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吧”
阿纪不愿再多想。
这句话发出去之前，她又下意识地想起周青川，她曾全心信任依赖的人，甚至在经年的习惯下，已经变成了比家人还让她下意识想依靠的存在，但想起之前得到的‘留不住的’回答，她又把反复编辑多次的几个字一一删掉。
程蓝的消息秒回
“别分手，我真错了”
阿纪没回，只是打开相册，把一些照片删掉，又换掉情侣头像，把对方的备注改回名字。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并不久，好像都没有什么需要清除的东西。又也许是阿纪始终有所保留，还来不及付出更多，或者收获更多，只短短一个月，所以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甚至是如释重负。
她清除不掉那些反复思考，好在足够疲惫。
阿纪就放任自己去睡觉，一觉醒来，天色黄昏，月上阁楼。
“你们吵架啦。”
王琪轻声敲门，阿纪迷迷糊糊地看向门口。见她醒了，王琪便直接走进来
“程蓝在楼下呢，说你俩吵架了。”
“……”
阿纪又闭上眼，过一会儿记忆回笼，才和王琪说
“啊，对”
没有起来的意思。
“为什么啊？你这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也谈得太短暂了。”
王琪坐在她床边，轻声询问。
“没为什么，他今天跟前相亲对象搂搂抱抱被我看见了。”
“啊？他这样的吗？早说我都不帮他带话了。”
王琪反应老大，阿纪忙拉着她
“也没有，他意思好像是说那女生跟他表白，他拒绝了完了安慰安慰。”
“那也不能抱着安慰呀？什么玩意儿！”
王琪义愤填膺得好像是自己男朋友背着自己搂搂抱抱被抓包。
“是吧”
阿纪顺着她随口说。
“所以你们现在……分手了？”
王琪还是了解她的，阿纪点点头。
“害，可怜程蓝哥还是有几分姿色。”
王琪半真半假地感叹，阿纪一听就乐了
“咋的有姿色就能这样了？”
王琪也跟着乐
“我看你也没咋受影响嘛”
“我都决定分手了还让他影响我？冤不冤啊”
王琪未置可否，只说自己去看看程蓝还在不在，阿纪任由她去，打开微信叫程蓝回去。
好巧不巧朋友发来消息
“什么情况？分手了？”
“你又知道了？”
阿纪秒回。
“你头像都换了，还是换的和之前一样那个”
阿纪之前的头像是一个嘲讽感拉满的粉色hello Kitty，于是阿纪现在就顶着这个粉猫的头像继续回复道
“不要搞猫猫歧视”
朋友懒得闲扯
“你就说分没分把”
阿纪老老实实
“分了”
“为啥？不会是因为520了吧？”
妙啊……狗还是您比较狗，这都能联想上？
阿纪喃喃着。
然后阿纪把发生了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两句，着重描绘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面对朋友，阿纪还是更坦诚一些，继续劈里啪啦扣字道
“而且我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这才是原因”
对方直白道。
阿纪没有解释，朋友的新消息又发来
“那你现在还好吗？”
“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程蓝的电话打过来，阿纪没接。
王琪进来也不说和好，只让她下去见一面，毕竟一个圈子里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不是。
说得好。
阿纪思索着，事已至此，要不要离开这座城市回北方家乡，或者去其他什么地方生活一些时日。
不过这么想总觉得自己要跑路似的。
“要不然他就一直在下面站着？”
王琪也不催她，只不时递给阿纪一个担忧的眼神，她知道阿纪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果然，阿纪坐在床上不动，盯着王琪看几秒后，还是认命般起身下床。
“这才对嘛，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下去？”
“不劳烦您了，我自己去吧。”
阿纪扬声道，两人前后脚走出阿纪房间，阿纪先推着王琪去浴室洗澡，回来这么久了她一直跟自己这点事儿忙活了。
直到王琪嚷嚷
“欸欸欸别推别推，我还没拿睡衣呢。”
阿纪才松开扶着王琪肩膀的手，拿着手机下楼去。
已经开始有蚊子了，小区绿化不错，适合蚊子生活。
阿纪到楼下的时候，天色还未完全黑下去，但路灯已经整齐地亮起，几朵被夜色侵袭的灰蓝色云彩快步掠过银月，向远处飘去。
程蓝正在路灯下蹦跶着妄图驱赶蚊子，见阿纪出来，赶忙往前快走两步。
走到跟前，又站住不动。
“你还在生气吗？”
程蓝轻声问
“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回”
“看得出下午不忙”
说完分手后的阿纪马上无缝切换到朋友状态，云淡风轻地顺嘴接话。
“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不至于的吧，我又不喜欢她，我发誓绝对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嗯？”
阿纪不知道如何作答，话在嘴里转了又转，才说
“我也觉得不至于，但是对我来说是很至于的，你也不是那么喜欢我，你愿意和不喜欢的人试一试，又为什么没一直试下去呢？”
“不是，就因为没那么喜欢才没继续啊，我不喜欢你的话怎么会和你表白呢？”
阿纪知道程蓝说的是实话，但他们聊得不是一码事。
她不知道程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和那个女生试过以后没多久就跟自己表白，阿纪也不愿细问。
这确实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程蓝也确实对她很好。
可她介意的点就是这一体两面。
她介意对方也许仅仅是因为想谈恋爱所以才和自己在一起，又不明白如果仅仅是那样的话，又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她也介意自己并非像当初喜欢周青川那样喜欢对方，至少她面对周青川的时候不会退却，总是尽可能地勇敢。
可程蓝不喜欢阿纪吗？没有。
阿纪不喜欢程蓝吗？也没有。
不然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但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喜欢的程度太浅，别说山无棱天地合，就连一个“爱”字都攀不上。
程蓝看着阿纪不做声，继续道
“你不喜欢我和她之前的事，我以后就不和她联系了，没主动和你说这件事是我不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嗯？”
程蓝语调诚恳，阿纪低头不看他，对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不知道是否还是下意识的放弃冲动占据上风，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是经过思量，她的第一反应依然还是退却。
阿纪清楚地知道自己总是反应过激，以至于她不能清楚辨别每一次，究竟是过激还是理所应当。
她看似主动，实则被动。
她看似主动去选择与追逐，实际上却始终在等待。
等待什么呢？
程蓝托起阿纪的脸，强迫阿纪看他。
阿纪忽地被他哄小孩一样的动作逗乐了。
对着他噗嗤一笑，逆着路灯光的程蓝也跟着笑起来，眉眼弯成一个弧。
“不生气了？嗯？”
程蓝说着手挪到阿纪脑后微微回收，附身在她额头啄了一口。阿纪却偏头躲开，说出自己在意的点，最重要的是，她自杀式一般地说出了自己为何会和对方在一起。
不是因为情到深处，不过是因为不愿再苦等一个人，想抓住其他可能幸福的机会罢了。
大家半斤八两。
程蓝沉默地听着，直到阿纪忽然委屈地眼泪唰地流下。
程蓝再一次吻了下她的额头，边喃喃着
“不要紧，不要紧”
“下次生气，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直接说，行吗？”
“别脾气都不发就要分手”
程蓝说着又低头查看阿纪。
“别哭别哭，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哭呢？咱是已经和好了吧？”
边说着手忙脚乱地给阿纪擦眼泪。
“滚啊”
阿纪还带着哭腔，很凶。
“不滚。”
程蓝搂着她轻吻她的头发，阿纪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阿纪听着程蓝低声道歉嘟嘟囔囔，为自己刚才封住脑子才说出的话感到放松。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在饭后程蓝说带她去看电影的时候没有拒绝，院线电影没什么阿纪想看的，可她也不想做别的事。
最后还是跟程蓝去看了一部今日首映的爱情片，也不是很爱情。
程蓝的心思显然也不在电影上，两个小时的放映过程中看了阿纪八百次，看得阿纪到后来，程蓝一偏头她就伸出一巴掌，一偏头她就伸出一巴掌，打在手上啪啪响。
前排也是一对小情侣，女生回头
阿纪才低声警告程蓝专心看电影，程蓝还挺委屈
“这有什么好看的？”
阿纪内心深表赞同，嘴上说的却是
“不是你说要来的？”
程蓝自知理亏，只好老老实实把脸转向银幕，伸手拉住阿纪的手放在自己膝头。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才晚上十点多，不算晚。
程蓝心道不行别回家了咱俩要不然趁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去开个房吧。但今天发生过的事让他本能地觉得，现在提出这个请求不是很妙。
但又不是很甘心，如果没有白天的插曲，现在两个人应该已经一起在床上了。
程蓝不甘心地几次欲言又止，一直到走到阿纪楼下。
“你怎么事儿？”
阿纪看出他想说什么，又不是很敢说的样子。
“啊，没什么”
程蓝下意识地否认，见阿纪不接话，又道
“就是...我寻思咱今天是不是可以不回去？”
阿纪微微一笑，心下了然他的言外之意。
“不可以”
说完收起假笑。
开玩笑白天两人才分手过，虽说破镜重圆应该**，但咱毕竟也不是真的破镜重圆。
程蓝还欲再说，阿纪抢先道
“生理期”
程蓝这才止住。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情绪经过大起大落的他只想快点和阿纪有进一步的进展，他潜意识里觉得，好像只要有了物理意义上的关系，他们才能真正更进一步。
但这时候，实在不合适。
程蓝脑袋飞速运转，面上却抱着阿纪喃喃说着好几句情话，赖皮一样不愿意放她上去，腻歪了好一会儿才目送着阿纪上楼，依依不舍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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