手,大屏亮了。

“你俩是祭司指定的,你俩只能待在这里。”阿妈说。

“我,”阿妈像是窥探到严尚立的心思,她打断严尚立的话,说道,“谁也不知道祭司在哪里,该出现的时候她自然就出现了。”

严尚立回想这几天的经历,觉得这像一场梦,它连接着现实,有一种荒诞怪异的熟悉感,熟悉感从何而来,他一时无法确切的抓住。

当沈东鹏来找他们的时候,严尚立站在一边,静静地听沈东鹏和吴星汉聊着他们的各种推测,沈东鹏嘴上讲是讲要找出事实的真相,实际上看他那副充满干劲样子,好像要在这里成就一番事业。

沈东鹏在阿奇的刀坊没有找到自己的同伴,他要另做计划。

何谓同伴?此刻,关宏的同伴是一群双峰驼。

当关宏朝着野兽嗷叫的方向走时,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强迫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打起精神,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洞穴,洞穴串起成千上万只沙鼠。

每当暮色降临之际,沙鼠从洞穴跑出来,瞪着凶残的眼睛,沙鼠把关宏当做潜在的食物,关宏则要在这成千上万只沙鼠中捕到自己的口粮。

人和鼠的僵持,维持了这一路。

每到停下来的时候,关宏就感到害怕,她一感到害怕,残存的理性就强迫自己接受一个信息,既然还有害怕的感觉,就说明自己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有希望,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起先,关宏听到阵阵微弱又锐利的声音,她仔细辨别,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她下意识的踮起脚,想看看地平线以外除了岩滩还有什么。

“快到了,快到了。”

关宏隐约可见蜿蜒起伏的山脉,希望驱使关宏加快了脚步。

她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蘑菇树越来越少,她晚上必须赶更多的路,才能见到蘑菇树。关宏觉得,她的身体由她的意识在驱动,机械地向前走,前面是一片高耸的沙丘,望不到尽头。

白色的细沙在流动,希望破灭,关宏的膝盖再也无法弯曲,她倒在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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