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远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额前的火焰标志与身旁之人的几乎没有任何差异。
“多谢了。”
“交换罢了,你有求于我,我也有求于你,有什么好谢的。”
雀于一边收着旁边的工具,一边又冷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穆远总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明明样貌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说好了,我带你进去你想去的地方,之后我们就算见面也要装作不认识对方。”
“还有……”雀于收东西的手停在那里,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桌前之人,“我们两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甚至远离我。”
他点点头,“那我们出发吧。”
雀于又转过身去看了看四周,迟缓着也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刚一打开院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你!?”
白穆远几乎是小跑着上前,“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你的身体不是还没有恢复吗?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可以看见了?”
米娜尔松开缰绳,又冲面前之人眨了眨眼,“不然你以为皇后会放我出来?”
“你……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怎么能和我一起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母后她怎么会……”
“宫中的太医说,宫中实在是没有办法解我的毒,蛮国的毒特殊,解毒之物一般都有时限性的限制,所以只有本人去蛮国找到制毒之法才有可能从根本上找到解毒之法。”
“而且这个毒如果近期解不了,就没有解的可能了。”
“那这蛮国,我不去,就可能……哪里也去不了了。”
“那也不能……”
“再不出发,谁都去不了。”
雀于先一步上马,又嫌弃地呵斥了几声。
“放心,我的眼睛恢复了,没事的。”
三人齐齐上马,一路沉默着来到了一片森林前。
“穿过这里,不要停,不要回头。”
雀于戴上面纱,紧随其后的二人也相继戴上了面纱。
森林中的雾气越来越重,马儿奔跑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
“从这里进去,等月亮悬于最高位时听见三声钟鸣后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尽头便是你要找的地方。”
“那你……”
“我说过的话,不喜欢重复。”
米娜尔点点头,只是目送他匆匆离去。
那条小道入口掩没在一块大岩石后,要不是有人指路决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杂草丛生的背后竟还有这样一条狭窄的通道。
“根本不是蛮国的毒,你也不知道解毒方法,对吗。”
就在快抵达出口时,白穆远又瞬间回过头来,定定地盯着眼前之人。
“……”
米娜尔差点撞上去,又站定下来才消化完对方这样短短一句话。
“我并不是要你事事都告知于我,只是这件事关乎你的生命,它让我紧张,甚至有些冲动。”
“确实……不是蛮国的毒,皇后那边对我来这里找你这件事也不知情,我也是求于雀于才赶上你们行程的。”
“你……”
“蛮国有你要找的答案,也有我要找的东西,我绝非不信任你,只是……只是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要偏离话题。”
白穆远难得语气带上了几分颤抖与不安。
“是楠境时中的毒,具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确实解不了。”
“所以才急忙赶入中境,就算……我的身体出了什么事,联姻一事本就是象征,就算是有了个交代,也自然不会再有……再有顺位继承联姻之人。”
很轻缓,那是个很温柔的拥抱。
米娜尔感受到几滴眼泪落在自己的后颈上,有点愣住,好一会儿才把手回抱过去。
“那如今呢。”
“如今……什么?”
“如今的我们呢,你从来没有把它纳入你的未来规划中去吗?”
“对不起。”
米娜尔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能弥补几分怀中之人。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钟鸣突然响起,一声……两声……
第三声!
“我们快走!”
女孩的声音格外坚定。
白穆远松开女孩之前擦掉了脸颊的泪水,“抓紧我。”
果然,这条路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守卫。
二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家看似寻常的百姓家门口。
“这……”
“你先远离这里,在刚刚来的路上那边巷子等我,若鸡鸣之时我仍未归来,你就趁天大亮之前沿原路返回。”
她点点头,明白自己就算留在这里也只能是拖后腿,“一定要小心。”
白穆远点点头,迅速朝院子后面走去。
“那我也要抓紧了。”
米娜尔默念着离开,在右拐进入巷子的前一秒又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速走去。
白穆远才绕到后院墙边,一把大刀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也没有回头,甚至还站在原地笑出了声。
“盘叔?这么叫您,也是可以的吧。”
大刀仍然稳稳架在他的脖子上,后方之人也迟迟没有任何的回应。
“您的儿子长得很可爱,就是最近变得……偶尔格外的烦躁,又时常格外嗜睡吧。”
“是你?”
白穆远只用两指就推开了一旁的武器。
“大老远过来,求杯茶不过分吧。听闻军营里面只有您好茶,还时常被我外祖父夸奖您的手艺呢。”
“这不禁得,让我也想尝尝……他曾经夸奖过的味道。”
抬眸瞬间染上冷意,对视瞬间盘聂的手竟都没忍住颤抖了一下。
他又笑了笑,“听闻我和我外祖父生得极为相像,您应该……不难认出来吧。”
“出刀,生遵君命,死随吾意。”
“毒不是我下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查到了你,自然……也有另一波人查到了你。”
“他们直接杀你又惧于你的武力没有办法靠近,于是他们有了更坏的打算,那就是控制和利用你。”
“这是解药,今日再不服下,你的小儿子怕是就要这般睡过去了。”
他朝对面扔出一个白色的瓶子,“信不信由你,但是我建议你,还是相信一下为好。”
“为……为什么帮我。”
“你知道的。”
白穆远皮笑肉不笑地往一旁又走了几步,看似不经意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最后又猛地回过头来,冷漠地看向眼前之人。
“我需要一个迟来的真相。”
屋内烛光微微晃动,二人相对而坐。
里屋的女人才刚刚把哭闹的孩子哄睡,小孩脸颊上的泪水还没有完全变干。
盘聂又不放心地起身走向里屋,交代了好一阵才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咚!
木地板传出的声音仿佛被这静夜放大。
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白穆远只是缓缓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甚至头都没有多转一下。
“当年,是我。”
“是你?就这两个字?”
“不知道是你,我会找到这里来?”
“我……”
“你没有理由跪我,按辈分,我理应唤你一声叔。你最应该跪的那个人,是我外祖父才是!”
男人有些无措,眼神也些许慌乱起来。
“我确实该死……”
泪水,值钱又不值钱的玩意儿。
“当初,是我出卖了……程老将军,是我,将他的行踪暴露给了蛮国,而后,又在出发之前给他……下……下了蒙汗药,才……”
“可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穆远几乎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住对面之人的衣领。
“松开他!”
不知何时,里屋的那个女人冲了出来,用力试图掰开他的手。
“你先进去。”
盘聂虽然满脸通红,对那个女人说话时却仍是轻声细语的。
白穆远不甘心地松开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不!”
那女人死死拦在他的面前,泪水一只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盘哥儿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求求你,我孩子不能没有他爹,我也……我也不能没有他。”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白穆远只是坐回了座椅上,死死盯住地板上的二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是……我真的有自己的苦衷。”
“你的苦衷,让一个最知军营纪律的人失去遵守,让一个最该感激感恩之人失去良心,确实……激起了我几分好奇。”
“可是我千想万想也始终想不明白,当初到底是怎样的苦衷会让你在那般关键的时刻,带着那样重要的数据投奔蛮国。”
“再退一万步来讲,那我的母亲,就能因此没有父亲?我,就能因此没有外祖父?我的姨娘就要因此变得疯癫,他的儿子就要在小小年纪继承那沉重的责任?”
白穆远说得很冷静,像是在讲一个什么与自己完全不相关的故事。
“我……”
白穆远又拿起那杯早就凉掉的茶,“蛮苏之神的祭祀就在明日会重新举行,而且你知道的,老部落众首领只会在明日出山,那是我最好的机会。”
屋内突然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他又顿了顿,咬了咬牙才硬着头皮开口。
“贪生怕死,这个词已经出现在了十多年前你的身上,现在,你还要再承受一遍吗?”
男人的头垂得更深了。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沿着这条路趁天亮之前带着妻儿离开,去三境交界之地,天亮之前不会有人阻拦你。”
白穆远只是快速瞥了一眼窗外,起身递给那个女人一份地图后又假意要离去。
“花,那朵花是钥匙。”
没走两步闻声他又猛地停下来,“数据位置?”
“祭祀台后面那座山,山顶。”
“那张地图后面半截的路反过来看,左走右,右走左。”
说完白穆远便推开门快速离去,没走两步他又抬头望了望天。
“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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