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那晚,恒平中学迎来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这场雪是从晚上第一节晚自习开始下的,司年抬头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外面粉红色的天空,望出去的时候,只见路灯的微弱光晕里,紧凑的雪花扑簌簌落下,地上已经结了一片闪烁的雪色。
司年用胳膊碰了碰方眷,方眷“嗯?”了一声,头抬起来了,只是眼睛还盯在她算到一半的物理题上。
这道题问的是一辆轰炸机在八百米高空,以100m/s的速度飞行,追击一辆以20m/s同向行驶的汽车,要投中炸/弹,该在距离多远时投放。
这种类型的题已经在司年这些天的训练详解下,彻底被方眷拿下,她解起来得心应手,每次答案正确,都格外有成就感。
这时候司年叫她,她也先算完了手头的坠落时间,这才慢慢抬起头。
她先看向司年的侧脸,又顺着司年的目光看向窗外。
“下雪了!”方眷伸手擦了一把窗户上的水雾,又把湿漉漉的手掌放在暖气上,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司年的肩膀,她安静地瞧着那片窗户再次蒙上水雾,忽然问道:“为什么天是红色的?”
方眷现在正对物理感兴趣,而她要是没猜错的话,这种现象的原因又和她初中没怎么听的物理知识有关。
“是因为光的什么反射吗?”
方眷问得很认真,神色间都是疑问和好奇,可是司年轻笑了一声,她扭过头看着方眷,神色中莫名带着几分不甘心地:“不是!”
方眷实则敏感又多疑,对自己的弱项从来是掩藏大于询问,可因为是司年,方眷半点没觉得那是嘲笑,只是接着追问到,“那是因为什么?”
司年极轻地“哼”了一声,她又看向了窗外,用纸巾将那块玻璃重新擦干净,目光清澈又温柔,说:“不为什么,这世界自有她醉醺醺的浪漫。”
方眷概念里的醉醺醺,往往和醉汉、酗酒、夜店联系在一起,她想不出这些有什么好浪漫的。
但她在看到司年因为热气,被熏蒸的粉红的脸颊时,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让客观的事实被赋予了人的寄托和情感,那种模糊在心底、难以用世界上的任意一种语言表达清楚的感觉,就像是吃掉了最后一块美味至极的糕点。
没有人能够再次品尝,也就没有人能和她感同身受这美味,更没人能明白她在吃到这份点心时的心情。
只除了在她之前尝过这点心的司年!
模模糊糊的,就像冯雪常说的那样,她好像get到司年的点了!
可要她说,她还是不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她明白说这话的人的浪漫!
方眷安静了下来,更觉得胸腔里的跳动都是兴奋和感动,司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方眷就在她身后,好像也在看雪。
很快,这场悄无声息的雪在一节课的时间后,就把校园变得白茫茫一片。
与之同时到来的,还有这学期最后一场月考的成绩单。
这场月考决定了下学期的分班,司年又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顾兰时紧随其后,冯雪比上次进步了两百多,看见成绩时差点激动到哭出来。
司年特意去找了那几个常来找司年问问题的同学的名次。
她对他们几个入学以来的成绩都了然于胸,事实证明,她的讲解还是很有用的,所有人的成绩都比第一次月考成绩有了质的飞跃。
只除了方眷。
就算她之前的两次月考有了明显的进步,就算司年给她出了练习题都已经能掌握的七七八八,可这次的决定性考试还是因为各种原因,让方眷的名次又掉回了这世界原本设定好的位置。
【这种早已经设定好的背景,轻易不能被改变的。】系统说道【其他的背景人物也就算了,方眷这种有名有姓、在主角的一生中占据了很重要位置的角色,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种关键节点的事件,都受这个世界天道的约束,你要是真把她带到了尖子班接着当同桌,之后发生混乱的可能性太大,甚至系统会直接判定当前世界陷入混乱。】
【司年,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取舍。方眷只是一串数据,这个世界结束之后,她就会重归一串乱码,我劝你不要在一串数据上费太多心思。】
【正好就借着这次分班的机会,和她划清界限吧,不然之后她不忍心绑架你,你就要接受真正意义上的彻底消失了。】
司年笑了笑,语气轻快,“怎么,警报器又响了,我没听着?”
【...不是。】
自从跟上次来那个人在操场大吵一架之后,方眷的数值一直很稳定,这是事情按着正常轨道发展的标志,所以系统的担心实际上并没有准确而冰冷的数据做依靠。
这只是一种来源于直觉上的不妥当,具体不妥当在哪里,他又不能确定,所以更不敢贸然让司年和方眷断交。
然而他潜意识又觉得,司年里方眷远一点,会让他的不安定感减弱,所以这次的分班就是渐行渐远的好机会!
可显然,司年并不是这个打算。
“之前我为了让方眷得知更多,顾兰时对我有多喜欢的细节,选择和她做了闺蜜。而系统并没有对此给出任何我违规的警示,这也就证明了我的做法是合理、且按照系统规则来的。”
“顾兰时对我的第一次表白还要等上二十二个小时,故事不过是刚刚开了个头,你就急切地想要我对我努力获得的资产进行分割,实话说,这样并不公平。尤其是方眷的情绪被我主导的情况下。”
“...还是你觉得,我失去了对方眷的掌控,让你觉得不安了吗?”
“毕竟你也明白的,失败对我的意义,是粉身碎骨!是彻底毁灭!然而对你而言,只是重新选择一个宿主的问题。如果这期间因为我的操作导致了世界的混乱,比起你微不足道的损失,我才是那个最应该担心和小心的人,不是吗?”
“其实说白了,爱和恨也不过是一线之隔,你大可不必担心人类的爱能持续多久,一件小事足以让两个至亲至近的人反目成仇,更何况我和她不过是当了半年的同桌,这份羁绊还没有深到会让我愿意付出生命和自由的代价。”
“在高中毕业之前,我有足够多的办法让方眷恨上我,但在此之前,这是我作为有意识的...生物,所接触到的第一个世界,我可不想成为了真正的人之后,对感情一无所知。”
“说到底,方眷只是我用来学习如何和人交往的一个模特,在她对我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我不想因为毫无证据和理由的建议,就放弃自己的利益,这也不符合我的人设,你能明白吗?”
无论系统能不能明白和理解,他都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强制要求司年按照他的意愿做事。
更何况司年有一句话他还是很认同的——虽然同样是失败,但他和司年要付出的代价并不是对等的,司年也确实是更应该小心和担心的人。
这句话总算是给系统带来了些信心和安慰,等到司年终于结束了和系统的又一场交锋之后,司年从成绩单前转过身。
方眷桌前空无一人。
第二节课上课之前,方眷才若无其事的回来。
她仍是笑着的,看表情,似乎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只除了会不自觉地闪躲司年的眼神,旁人完全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
王彬就浑然不觉地凑上前拍了拍方眷的肩膀,“方姐,你这次怎么回事?我听王奇说,他上次坐你旁边抄了你好些题,他都进步了五十多,你这次怎么还掉下来了,是不是老师算错分数了?”
方眷一脸浮于表面的恼火和不耐烦,“谁知道那出题的老师是不是傻B,艹了,考试之前学的那几道题都没考,艹他妈的,押哪个不考哪个,这一年的倒霉都在最后这考试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们家老头回去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妈的,大过年的也不能安生。”
王彬依旧没心没肺,“嗨,怕什么的,回头我叫你出来玩,我看咱们俩成绩差不多,之后咱们又得当同学了!”
方眷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心说谁他妈想跟你个傻叉当同学,脑残还不懂看人颜色,张了张嘴就知道哔哔。
可她到底忍下了。
之前她吃冯雪的醋吃到飞起,可也没在冯雪面前表现出过半点的在意,现在冯雪都不知道方眷对自己的敌意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今当着司年的面,她就更不愿意在这场日了狗的考试上,表现出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失望。
她在成绩单前站了那么久,她自己的名字就在第一个,站在那里看的是谁不用想都知道。
比起自己的失望,她更怕看见司年对她的失望。
然而当司年的语气没有责备的时候,她却更怕那平淡语气背后的意味。
是对她从来不抱信心,所以不会失望吗?
是对她的实力心中有数,所以并不意外吗?
这两个月学习带给她的乐趣一下子灰飞烟灭,她像是忽然被人放逐到了无人之境。
到那里的人,意味着自己对自己的放弃。
第二天圣诞节,是个白雪皑皑的周六,学校统一安排晚自习放电影,校园里充满了快乐的香甜。
顾兰时是下午上完课之后,晚饭期间来找司年的。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平安果,在班门□□给了司年。
司年拒绝的时候,身后打闹的同学撞向了她的后背,司年趔趄着撞向顾兰时,顾兰时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肘,两人离开门口,往旁边挪了一步。
旁边的墙上,是同学们搞得一些简单的圣诞节装饰,顾兰时看着司年头顶的一枝绿色,悄悄折下一枝,拿到司年面前,说“这个,好像是槲寄生。”
按照西方的传说,圣诞节的时候,槲寄生下的情侣要接吻。
顾兰时的眼中饱含着羞涩与期盼。
他倒是不希望司年能够真的和他接吻,但接吻背后所象征的情侣身份,他还是想要努力一下的。
顾兰时欣赏于司年理性的取舍思考,也赞叹于她对抽象事物的敏锐感知。
而当一个人身上同时具有一种,或几种相互矛盾的性质时,这个人就具备了叫人猫爪挠心一般的吸引力。
再加上她对顾兰时避之不及的态度,不论是从男性的征服欲来看,还是从司年本身的优秀来看,顾兰时对司年的喜欢只能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飘渺。
“司年”这个名字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过了荷尔蒙带来的情感冲动。
司年按照原设定的那样,拒绝的干脆利索。
“北欧神话里,光明之神就是被,用槲寄生制成的飞镖杀死的。”
顾兰时“......”
顾兰时走后,司年回到教室,方眷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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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校园篇之白月光×青梅(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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