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宫宴，办得盛大，宫中也早已是一派喜气的模样，新年，总是令人期待的。
“娘娘，您今儿这一身可真漂亮，国母之威仪，叫广阳心中敬畏。”岑絮挽着皇后的手，在这种正式而盛大的场合，作为皇后养女，广阳郡主都会来翊坤宫随皇后一同入席，这是惯例。
“嘴贫，皮猴子似的，何时见你怕过？”
岑絮又贫嘴逗乐几句，惹得皇后一阵发笑。
除夕夜宫宴，皇后身着一国之母的服饰，衣袍之上凤凰于飞，尾羽绚烂而令人生畏，色彩搭配精妙的丝线显得凤凰栩栩如生，似是当真带着几分神兽的气场。发顶的凤冠在行走间微微颤动，耳畔流苏则不急不缓地摇动着。
着实漂亮华丽，庄重得很，就是岑絮有些担心皇后的脖子，瞧着不太轻，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分量啊。
「毕竟是九族严选。」
「系统，你这笑话很地狱你知道吗？」
岑絮没忍住回了一嘴，这还真是个实打实的地狱笑话。
尤其是为了戴凤冠，做发髻，皇后还得包几个发包上去，感觉不太轻松。只是皇后大抵也习惯了，又或是她完美的礼教，叫人看不出一点不适来。
“娘娘辛苦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皇后不解地转头看着岑絮，少年人眼中的心疼和瞥向头饰的目光让皇后了然。
眉眼上扬了几分，安抚地轻拍几下岑絮的手背，“本宫习惯了，不必担心。”
入席之后，岑絮并不怎么关心场上各人互相吹捧或是勾心斗角的彼此试探，众人祝词之时，岑絮便打量着原剧情的女主角——牧音歌。
作为一名北地边境长大的女子，她的眉眼也似带着霜雪的凛冽，英气干练，又坚定。也许是剧情之力？倒是肤白不亚于南方的姑娘。
「宿主，注意，看得有点太入神了。」
岑絮回神，瞧见对方似有所感，朝自己看了过来，便以颔首致意。
宴席过半，岑絮觉得没甚意思，看着那些“大人”互相吹捧，想了想，自己目前作为广阳郡主，年方十四，那不跟他们一块儿也没关系吧？何况广阳郡主向来不是个安分待着的。
于是向皇后说明了情况，让系统仔细盯着宫宴上有无异常，岑絮便毫无心理负担地出了宫门，到花园里转悠。
另一边，按照原定的剧情线，太子苏云清接到心腹来报有要事急需处理，短暂离开宫宴之后返回的路上，遇见了早已等待在此的牧音歌。
这命运的剧情节点，岑絮当然是——要去听墙角。
“太子殿下，您应当知道我父王此次带我进京是为何。”牧音歌身形高挑，站在苏云清面前，气势也不输于他。
“孤不明白，安宁郡主此话何意？”
“殿下，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我二人，联手如何？”牧音歌的眼底闪动着野心的光芒。
“依安宁郡主之意？”苏云清不答反问。
“你我联姻，凭借殿下的身份，我会尽快掌握北境势力，届时牧某会助殿下扫除所有障碍，协助殿下。将来殿下荣登大宝，我为皇后，如何？”
“牧姑娘可是忘了？孤名正言顺。何况，牧姑娘，你没有给出足够的筹码。”
牧音歌明显地顿了顿，“殿下别急着拒绝，牧某人既然敢提要求，便有所筹码，只不过，这需要殿下先做出决断，牧某人才能全盘托出。”
不待苏云清再答，牧音歌行了个不算完美的礼，“静侯殿下佳音，音歌告退。”
岑絮没想到的是，原书剧情居然连这部分也是有所修饰和隐瞒的，或者说，这可以称得上诈骗了。
牧音歌根本不是什么倾情太子，她是想当皇后，想要权力。岑絮沉思着，那么，也许自己可以为她提供另一个选择。
顺利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岑絮趁着无人注意，又回到了宫宴之上，待到宴席结束，随皇后一同行至翊坤宫附近，才与皇后分开，回了灵英阁。
接下来的日子便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点了。只是听着系统情报，苏夜浚不出意料地去勾搭戍边王那老贼，不过介于目前苏云清的赢面还是很大的，老贼并没有立刻倒戈，却也没有直接回拒。
「老东西也不怕撕起来。」岑絮不屑地和系统吐槽。
「他仗着自己把控着北境绝大部分势力，自然不怕。」
「也是。」
只不过，安宁郡主……岑絮总觉得，安宁郡主不该落得那样一个结局。她本该是翱翔的凤，而非囚于一方庭院的雀。
原书里，她没有和苏云清在一起，而是在戍边王和苏夜浚的联合之下，成为了苏夜浚的皇后，那么，她得到她想要的了吗？
「宿主，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想着剧情要开始了，而你，我的系统，居然不能多提供一点情报。」
「…………」
系统大概是被她的话刺到了，没再回复。
春节的早晨，岑絮带着广阳郡主早便为皇后备下的新年礼物，向着翊坤宫去。
“娘娘，您瞧瞧广阳给您备的礼，可喜欢？”那是一株品相极好的红珊瑚，想来广阳郡主费了不少功夫。
“你这孩子，如何这般破费？”皇后怜惜她，早早没了亲人，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无人与她血脉相连。
“娘娘待广阳如亲子，亦是广阳如今在这世上最亲的家人。这是广阳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娘收下才是。”岑絮倚着皇后，一派亲昵。
“好，那本宫便收下了。”温暖的手拂过岑絮发顶，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皇后的确是宫中对广阳郡主最好的人，也是她交代过要好好对待的人。
岑絮陪着皇后闲话片刻，宫人来报，安宁郡主来了翊坤宫，正在宫外候着。
岑絮面上有些疑惑，皇后婉然，“是陛下的意思，道是安宁郡主在京中也无甚相熟的女性长辈与同龄人，本宫无事可唤她进宫陪陪本宫。”
岑絮了然点头，懂了，安抚人心，套近乎，骗情报，让皇后和小姑娘打好关系然后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消息来。
得了皇后允许，宫人领着安宁郡主进了殿门来，一礼毕，皇后为其赐座。
见着岑絮也在，牧音歌倒也不意外。
“广阳郡主。”
“安宁郡主。”
两人彼此颔首致意，皇后一番关切问候，又赐了些贵重之物，便打发两人一同出去逛逛，
“阿絮，你对宫里熟悉一些，便带着安宁去御花园里瞧瞧，本宫听着旁的人说那雪景煞是好看，想来你们同龄人也更有话说。”
皇后有午睡的习惯，岑絮了然起身，和牧音歌行了礼，两人便一同退了出去。
沿着宫中小径，二人的侍女撑着伞，一路无话，唯有雪花落在伞面的声音与脚步声形成一首错落的诗。
“广阳郡主，你与传闻中的，十分不同。”
这句话其实有些冒昧，不过，牧音歌的确是一副真心好奇的模样。
岑絮没忍住弯了唇角，“传闻中的我？传闻中，我是什么样的？”
“蛮横无理、京都小霸王、霸道易怒、天不怕地不怕。”牧音歌边说边观察着岑絮的神色，“不过也有人说，广阳郡主心地善良、重情重义，保护弱小。”
“那如何不同？”岑絮倒是真有些好奇了，在女主看来，自己和传言中的广阳郡主究竟有何不同。
“安宁以为，广阳郡主应当并非蛮横无理之人，京都小霸王之名……大抵是人杜撰？”
“噗，那倒不是，京都小霸王啊……”岑絮想起广阳郡主做的那些事，有几分忍俊不禁，“京都小霸王倒是真的。”
“因为我上抽皇亲，下揍贵男；少打小男儿，老怼男重臣。大抵是与他们所期望的贵族淑女形象不符，这京都小霸王的名号便落到了我的头上。”
四下无人，身边的都是亲信，岑絮便无所顾忌起来。
“你瞧瞧，分明是他们先做错了事，我不过反击罢了，怎么骂名倒是只落了我？”岑絮嘴角仍旧笑着，只是眸中尽是讽刺。
牧音歌一时静默，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人停在御花园中的人造湖边，岑絮接过伞，命二人的侍女皆到一旁候着，牧音歌的侍女飞花看向牧音歌，得到她的允许，便和岑青同撑一伞到不远处的假山旁候着，为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安宁郡主，对这天下女子的处境如何看待？”
许是话题突然跳跃，牧音歌一时未反应过来，稍作沉思，而后回答，“无权，无名，无姓，不由自主。”
“郡主，不若看看我？”
岑絮的话让牧音歌稍愣了片刻，而后她目光沉沉，凝视着岑絮。
“宫宴之时，你听见了？”
“碰巧。”当然不是碰巧，毕竟她就是去蹲墙角的，不过这不能说。
“广阳郡主可以给我什么？”牧音歌此刻褪去早先几分伪装出的温婉，目光锐利，更像是来自北境的一匹雪狼，蓄势待发。
“安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仰仗他人，才能共享对方的一丁点，不若你自己本身就有权力，不是吗？”
“戍边王……何以如此嚣张，今上却动他不得？”
“你又为何会向太子殿下寻求合作？”
这两个问题都很简单，因为他们本身就有权力，他们掌握着权力。
戍边王把控北境，因此，即便他气焰嚣张，甚至有些出格行径，男帝也不能轻易动他。
太子是一国储君，他是这天下将来的主人，是如今除了男帝以外，地位最高的人，所以，自己才会向苏云清寻求合作。
“你怎知我就不是因为爱慕苏云清？”牧音歌挑眉看着岑絮。
“安宁郡主，你若是因为倾慕，就不会趁着夜色，在四下无人之时寻他了。更不会一开口，谈的便是‘联合’，不是吗？”岑絮轻拂去落在牧音歌肩头的雪，“郡主，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吧。”
牧音歌不答，只是眼神凌厉地看着她的眼，岑絮平静对视，与她目光相接。
半晌，牧音歌低笑一声，率先开口。
“有意思。那么，广阳郡主何至于认为我一定会信任你？又是什么让你有自信，我一定会选择你，而非同其他人合作呢？”
岑絮笑看她，“安宁郡主，你已经相信我了。”
“至于自信，”岑絮看着雪落下的方向，“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们……是同类，这就是最坚实的合作基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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