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他说的很认真,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好像和祝好一样,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思考自己名字是真的带来的好运,还是仅有的好运都在名字上面。

祝好转头看他,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看不清他的脸,河面波光粼粼映着灯光反射到黎明的眼睛里。

“黎明,我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人。”祝好说。

“善良的人会遇见善良的人。”黎明说。

祝好笑了一声,她摸摸脸,泪痕已经干的差不多。

黎明坐起来:“回家吗?”

祝好点点头,两个人骑着车在大路上乱晃,车不是很多,他们骑的很快,风把祝好扎在脑后的头发吹散了,她觉得很爽。

第二天黎明把沈威送到车站,他前一天刚拉肚子,现在正处于极度虚弱状态,拉着个行李箱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但也还够哥们,拍着黎明的肩嘱咐他:“别待太久啊,就你这小身板,也别太任性了。”

“去你的吧,”黎明笑着推了他一把,“别管我了,我会回去的。”

后来的几天,祝好和黎明每天一起去小超市上班,黎明会每天在她关门的时候说一句明天一起去上班哦~

借不来电驴的时候,两个人就起得早一点,走着去上班,有人陪总比一个人好。

祝好是这样想的,不知道黎明是怎么想的。

黎明是个有秘密的公主,但谁没有秘密,他不想说,祝好也不问,但没想到黎明还是一个体虚的公主。

秋天挺凉的,黎明被秋风打倒了,发烧了。

祝好早上打开门,没看到黎明等在门口,心里有点儿奇怪,翻开手机问了一句,对面回过来一句带着鼻音的语音。

“我发烧了。”很简短,很可怜。

当机立断先请假,然后跑到楼下药店买了感冒灵、退烧药和温度计,在黎明门口哐哐敲门。

两分钟后,门被打开了,黎明穿着一件毛衣,很厚,但他看起来实在太不好了。

祝好跟着他走到床边,黎明躺下来,闭着眼睛,很乖。

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烫得要命,左右看了看找个杯子装退烧药,眼睛落到垃圾桶里,惊了一跳。

“你吐血了?”祝好拿着东西转头看他。

那垃圾桶里全是染着血的纸巾,一眼看过去,像满桶的血。

黎明的头痛得不行,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我爱流鼻血。”

“那你这么流也不正常吧?”祝好有点儿担心,“去医院检查过没有?”

见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复,祝好去厨房找了个容器泡了包退烧药给他吃下去。

黎明不爱开窗,也不爱拉窗帘,他租的房子很干净,也很黑暗,祝好就在他旁边守着他。

烧不见退,他也不想去看医生,好在七八个小时之后温度总算下来了点。

祝好拿着温度计看了看,37.3

黎明靠在床头柜端杯水看着她,额头的头发都被汗湿,看起来很单纯。

“你这体质不行啊,”祝好把药给他装好,“有空得多锻炼,以后我们跑着去小超市。”

男人看着她,微微笑着看着她,祝好不喜欢他这样笑,很悲伤,像是在告别。

他说:“祝好,我得辞职了。”

“随便你。”祝好顿了一顿,低着头不看他。

“过两天就是我生日了,”黎明依旧看着她,“你这两天可以陪陪我吗?”

哪有自己辞职还让别人不上班的道理,祝好很想无情拒绝,但她说:“可以。”

房子不算大,可能比祝好的大一点,真的太安静了,好像比祝好一个人在家还要安静。

黎明的眼睛会说话,但他说的话都是没有声音的,像雨滴一样沁入了祝好心里的缝隙。

“就你这身子能走吗?”祝好垂着头,“还流了这么多血。”

黎明笑了:“那要看谁陪我啊。”

*

第二天本来黎明说要去最大的旅游小村打卡,但祝好意外地沉默,她拉着黎明先去了一个地方。

最大的寺庙。

两个人站在大殿下,周围香火不断,人们来来往往,倒衬得他们两个像来人间游历的小鬼,不知归去来兮。

“你还信这个啊。”黎明摸摸鼻子,他今天穿的很保暖。

“信则有,不信则无,”祝好眼神很坚定,“虽然也没有什么功德,但至少我是个善良的人,让我心想事成吧。”

“你要求什么啊?”黎明好奇。

“财。”祝好言简意赅。

黎明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嘲笑还是什么,祝好一个眼神刀过去,他就不说话了。

大殿上的神仙庄严肃穆,香火熏人眼,祝好不常来,她其实也不信,毕竟命运这个东西能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她没有办法改变。

但是她忽然有一种很不安定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法改变,连带着夜里也无法安睡,这是长久倒霉的人习惯,一种衣不蔽体的难言。

所以祝好想来求一个心安,无论是求财还是求一个别的什么。

神仙啊,看在我已经这么惨的份上,看在我终于有点儿活人气的份上,让我和黎明都顺顺利利的吧。

黎明看着她很虔诚地跪下来,也跪在她身边,闭上眼,匍匐了很久很久。

直到祝好碰了碰他,他才站起来。

“什么愿望这么长?”祝好问。

黎明抿嘴笑了笑:“给神仙说的愿望,说给你不就不灵了吗?”

祝好切了一声,两个人转身往外走,黎明看着外面树上飘着的红绸,突然开口:“姻缘树哎。”

树下有一个老头坐着算卦,黎明不顾祝好的劝阻把她拉了过去。

两个人在两个小马扎上坐了下来,祝好对这个是很不信的,她认为一切要交钱的都是骗。

但还是没拦住黎明傻愣愣地把两个人的“咨询费”都交了上去。

那个白胡须老头扶了扶眼镜,先拿过祝好的手摸了摸,又拿过黎明的手摸了摸。

紧接着深吸一口,摇了摇头。

坐着的两个人有点懵:“大师,什么意思?”

“此卦扑朔迷离,福祸难测。”老头捋了捋胡须。

“说人话。”祝好皱眉。

“天机不可泄露,若欲知晓,再加五十。”老头很干脆。

黎明看向祝好,她一副看吧我就说是骗子的表情,起身就要离开。

“慢着,”老头大声留住他们,“二位皆是命苦之人,机缘巧合,命运交织,难道不想知道后事如何吗?”

祝好心头一震看向黎明,黎明正看着那个老头,他说:“不必了。”

他转身朝祝好走过来,祝好却径直越过他,一张五十拍在老头的桌案上:“说吧。”

老头桌上的牌一震,他正色:“缘聚缘散一瞬间,命中有劫,无力回天,不必执着眼前。”

他这番话清晰地入了祝好的耳朵,黎明站在她身后,神色沉沉的。

那老头看两个人脸色不对,连忙拿出手底下的护身符:“带上此符,保你平安。”

最后一人拿着一个丑不拉几的黄色小符离开了。

坐上公交车,黎明问她:“你信那个老头说的话吗?”

祝好沉默了一会,她说:“我信。”

黎明给她的感觉太温暖,太强烈,就像是天边的夕阳洒下来的最后一束光,是她很努力很努力骑着自行车也留不住的。

“我可以靠在你的肩膀上吗?”祝好问。

黎明伸手,手掌轻轻贴着她的脸,让她的头靠在他肩上。

“要牵手吗?”黎明问。

没有回答,祝好的手已经钻进了他的手心里。

不知道这样算什么,或许是两个受伤的动物相互舔舐,或许祝好真的想再留下点什么。

下车后,他们一步一步走到那个旅游小村。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都太商业化,黎明妈妈记载的是曾经这里有一条长长的河,经常有一头水牛在里面洗澡。

但是祝好和黎明只看到了河,以及河岸上一排闪亮的灯光。

最里面有一大片田地,他们就沿着那块方田走啊走,黎明的表情有点忧伤

“你过得不幸福。”祝福说。

“我妈在的时候挺幸福的,”黎明看着她,“她和我爸很早就离婚了,我跟了我爸,但我爸后来也不喜欢我,去年我妈去世了,没人对我好了。”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不知道怎么说的感情,低下头:“所以你当时对我散发出善意,我挺感动的。”

“黎明,”祝好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要不我们俩去流浪吧。”

“两个人可不是流浪。”黎明笑起来。

这个人,祝好脸红了,她很大声说:“管它私奔也好,流浪也好,我们俩走吧,逃走吧。”

风吹过田里的庄稼,摩擦出响声,黎明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眼神那么温柔,又是那么悲伤。

祝好往前走了两步,听见他开口:“祝好,我好恨命运。”

我也恨,祝好想。但是,但是......

看着他的眼神,她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不是有些人就不配幸福?

两个人沉默着走回公交车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黎明翻了翻笔记本,说:“就一个菊花园没去了。”

祝好沉默地踢着路边的石头,不说话。

“不开心了?”黎明问。

“没有。”祝好说。

“那明天我陪你吧,”黎明合上本子,“你想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菊花园呗。”祝好说。

“硬闯?”黎明感觉有点好笑。

祝好转头,带点儿小机灵地看他:“那儿有个很矮的围墙。”

黎明笑了起来,祝好心情也渐渐爬上来,走得一晃一晃。

“哎,”祝好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要活多久?”

黎明顿了一顿,他说:“没想过那么远。”

望着路边一瞬间亮起的路灯,又看看前面走得随心所欲的身影。

“最好...”黎明慢慢说,“最好活到三十岁。”

祝好笑了:“那你也太没追求了,不过为什么是三十岁?”

黎明也笑了:“三十岁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结婚了,也可能有了一个小孩,没有也没关系。”

路灯的光昏黄的,祝好转过来,眼睛亮亮的:“那你干脆说想活到结婚好了。”

黎明看着她,眼睛弯弯的:“对,想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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