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
金贵的小人鱼甩起尾巴,“啪”的一声,溅起的巨大水花全部落在了一侧的白猫身上,但白猫的毛发却丝毫没湿,只是宛若受了惊般炸起一瞬,又迅速平复下来,服帖的包裹住祂巴掌大的身子。
“你平常在海洋里做什么,在这里也能做,”白猫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而且还有很多人类世界的玩具给你玩,哪里无聊了?”
“我平时在海洋里有很多小伙伴的!”小人鱼嘟起嘴,气鼓鼓的开了口,“因为有他们,我才知道人类都是坏蛋。”
随即,小人鱼顿了下。
“当然,除了阿漓!阿漓是好人!”
“我想阿漓了,你带我去找她吧~”
“不可以……”
白猫无奈的叹了口气。
夜梦漓下午将近傍晚才动的身,如今刚刚入夜,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茗岚却觉得已经过去的时间,已经漫长得让祂这只正宗时空兽都无法忍受了。
想起那小姑娘的嘱托,白猫最后还是负起了“看管小孩”的职责。
这小人鱼也是,翻来覆去的几句话怎么都离不开小姑娘,满脑子自己要去找她。
快快快,换一个话题,转移一下焦点……
“……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
白猫点点头。
“你总不能就叫小人鱼吧——你的朋友们平常是怎么称呼你的?”
“名字,名字……”
小人鱼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深海一般的蓝眸不再聚焦,放空的望着前方。
与此同时,他整条人鱼也不再浮于水面之上,而是像落叶投奔土地的怀抱一般,逐渐落入泳池的底部,在水中飘荡的紫色长发,遮掩了他的身形。
小人鱼蜷缩着身体,待在池底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昏迷。
“……小家伙?”
白猫皱起眉头,跳进了水中。反正祂游离于时空之外,对这个世界而言,就是一道虚影,不会沾染任何东西,遑论普通的水。
白猫在水中绕着小人鱼游了几个来回,最后若有所思的站在池底的白色瓷砖上,抬头看向人鱼低垂着的精致面容——
这孩子,怎么直接睡过去了?
推开木门,五步之外又是一扇门。这扇门格外低调,整体与墙色融为一体,在昏暗的灯火下看不分明,若非隐隐能看见金属的流光,进来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一条死路。
夜梦漓从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一张银质卡片,一边说着“我还以为这玩意儿没用呢”,一边把卡放进门旁存在感极低的卡槽中。
狭小的空间中,在突兀的响起了“滴”的一声后,门缓缓的向右侧滑开,倾泻而出的冷白色灯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一直延展到他们来时的长廊。
桦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摆出防御姿势,护在夜梦漓的身前,却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愣在了原地。
夜梦漓也收起了散漫的态度,脸上没什么表情。
“很好,”王子平静的开了口,“除了对神使下手——”
二人左侧,是无数个高约三米的玻璃罐,每个里面都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以及沉睡着的人鱼。
有的人鱼的尾巴坑坑洼洼,多处鳞片连着血肉一同被剜下;有的人鱼的手臂被剥去了皮肉,漂浮在液体中的手骨仅连着的几丝血肉细不可见;有的人鱼已经没了尾巴,空余人类形态的上半身,耳朵位置的鱼鳍翕动微弱,似乎离死不远。
夜梦漓转过头看了眼右边后,垂下眼帘,声音淡淡。
“还不放过我的子民。”
二人右侧是同样的玻璃罐,里面充满的液体却变成了红蓝交织的浑浊色。
而处于玻璃罐中的人,不,应该说,长着人脸的奇怪生物,皆是神情麻木,双眼无光。
身上与脸上都遍布鳞片的;双腿被透明的胶状物质束缚住、仿佛去掉了鳞片的鱼尾的;耳朵被新生的鱼鳍挤掉了一半的;身体被强行与鱼尾缝起来的……
人的特征在淡化,偏偏人鱼的特质又不够自然,于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变成了畸形的怪物。
而他们,原本都是人鱼国的平民,是活生生的人类。
王子一脸平淡,仿佛没有任何触动,自顾自的越过在自己身前半步的骑士,说了句“跟我来”后,便迈步向前,右转,随即消失在玻璃罐后。
桦赶紧跟了上去,一步不离王子殿下。
在二人为了避开时不时出现的巡逻人员从而绕了大半圈后,夜梦漓总算停下了步伐。
停下来的桦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王子殿下忽然弯腰,伸手打开了什么,随即趴了下来,钻了进去。
“走!”
桦神情恍惚地跟着夜梦漓在通风管道中爬行,有些茫然。
不不不,王子殿下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他身为一名骑士,只要跟着王子殿下,为了他的安危奉献自己就好了!
……所以爬通风管道这种想法,真的是一名正常的皇室成员该有的吗?
桦回想起方才地狱般的一幕,叹了口气。
也许王子殿下,只是怒火攻心罢了。
夜梦漓并非没有受过贵族教育,也并非不知道一位王储应有的礼仪与风范,她只是不在乎——一切房屋都需要通风,换言之,通风管道会通往所有房间。在这个前提下,为了不失皇室风范而端架子,就很愚蠢了。
虽然任务者守则中强调了,任务者应当保持原身人设,不被世界原住民发现异常。
但……
此时的少女灰头土脸,衣服上也沾满了尘灰,一双眼睛却始终平淡,瞳孔深处似有漩涡一般,将所有情绪深深地隐藏。
连同怒火,连同悲悯。
这既是一个任务世界,又不是一个任务世界。
她真切的踏于这片土地之上,是一国的王储,与这个国家同呼吸。
所以——
这是她的使命与担当。
绝非任务二字可以轻易的概括。
那么,所谓的守则,在她全心全意认可这个角色之后,自然也丧失了意义。
……所以,守则什么的,见鬼去吧!
再说了,人是多么复杂的生物啊。
人设人设,在合乎情理的状态下,难道不能变吗?
“滴——滴——滴——”
途径一个通风口时,传来的微弱声响让夜梦漓停下了动作。
女孩微微偏头,身侧通风口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病人?”
还是一个,看上去就命不久矣的病人。
“新的试验品送来了吗?”
“还没有,博士。”
“罢了,等他们送来了,让他们放到贮藏室东侧的那几个空罐子中。”
“遵命,博士。”研究员弯腰行礼,“我这就去。”
门被轻轻的合上了。
博士从椅子上起身,绕过面前铺满了实验报告的桌子,走到一旁放满各种瓶瓶罐罐的木柜前,像按按钮一样,按下了其中数个大小不一的玻璃瓶。“咔”的一声,柜子以右侧为轴,滑过四分之一个圆弧,又在博士走进秘密空间后,再度合上,玻璃瓶也恢复原样。
走过一截烛火微弱的长廊,眼前逐渐明亮,出现了一个半径约十米的圆厅。
博士走上前,右手抚上圆厅正中央的玻璃罐。玻璃倒映出女人较好的面容与堪称愉悦的笑容。
温柔的声音在圆厅中回荡。
“快了。”
“马上就要成功了。”
“澜澜再等等姐姐。”
“姐姐一定会救回澜澜的。”
抚在玻璃罐上的右手一瞬间青筋暴起。
“不管用什么方法。”
“姐姐一定找回澜澜的笑容。”
夜梦漓将照片又翻回来。
上面是一个青涩少年和一个温柔女人的合照,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夜梦漓的视线在少年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又淡淡的移开了。她将照片放回相框,相框放回床头柜摆回原样,转头皱眉看着床上的男孩儿。
方才在通风管道中还看不分明,现在翻出了通风管道,靠近了瞧倒是瞧清楚了——
男孩儿的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几不可察,俯身倾听,心跳声也同样微弱。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输液管,以维持他的基本生命体征。
明显的时日无多。
“殿下,”桦冲着夜梦漓招了招手,“您看这个。”
“这是……”
夜梦漓随意的接过桦递过来的照片扫了一眼,却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桦看着王子殿下怔愣在原地,尽职尽责的提醒道:“后面还有话,殿下。”
夜梦漓一把翻过照片。
“救澜澜的唯一希望——”
“就是他了。”
夜梦漓的手一瞬攥紧,又翻过照片。
“怎么会……”
照片上,一条面容精致的人鱼沉睡在盛满了浅绿色液体的玻璃罐中,浅紫色的长发飘散,长长的蓝紫色鱼尾流光溢彩,微微蜷曲。
双眼紧闭的祂宛若油画里沉睡着的天使一般,充满了神性的光辉。即使祂在沉睡,即使这只是一张照片,却依然能看出祂温柔出尘的眉眼,像是高山上日日念诵佛经的佛子,超脱俗世。
“这么像。”
夜梦漓喃喃着,补完了后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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