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随念信誓旦旦地说着，但第二天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或许是知道林秀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自己想起来点个外卖就能见到，所以对再次见面的期待也是淡淡的。
到了跟辛诚约定的时间，一下楼远远就见到他的车。
“师兄。”随念招手。
等到近处，辛诚透过车窗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上来。”
随念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落座。辛诚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开车离去。
包厢定在学校附近学生常去的店，两人到的时候，随念才发现两人迟到了。
“就等你们俩了。”
一个男人朝两人走过来，率先对随念伸手：“随念是吧？我是向青。”
“您好。”
虽然挂着项目助理的名称，但随念在这群人里年纪最小。人家跟你客气不一定真是敬人，这点觉悟随念还是有的。由向青领着，把随念介绍给其他人。
随念回忆着昨晚群里发言的消息，一一将人对号入座。
简单介绍过后，陷入了片刻的安静。倒不是针对随念，而且真的没话说。随念也一样，看着在场一片的男人，斟酌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思来想去自己初来乍到，怕说多错多，索性闭嘴，适应着沉默。
好在此时包厢门开了，服务员来上前菜。
一群人纷纷走了动作，移位摆菜。间歇冒出几句交谈声，坐下后也慢慢聊起来。
话题连着随念他们还没来的时候，随念听得一知半解，辛诚听了一会儿也加入讨论。
沉默是金。随念想。
她端起桌前的饮料小口喝着。冰凉的橙汁顺着喉咙一路下滑到胃里，缓解了她有些纷乱的心。在讨论声逐渐模糊成白噪音的档口，她的思绪渐渐回到林爹安排自己参与项目的那天。
那天随念正在读一篇文献，办公司里只有她和林爹两人。林爹能有这个称呼，多亏他操心的性格，比起其他导师对学生实行放养政策，他是实打实的手把手带的。
随念那会儿已经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的文献，脑子发懵盯着一句话反复瞧消磨时光。这时她对面，林爹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随念思绪分心看过去，只见林爹脸色一变，拿着手机匆匆出门。
随念第一次见他这样，有些担心地待在办公室里，在未关紧的门缝里看到林爹来回走动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林爹进门，一扫先前担忧反而满脸喜庆的表情。让原本就注意着他的随念更好奇了，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明显，林爹自己还没消化完消息，就对随念分享：“小念，我当爷爷了。”
随念闻言一喜，正要恭喜，就见林爹表情一变，皱起眉来。忙问他怎么了。
林书达：“新接了一个项目，难了……”
随念表示同情，正想着怎么帮忙出主意。就见林爹看着自己。
“其实，也不算难，就是前期一些统筹的工作，后期的回报，做点文件ppt的……”
随念心道不好，默默听着，听到最后那句“其实谁都能做，也不一定非要我来”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预感。
最后，任务当然落到随念身上。且因为她第一次接触这种任务，经验不足，林爹还特意提前打好了招呼。
林书达：“没事的随念，项目负责人就是你师兄，找我也是挂个名字，不过我觉得既然机会来了，你可以跟着你师兄试试。”
随念试着拒绝，但任务还是这么半推半就落下来了。
“菜来了，都别说了，快吃饭吧。”辛诚的声音拉回思绪，抬头见到服务员端着菜进来，视线落到桌前，逐渐被各样菜式占据。随念想伸手帮忙，给后面的菜挪位置，辛诚拦住她：“你不用忙，坐着就是。”
随念顺势作罢，道了声谢。
辛诚凑近了点，但还是维持着距离，轻声说：“刚才我们都在说话，没顾上你。”
随念有些意外。随即摇摇头，举起喝得快见底的杯子，“没事，我也在喝橙汁。”
“还要嘛？”辛诚问着，手已经去开橙汁的盖子，随念见状又是道谢，举着杯子接。
有人注意到他们俩的情况，大声说：“你们俩躲一边弄什么小九九呢？”
说话的是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随念记得他是负责外业的，叫张栩。
“你也要喝橙汁？”辛诚举了举手里的橙汁，示意刚才两人说话的原因。
张栩扔了个冷也不在意，举着杯子走过来，笑着说可以尝尝。辛诚却像是故意，把杯子倒满，“喝吧。”
张栩认栽，借机跟随念碰杯。“刚才不好意思了。”
随念摇摇头，碰回去。其他人见状，也都一个个拉着随念要碰，两大杯橙汁下肚，随念也有些撑不住了，说了声抱歉出来找厕所。
从厕所出来，随念也不急着回去。磨蹭了会儿时间，回去就是借故有急事要离开。
辛诚：“怎么突然要走了？要不要我送你？”
随念：“家里的事。”她不预多谈，满脸抱歉：“临时电话通知我，不好意思师兄。”
辛诚见她一脸着急为难的样子，安慰她没事。又多问了一句要不要送。
“真的不用了，谢谢师兄。”
至此，辛诚放人。
出了包厢，随念呼吸轻缓，直到彻底走出来，她才深深呼吸着。
包厢里都是男人，酒劲上头，烟雾缭绕，丝毫不顾场上还有女人。随念当然不会矫情地让他们灭烟，只是身处其间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不习惯吧……”她安慰自己。
趁现在自己还有逃离的机会，能躲则躲才是最好选择。
午饭时间，校门口外的美食街人来人往。随念顺着一条道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考虑吃什么。
吆喝声此起彼伏，店铺门前各色美食香气缭绕。嘴里还留着橙汁的清甜，随念想吃点辣的。
她步伐加快，朝着最深处一家麻辣烫走去。
＊
林秀海昨天带妹妹复查，拿到药以后，把人留下了。
“你难得来一次，带你玩两天。”
林秀琳深知哥哥的性格，由他带着在学校附近开了一间房。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态度，“就玩三天。”
“好。”
因为定了第二天要参观学校，所以中午两人决定在校外的美食街解决，节省时间的同时也方便。
一路斟酌着逛通了一整条街，林秀琳还是很纠结，但又懒得走回去，就指着最后一家麻辣烫说：“算了，就吃这个吧。”
林秀海没有意见：“好。”
点餐落座。
林秀海抽纸擦桌，林秀琳撑着脑袋往外看。布满灰尘的透明玻璃门自带朦胧，她看着门外或停或行，青春活力往来的同龄人，原本激荡亢奋的心情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恍然。
林秀海擦完桌子，见妹妹眼神呆呆地看着外面，时不时划过一阵失意的目光，然后掩饰般眨眨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他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去，入目是同妹妹一样的场景，很快收回视线，然后面不改色地起身开了一瓶豆奶。
“没有牛奶，喝豆奶垫一下胃。”
林秀琳重重点了一下头，已然如常。她咬着吸管找话题闲聊，“哥，你请假扣钱嘛？”
“不扣，做多少赚多少。”林秀海坐到她对面，难得开起了玩笑，“怎么？怕哥哥没钱？”
林秀琳：“就是怕你破费。”
闻言，林秀海认真地看了妹妹，把林秀琳看的心虚，连忙认错：“我瞎说的！为妹妹花钱是应该的！”
看着妹妹不着调的样子，林秀海嘴角一弯，往厨房看了眼，观察出餐进度。见还有一小会儿，两兄妹唠起了家常。
林秀海：“爸还好吗？”
“好着呢！”林秀琳让他放心，“就是老念叨你。”
“念叨我做什么。”林秀海淡淡道。
林秀琳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知道这个话题要不要继续。
“让爸放心。”林秀海接上话茬，“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不放心又能怎样？”林秀琳语气里带了几分怨怼，“爸说你主意大，谁都管不了。”她似乎想到什么，语气变低了些，“但那又怎样，还是被家里头拖累了。”
林秀海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妹妹一眼。
这时老板娘探头来报号：“A18，加辣的好了！”
“来了！”林秀琳吱声，起身想要去拿。被林秀海按住，“我来吧，你坐好，看好位置和东西。”
林秀琳：“好。”她回到位置上，刚坐下，对面哥哥的座位紧接着坐下来一个人。
林秀琳：“你好。这个位置——”有人。
随念：“你好。这个位置——”有人嘛？
随念和林秀琳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眼神确认了片刻，认出了对方。
随念：“欸？是你！”昨天在林秀海身边的女人。
林秀琳反应没有随念大，眼前这个女人对她来说只是昨天偶然有过接触的陌生人。
“对，我们昨天在医院见过。”然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随念的位置：“这个位置有人了。”
“抱歉。”随念站起来，下意识问：“我坐到了谁的位置？”
“我哥哥的。”林秀琳见她站起来，觉得自己坐得有些不安，也站了起来，解释道：“他去帮我拿麻辣烫了，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林秀海端着两碗麻辣烫回来，刚才走到一半，老板娘通知自己的那份也好了，于是折返回去想一起端过来。
当随念看到林秀海带着疑惑的表情，端着两碗麻辣烫朝自己走来时，不知为何，心跳变快，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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