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薇及笙，儿子儿媳妇必会孙女接回去相看人家。
王氏觉得在京城说亲到底比窝在永宁县挑的好得多。
不论人品长相，就说家世，眼界，底蕴这些条件……都是一个小县城比不了的。
她是真的心疼孙女从小跟着他们在外，好在儿子京城的生意这几年做起来了。
李夫子虽不懂官宦人家的弯弯绕绕，可也听说过官宦子弟成年前由家中长辈安排通房丫头，后来生了孩子嫡庶之争的，对王氏的想法摇了摇头。
方承原可不知道李夫子和师娘已经为他考虑这么长远了，他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
平时考试第一钱达和他老是轮换着，又加上自己留了一手，没敢拼尽全力，过几个月，最迟明年，他就能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全县学子中如何了。
不过即使他没拼劲全力，社学内也不乏嫉妒的人，就比如眼前这个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紧接着脸上挂了笑以为他没看见的王大牛。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过节，只是一件小事，有些人就会耿耿于怀。他与王大牛只因为大堂哥小时候打了他一顿，所以就连他记恨也上了。
“……”
而且从他进社学的哪天起，方承原就觉得这个王大牛处处针对自己。
方承原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对着王大牛眼皮都懒得抬，倚靠在门边。
和现代学校相同，学子们都喜欢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他和陈桂福交情好，平常吃饭下学一起走，王大牛刘鹏两人却是紧扒着甲班第一的钱达。
眸中这个少年，是方承原平时最不想理的那种人，好胜心太强又装作自己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心高气傲，暗地里使小心思绊人。
因着他们排名的关系，老是有人拿他俩比较，方承原都是避之不及的。
没成想今天倒碰上了，而且，此时好像陈桂福还惹了不小的麻烦。
学问好的人说什么都很有道理的样子，这边刘鹏本来被打的还不了手有点怕，当看到钱达坐回到座位上时，顿时两眼放光甩开王大牛，动作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如果不是脸上肿了，没人会认为刚才地上嗷嗷叫的是此人。
“你是来教训我的？”看到来人，陈桂福撇撇嘴，靠在椅子上。
“圣贤之书不是让我们挥之即去的，我已经问过刘兄，他是无心的，今天钱某就来做个和事老，若是闹大了同窗之间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是很不自在哈哈。”
“钱师兄？”王大牛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钱达。
“他说话是直了点，但也是为王兄好，”钱达拍拍上面灰，往前递了递。“陈兄你的注经。”
陈桂福听了只有冷笑，侧让一下，忙摆手：“不必，我大老粗一个，不敢受这个礼。”
从来没人这么不给他面子，陈桂福说话就是直戳人肺管子，钱达顿时一噎，递东西的手顿了顿，面上还是从容不迫，“方师弟，你还要在门口看多久？”
“我刚从夫子那来。”方承原笑着走进去，“还有几个月就县考了，夫子让我提醒各位好好读书。”
正看热闹的学子们脸色讪讪，自觉无趣回到了座位。
王文英先是走到方承原身边，确定没人看他后，小声道：“多谢。”
“君子比而不周，小人周而不比，他们说的好心不过是图他们开心，所以不管你听了舒不舒服，都得听着，他们说出来他们就痛快了，不会考虑你的感受，你不必在意，有时候他们顺口而说，你记住了，结果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方承原把书包背起，劝慰道。
这话说的是钱达几人的自以为是，王文英心中泛起阵阵酸涩，感激的笑了笑，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期盼道：“不知二位能不能去我家一趟。”
“去你家干什么？”
王文英近距离看着方承原，他是真的好看，皮肤白净，长得和话本里的主角一般俊俏，因此也大着胆子邀请新认识也是唯一的朋友，“请你们吃饭，王某会包点饺子吃食。”
圣人云君子远庖厨，王文英说完，红着脸打量二人，见面色正常，长舒了一口气。
“好啊。”让性子内向的人开口，若是回绝了，以后更难向别人开口，方承原伸手揽住单薄的王文英，笑道：“我一会没事，你呢，陈兄？”
陈桂福心情复杂道，“老子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不在乎他一碗饺子，我回家了。”
“我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嫉妒？”
陈桂福别过身子，冷哼一声，“我想早点回家，我娘想我不行吗？”
“谁说我嫉妒了，嫉妒他个小干棒，还是你瘦高个？爷今儿非打你们一顿不可。”
方承原和王文英相视一笑，道：“嫉妒我和王兄的友情。”
……
“钱兄，你刚才干什么拦着我。”下学后，刘鹏心底的怒火再次翻涌。
“就凭这几拳，别管他爹是里正，就算我爹在乡里怎么巴结陈养才，我也能闹到让他唯一的儿子被退学。”
钱达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远处走在陈桂福王文英中间说笑的少年，勾唇道：“你以为闹大了对你有好处吗，别忘了你做的那些事。”
“钱兄何意？”
钱达扭头看向身侧自打下了学就一言不发的王大牛，刘鹏感觉到两道视线盯着他。
“你们俩笑什么？”刘鹏着急道：“快说啊王兄，钱兄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搞不明白呢，难道就让姓陈那小子继续嚣张，钱兄不是我说，他身边姓方的可是夫子最看重的县案首人选……”
钱达眼神一暗，看了两人一眼，王大牛被瞪的头一缩。
刘鹏忙捂住嘴，和王大牛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清楚钱达虽说嘴上不说，心里却对县案首之位志在必得。
“明目张胆自然不行，不然你一告状，若将往日欺负王文英的事抖搂出来，走的就不是陈桂福而是刘兄，有些事不需要自己动手，关键时刻就能要人命，明年二月份县考就快开始了。”
夫子不是好糊弄的，不过总有不在社学的时候，钱达眼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完全不似以往的温吞。
钱达和刘鹏王大牛出身富户不同，他是正正经经的农家子，靠家中守寡的老母亲织布支持他读书，而之所以和刘鹏这种人玩耍完全是为了经济所需，因为想和学习好的人扯上关系，母亲织的布都是刘鹏家的绣庄收购。
这会刘鹏的反应尽数被看在眼底，他眼中轻蔑更胜，一身铜嗅的蠢人。
接下来几天社学里安安静静，刘鹏也没有再找王文英的事，于是方承原很是享受了几天安静时光。
“承原，我能不能不抄了。”一个破布搭的竹棚下身着棉袄的方大满恹恹的大叫，方家人从旁边经过却没一个理的，就连好事的小林氏都没过去闲磕牙。
考棚是三房的侄子让几个伯伯搭的，说是临时的县考点，提前克服恐惧适应明年县考，钟氏是最着急的，她要是过去乱掺和，指不定就把考不上的原因扣在自己身上，人就是这样，出了事不先从自个身上找原因，怪起别人，小林氏不想白惹一身骚，钟氏端着的汤味道浓郁，她眼珠子转了转，转身溜去了灶房。
这会钟氏出来，怒道：“听狗剩的，好好学，你表妹还等着明年嫁给你做童生内人呢，县考这回可是第三次了。”
桌子上都是一些往年的策论时文，还有方承原整理截取的墨义帖经题，启蒙要先读圣贤书，对痛苦挣扎在四书五经的方大满而言，突击题虽说不能掌握文章精髓，这已经是一条捷径了。
过目不忘，厌倦称颂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天赋，只有靠后天的死记硬背，寅时初刻起床，到晚上子时末休息，中间仅剩几个小时，完全高压背书，所以这会方大满背得有点崩溃。
在得知堂弟学习好还起早贪黑的时候，头更大了，果然学习好的人就是比你还勤奋用功，作为男人他也不能太抱怨。
“狗剩也吃点？”钟氏漫不经心道。
“不了，夫子布置三篇策论还有一篇没写完，二姐要回来了，我回屋了。”
朔望日就是方丽儿读书的日子，方家生活条件宽裕了一些后，方承原便开始让二姐学习女戒。
钟氏听了这理由倒没说什么话，原先她是觉得小丫头识几个字就行了，不过后来发现习字还能看个契书，家里有女眷不方便的妇人还会让方丽儿去读信，那可有一笔不小的回礼呀。
方丽儿捧着书本汲取着知识，女戒里并非都是束缚女子的思想。
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方丽儿头疼死了，不过，女诫里更多的都是对古代女子的干货，她学的很认真。
存天理灭人欲的教育下，方承原虽说不能做到让姐姐们随心所欲，但至少可以让她们学会融入了解这个世界对女子的看法。
任何东西都怕研究，只有吃透了里面的内容，才能在必要时变成自己的武器，借力打力。
几天下来方丽儿显然学的不错，不过方大满却坐不住了，可以说永宁县所有军户籍的家庭都忧心不已。
能让军户担忧的，只有打仗了，他们是第一个遭殃的。
朝廷派遣大军远征交趾，英国公张辅，世代镇守云南的沐公爷，还有好几个身居高位的侯爷都出来了，沿途在各大卫所总共得征四五万人。
等几月后消息传到了永宁县的时候，已经是县衙布告完二月十七日举行县试的日子，还有三天时间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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