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祭是村落里头等重要的大事。
向山神献上祭品和信仰，由山神降下福泽和神力，这种交易已经进行了将近千年。事关神明，不容差错，像明叶和李成这样的外来者，本来不该在山神祭的筹备时段闯进来。
可明叶和神的波动十分贴合，这样难得的祭品几十年也不一定遇上一个，于是村民破例允许明叶来围观山神祭的筹备，只是吩咐要万事小心，不要损毁礼器。
“今年的牺牲怎么只有这种质量？”林晓瑜摸了摸那头瘦弱的牛，面色不虞，“没有更好的了？”
牵着牛的村民心疼地拉着缰绳，“祭司，您也知道山里的情况一年不如一年，这已经是村里最好的牛了。”
他几乎要流下泪来，“这牛是俺家最后能干活的了，等杀了，来年就只能叫老头子我自己去拉犁了！”
林晓瑜面色纠结，他摆摆手，叫老人先把牛牵回去。
明叶跟在他身后，他听不懂村民在说什么，便只冷眼旁观人来人往的祭坛，坛上的石桌盖着一张手织的毯子，只织了一半，后半段还歪歪扭扭，很是敷衍的模样。
“她们在说什么？”明叶好奇地看着一旁窃窃私语的几个女人。
林晓瑜越听脸色越黑，他在女人们躲闪的目光中拿起那张毯子，冷斥道，“你们就是这么愚弄山神大人的？”
“林小子，怎么对你婶娘们说话的？”其中一个女人丢下手里的织针，“你叔伯们可都还生着病在家躺着呢！咱不是没拜过神吧？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我看啊，这山神根本就不……”
另一个圆脸女人见她越说越过，赶快扯了扯她的袖子，畏惧地指了指天。
虽然敬不剩多少，可畏到底是在的，那女人渐渐熄了声，却仍旧愤愤不平：“地里的庄稼还等着我们收，家里还那么多事情，我们能过来帮忙你都该谢谢我们！”
明叶一脸雾水地听他们吵，忽然肩上一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在怨我不管事。”方安语气有点低落，“好吧，倒也没说错。”
“日子本就是靠自己经营，怎么能只寄托给神。”明叶瞧见他心里就欢喜，他的注意已经全然转移到了方安身上，“不想管就不管，嗯？”
“这话不对。”方安看着飘扬的旗帜，心绪复杂，“我接受他们的供奉，自然要护佑他们，这是神的责任。”
“可是阿叶，我只是灵。”
明叶感觉他的语气不对劲，“什么意思？”
“我在衰弱，而且已经做不到很多事了。”方安叹了口气，“这种闹剧一样的祭祀还是快些结束为好。”
明叶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没问你，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很简单，让林晓瑜自愿离开山里，而且永不回来。”
明叶看着林晓瑜为了山神祭四处奔波，只觉得难度还是有点大。
“他是代理人，主动离开山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想了想，大概只有让他对山神死心才好。”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信徒对他的神明死心？
“这个有点难。”明叶眨眨眼，“我能不能和你当面谈？”
“你哪里是想谈事？”方安笑骂道，“不准，哪有祭品主动靠过来的？”
“祭品？林晓瑜瞒着我的是这件事？”明叶打量着祭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山神大人可要收好我这个祭品。”
两人调笑着闲聊，那边林晓瑜巡视了一圈，看起来不甚满意地回来了。
“情况比我想的还差！”林晓瑜深吸一口气，“不过怎么想也没办法，这几年确实怎么都过的艰难。”
“那干嘛还要费这么多精力祭拜？”明叶故意刺激他，“倒不如拿这些东西好好过日子。”
“你懂什么！”林晓瑜正在气头上，被他一激再也忍不住，将怒气一股脑发泄出来，“山神大人情况本来就不好，我们再不祭拜，你想让他死吗？”
这倒是出乎明叶的预料，他本以为林晓瑜这么重视山神祭，是为了获取护佑。
明叶的眼神软化了下来，他慈爱的拍了拍林晓瑜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炮的巨响。
糟了，李成他们不知道做了什么。
明叶匆匆朝着声音都源头跑去，一直跑到村外的农田，他忽然感觉心脏处抽搐了一瞬，忽然就有点喘不上气来。
太着急了。明叶弯着腰深吸几口气，时刻关注着他的方安被他吓到了，赶快操控着清风给他顺气。
“感觉好点了吗？”方安从他口袋里找到了药片，往他嘴里塞了过去，“你这具身体本来就有心疾，你忘了？”
“啊……都怪上个世界身体太健康，我都忘了。”明叶缓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他不敢再跑，只能尽量加快步伐走着。
“你原本就有这个问题？”方安担忧道。
明叶知道他问的是在灵植宗之前的事，他点点头，声音沉郁，“天生的心脏病，治不好。”
方安沉默片刻，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很辛苦吧？”
确实很辛苦，但辛苦的远不是身体。明叶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不想被方安看出来，便匆匆转移了话题，“能看到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李成他们？”
“……是他们。”方安道，“刚才我在疏河道的时候被他们的探测器探测到了，他们动了手。”
“放心，伤不到我。”
明叶只听得一阵后怕，李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一击不中，这人只会越挫越勇，这次遇见了方安没抓成，说不定下次就能做出些伤他的武器。
“不行，不能放过他。”明叶走进一片树林，看到了李成他们的影子，“你躲远点，别被他们探测到。”
与此同时，听到了声响的林晓瑜赶忙上山去了神社，跑得太快，他扶住牌坊的石柱，胸口的起伏剧烈。
“大人！”林晓瑜望着空荡荡的神社，看见已经空了的果篮。
“进来。”正对着牌坊的神庙里传来一阵人声，林晓瑜松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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