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年按着王彬发的位置分享,到达那间叫做“此间月光”的酒吧附近时候,方眷正坐在酒吧外面的马路牙子上醒酒。
她没穿外套,在这寒冬腊月的天仍旧穿得单薄,月光冷凄凄地照在她面前的宽阔道路上,指尖的一点红光随着风势闪烁明亮。
地面上一层滑溜的冰,司年小心翼翼地走到方眷面前。
她的出现,不仅遮住了路上的冷白月光,还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凛冽北风。
方眷只觉面前一暗,她慢半拍地抬起头,只见身着臃肿的司年正背对着天边的月光,面孔看不真切。
方眷忽然就觉得心里一酸,意识回笼,冷风像是冲破了她用来防护的一层屏障,乍然变得刀刀见血起来。
“你怎么来了?”
说出的话带着不自觉的颤,方眷下意识要掐灭香烟的手一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像是挑衅似的,当着司年的面又吸了一口。
只是这夜里的风也没个定向,东刮一阵,西吹一阵,而司年就站在她面前...那口烟她迟迟没敢吐出去,见她动作笨拙地要坐在自己右手边,方眷忙把烟换了只手,又扶着她慢慢坐下。
司年没说她又抽烟的事,语调和声音还是再熟悉不过的清婉。
她说:“我问了王彬,他给我发了位置,然后我就过来了。”
离得近了,方眷能看见司年被冻得通红的鼻头,风一吹,她眼里就像汪着一湾水。
方眷觉得自己没醉,她只不过是心里憋得慌,出来吹吹冷风而已。
可被司年那双眼睛看着,她莫名觉得手脚发软,心里发烫,像是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衬衫被熨得平展,她心里的郁闷不忿和怨恨也像是那树坑里脏兮兮的黑雪一样,遇了暖,就化了。
可雪一化,就露出了底下难堪腐朽又斑驳的树根。
她看似坚强的防守轻而易举地溃破一个口子,只要司年稍加攻击,方眷就会在这场兵不血刃的战役里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方眷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不顾别人眼光、维持了十多年的强势和“众人皆浊我独清”的高傲随时会在司年的一句“你在想什么”下,瞬间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把自己的苦楚和痛苦向别人倾诉,明明是小孩子才会做的行为,他们靠眼泪和软弱讨着别人的宽慰和关注。而方眷一向对“弱”避之不及,她又怎么会做出这样俯首称臣的事呢?
可又有一道声音告诉她,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不过是正常的情感宣泄需要罢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方眷的“需要”和“强势”在心中极限拉扯,她只能避开司年的视线,只盯着脚下被踩碎了的薄冰。
“学霸也会逃课啊?”
“我和老师说我发烧了,出来打点滴。”
不像方眷的大刀阔斧,司年尽可能地缩成一团,她没有方眷那望尘莫及的抗冻能力,再厚的衣服也挡不住寒冬的冷气往骨子里钻。
忽然,司年两只冰凉的手放在了方眷右边膝头。
她歪头盯着方眷左手上的那点明灭火光,脸上流露出几分意动的神色。
她偏头看向方眷,“好吸吗?”
方眷一愣,不懂对烟草味道一向十分排斥的司年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但是她看见司年圆滚滚的趴在她的膝头,面上难得流露出懵懂和试探,那模样,像极了刚刚满月的小奶狗!
在此之前,司年在方眷眼里,从来都是慵懒敏捷的猫。
犬科相对笨拙,它们在捕猎的过程中,更加依靠自身的耐力和体力,它们的爪子需要很强的抓地能力,来适应长时间的奔袭,加上他们的爪子无法回缩,所以在长期的摩擦下,被摩得迟钝的爪子并不是作为它们杀死猎物的武器。
它们很早就被人类驯养,长久以来的驯养关系让狗的忠心人人皆知,人类理所当然的把服从度高的犬类当作自己的宠物,可以对它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它们也不会生气,尽职尽责地扮演人类最好的朋友。
可猫则不然,它们是天生的刺客与杀手,爪子藏在毛茸茸的皮毛和肉垫里,它们高傲又对人类不屑一顾,被抛弃的家猫也更容易恢复违背驯化的野性状态。
它们生来就不属于任何人,所以别人的趋之若鹜都只让它们更加心安理得的接受人类的讨好。
可现在,方眷觉得司年像一只奶狗。
她对着自己露出柔软的肚皮,用行动无声地宣告着她对自己的臣服与服从。
裸露的丑陋树根被厚厚的落叶掩埋,国王到底没有穿上他的新衣去巡街。
方眷很快就被司年试图凑到她手边的嘴唇转移了注意,她忙挪开了手,司年却皱了皱眉,还试图伸手去抓方眷躲开的手腕。
那只手冰冰凉,力道虽然不重,方眷却像是遭到了封锁,她僵硬地看着司年叼住了自己手上的烟头,而后生疏的吸了口气,立刻就被呛得猛咳起来。
方眷如梦初醒般的按灭了烟头,手掌落在司年后背轻拍。
她话里已经带了笑意,“不让你试你非试,大冬天的在这咳嗽,吸了一肚子冷气回去,看你肠胃能好受吗?”
说着,方眷拉着司年站起来,“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把外套...算了,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方眷瞧着酒吧外的人来人往,又改了口,伸手把司年羽绒服上毛茸茸的大帽子给戴上,只露出尖巧的下巴。
方眷满意之余,鬼使神差的,又忽然冒出个念头——司年没有她可怎么办?
这念头叫她心生窃喜,不过她很快压下了上扬的嘴角,一脸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酒吧
酒吧里,方眷牵着司年,没怎么进去,只在门口叫了个服务生,让他去包厢把衣服拿来之后,就带着司年离开了。
两人回到了方眷住的公寓,司年站在玄关脱外套,脚底沾的雪一化,司年不留神仰躺在地上。
所幸身上的羽绒服只拉开了拉链,司年并没有觉得痛,反倒是方眷拉她不成,也被带倒,而且还压在了司年身上,这才惹得司年闷哼了一声。
方眷被冷风吹出的那点清醒,早在出租车紧闭的车窗里,就酝酿起了新一轮的醉意。
她动作迟缓地想要站起来,几次不成之后,眼泪居然不受控地掉出来。
都说喝醉的人喜怒无常,方眷现在的反应,应该是喝醉了无疑的。
她心里的委屈忽然放的很大,或许是知道回了家的缘故,也或许是司年身上的味道太过熟悉,她的纠结、她的痛苦、她的自我怀疑、她的自我否认,在酒意的催化下,朦胧成了一大片应该难过的乌云。
她紧紧抓着司年羽绒服的衣角,直到拉链在她手心印出了一条凹凸不平的红痕。
司年的手臂绕过方眷的肩膀,轻轻揉着方眷的脑袋。
玄关的声控灯灭了,黑暗里,方眷像是打破了自画的牢笼,牢笼的锁是她的面子和骄傲,如今它们碎了一地,方眷用仅剩的勇气哽咽道,“我让你失望了。”
声控灯再次亮起,她到底是自己向着司年打开了城门。
司年拂去了方眷眼角的泪痕,这才捧着她的脑袋抬起头。
方眷眼眶通红,压抑声音的哭泣更容易让声音变得嘶哑,酒后的燥热又让她口齿干燥。
司年的嘴唇开合,可她说了什么,方眷一个字也没听见。
她只知道,她现在亟需喝点什么解渴,可四肢却不听使唤地使不上力气,不过方眷并不觉得焦躁,她近乎直觉地认为司年可以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怎么解决呢?她现在也动不了...
方眷的脑子逐渐乱成浆糊,忽然什么东西从司年的口袋里掉出来,正掉在方眷的手边,她拿起来看,是一截快要枯萎的槲寄生。
方眷极轻地笑了一声,她自认为隐蔽的偷偷看了司年一眼,“不经意”的把槲寄生丢到了司年头顶。
司年抬头看了一眼那抹绿色,又看向明显醉意上头的方眷,扬起了一边眉毛,试探道:“听说,圣诞节的时候,在槲寄生下的人要接吻?”
方眷的头渐渐地坠到了司年面前,两个人呼吸交错,方眷恶作剧般的想要在司年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可她一脸的坦然和包容只让方眷觉得,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可以做什么呢?她想做什么呢?她只是觉得很渴,她只是觉得很热。
方眷的头渐渐低下去,她想她很快就能找到解渴的办法。
忽然,方眷的手机响了,是王彬打来的,大约是问她们到家了没有。
方眷被那闹人的动静惹恼了,摸出手机就要扔出去,半途又被司年接过。
等挂断了王彬的电话,手机上显示的00:02格外刺眼。
司年把方眷推到一旁,慢慢站起身说:“圣诞节结束了,方眷,Merry Christ...”
话音未落,方眷狠狠撞上了司年,牙齿磕在一起,嘴里很快就有了一股血腥味。
司年愣愣地看着方眷横冲直撞地跑进卧房,而后“啪”地一声摔上了门。
玄关灯不知道暗了多久,半晌,她这才在黑暗中后知后觉地抚上被磕麻了的嘴唇。
系统在空间里的暴躁已经不言而喻了,就连司年自有意识以来,也是第一次真正地呆住了。
嘶,她好像...玩脱了。
顾兰时:你的传说,我的传说,好像不一样?
故事到这里了,也终于可以和大家说一句了,那就是从第一章到现在,司年说的话任何一句话,都不要信!都不要信!都不要信!(司年一个人,承包了小说里所有人物的心眼子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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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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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校园篇之白月光×青梅(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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