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
视野,也正如心境。
米娜尔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迷迷糊糊间只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湿润却又带着丝丝暖意的怀抱中。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没有摔到哪里?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木然地摇摇头。
其实是疼的,锥心刺骨的疼。
她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可惜,只是徒劳。
“我们现在在哪里?”
强撑起最后一丝理智,米娜尔紧紧抓住了对方的衣物一角。
“我们在逃离的途中突然下起了暴雨,在途径一个狭窄通道时不慎摔落,还好下方是一条河流,我们现在被冲到了一个河滩边,看样子……”
对方停顿下来,似乎又好好观察了一下。
“看起来更像是,三境交界之处。”
“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白穆远一把扶住试图站起来的女孩,又露出几分心疼的眼神。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中境驻守的边军,或者……”
“不过……等等,这个地方,怎么感觉那么熟悉。”
“雀于。”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身上的药物已经被河流冲走,白穆远也不能确保女孩的身体状况,雀于略懂医术,如果能快速找到他,在这个状况下无异是最合适的途径。
“我们来的方向与蛮国方向刚好在一个直线上,只是方向相反,我们向着中境与蛮国大致方向前进,无论是先找到雀于还是抵达中境都可以。”
米娜尔只是点点头,视觉的无助仿佛加注了她的不安。
白穆远蹲在女孩的面前,轻声示意。
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很好,只又穿过几片树林他们就找到了那个偏僻又熟悉的小院。
白穆远轻轻放下背上的女孩,又伸出手来敲了敲院门。
“这是怎么了?”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二人齐齐回过头去,只见背着一筐中草药回来的雀于正站在离他们的不远处。
“雀于,快帮帮忙。”
他快步上前帮忙扶住女孩,又抬头看了看白穆远。
“这是……”
直到白穆远重重点了点头,他才把在女孩眼前缓慢摇晃的手给收回来。
“先随我进来吧。”
直到看到女孩沉沉睡下,白穆远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于你。”
雀于收起正在扇煎药炉的扇子,又低头笑了笑。
“才多久不见,竟就如此生分了。”
“我需要与附近的程家军取得联系,所以需要离开一小会儿,这边还需要麻烦你……”
雀于点了点头,“你大可放心。”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冲对方重重作了个礼揖才不舍离去。
米娜尔听脚步声渐渐弱下来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是梦。
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梦。
过去几日的一桩桩一件件猛然越入脑海,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有点麻木,只是眉头皱着,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
“可是……我还没有好好和您……”
“和您……道别。”
她双手紧紧抓住一旁的被褥。
--咚咚咚
“是我,给你送药。”
雀于又等了一会儿才缓缓推开了房门。
“给。”
他小心把汤药递过。
“喝了这个今晚你能休息地更好一些。”
“我的眼睛……”
“些许是撞击的淤血堆积于特殊部位所以导致了短暂的失明,我开了些方子,或许能缓解你的症状,不过……”
米娜尔几口就把那些汤药一饮而尽。
“不过什么?”
“或许你现在更需要紧张的,应该另有其事吧。”
米娜尔手中的碗又被她握得更紧了几分。
“别告诉他。”
雀于小心拿过对方手中的物件,又轻声叹了口气,“这是你们的事。”
“早点休息吧,他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米娜尔点点头,“多谢。”
第二日天还没亮,米娜尔就听到了院外的阵阵马蹄声。
可以感受到门被推开的时候带着急急的风,可对方又仿佛是怕吵醒她,步子却格外地轻。
“我已经醒了。”
她缓缓坐起,寻着声音的方向。
“我们这就回中境,你的身体眼睛片刻也耽误不得。”
她点点头,任对方把自己抱起,而后又感觉坐进了一个宽敞的马车里。
“多谢。”
白穆远先是冲对方点了点头,才一把扯回马车的缰绳。
“快去吧。”
雀于看着马车逐渐远去的方向,又上前走了几步,用力地踩了踩马车留下的车辙印。
“平安才是啊。”
虽疾跑却不那么颠簸,头一晚一夜未眠带来的疲惫感让米娜尔上马车没多久便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听见身边传来阵阵的抽泣声。
“雨钰……”
“在!我在!”
声音还未落一双手便紧紧握住了她悬在半空中的手。
“公主……你……你受苦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回来了。”
“对了,白……太子呢。”
她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二公主你沉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太子不眠不休守着你到刚才不久才被皇后强行拖走去休息,那我……我去喊……”
“不用,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对了,雨钰,我有件事要麻烦你帮我……”
“公主怎么还和我说这样生分的话呢。”
雨钰又靠得近了几分,俯身将耳朵置于米娜尔面前。
她急急交代了几句,顿了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才又开始接着交代起来。
--咚咚
门被从外面缓缓打开,二人的谈话也被打断。
“好孩子,你终于醒了。”
程婉快步走进房间,又紧紧握住她伸出的手。
“皇后,我……”
“不用行礼了,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晕不晕,眼睛呢,还有就是……”
米娜尔收回侧向外的身子,又点了点头。
“已经好多了,还劳烦皇后挂心了。”
“和我不用说这些,你们这次去那边确实是吃苦了,那孩子看了你两天我才强制让他去休息了,等他醒了我就让他立马过来。”
“无妨,我……”
“对了,”程婉从李嬷嬷那里接过一碗还稍稍冒着热气的粥,小心转动着勺子,“吃点东西,我每天都让她们备着热粥,想着你随时醒了都有些热食才是。”
“好孩子,张嘴,我喂你。”
米娜尔微微张嘴,微热湿润的感觉滑入口腔,仿佛这一瞬间人才稍稍缓和了过来。
“咳咳……咳咳。”
还没吃下两口她就大声咳起嗽来,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一口鲜血直直吐在了程婉手中的粥中,瞬间红得扎眼。
“快!快把太医叫来!快!”
程婉一把扶住眼前的女孩,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随着太医一同来的还有白穆远。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甚至都没有一丝血气。
“如何了?”
老医师又不相信般号了几次脉,最后才犹豫着开了口。
“太子妃这……”
“别犹犹豫豫的,直说!”
程婉又上前了一步。
“更像是中毒缓解后又复发之症。”
“什么毒?”
白穆远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还需要取些许太子妃的血液做进一步的检验。”
“速去!”
白穆远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孩,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咳咳……”
“你醒了!”
一众人迅速凑近床边。
“咳咳咳……”
“水,快把水拿过来。”
白穆远接过雨钰递来的水杯,小心翼翼地让女孩喝了一口。
“如何了?现在如何了?”
米娜尔听见这声音仿佛心都静了下来。
她摇摇头,又在嘴角牵强的扯出一丝微笑。
“没事了,别担心了。”
“你早就知道……中毒的事,对吗。”
白穆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出口,可话音刚落,又立马开始后悔。
“我的意思是……我……”
“嗯。”
“但是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中毒是在来中境之际才发现的,那个时候我还不能清楚自己的确切处境,其实……我也害怕自己的身体会不会耽误两境之间的联姻,我后面是想和你们坦白……”
“傻孩子在想什么呢,应该以你的身体为先的啊。”
程婉的眉头紧紧皱起,又露出几分心疼的眼神来。
“是那个时候……”
白穆远盯着床上之人无神的眼睛,“是蛮国入侵楠境那个时候吗?”
米娜尔只是稍稍一顿,又点了点头。
“抱歉,这件事我确实是应该先告诉你们才是。”
“具体到底是什么毒?可有医治方法?”
她摇摇头,“是一种蛮国特制的毒药,中毒者会逐渐丧失武功,变得越来越虚弱。”
“可是当时在楠境找遍了所有的医师也没有找到解毒的方法。”
“他们说,后续可能会有别的副作用,我猜是这次受伤之后,身体虚亏,变得更加不能消受,所以才有了这般吐血之症。”
“蛮国的毒药?”
米娜尔点点头,“是。”
白穆远缓缓移开眼神,“我们会让这边最好的医师来,想尽所有的办法尽力去治好你的病。”
一众人等到女孩睡下后才齐齐离开房间。
才走出那个院子没多远,男子就没忍住开了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的隐瞒,我都希望母后不要再进一步询问她,等她自己想说时,自然会与我们说的。”
程婉好笑似地回过头来,“怎么,你以为你的母后是什么坏人呢。”
他点点头,脸色又冷了下去。
“还有就是……外祖父的事,蛮国那边有新消息了。”
“果真如你我想的那般。”
“只有趁现在,我必须赶过去才能第一时间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程婉重重叹了口气,“她这里有我,你放心。”
“不管什么情况,平安才是第一。”
她的眼眶又变得湿润起来。
“年龄大了,怎么竟变得这般优柔寡断起来。”
白穆远又向后退了一步,重重行了个礼。
“母后放心。”
起身他又向身后方向望去,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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