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安慰后，许从唯又问，“那你看我的表演了吗？”
她有往观众席看，那时乔莓站起来招手，她在台下一眼就能看见，然而她反复找了几遍就是没找到陈序。
陈序：“我在后排。”
体艺馆的灯暗了，台下是黑的，唯有舞台的聚光灯亮着。
台上的人耀眼夺目，轻松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也包括他。
他本想看一眼热闹就走的。
却鬼使神差留到她出场，并看完她的节目。
许从唯：“你在后排肯定没看清楚。要不，我再跳一遍给你看？”
女孩笑眼弯弯，目露狡黠，声音上扬，一瞬不瞬盯着他看。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思。
陈序轻笑，抬了抬下巴，轻描淡写：“行啊。就这儿吧。”
“啊？”
他这反应让许从唯措手不及。
退场时，以班级为单位井然有序，到现在人还没撤干净，仍在一点一点从体艺馆离开。
这条路是回教学楼的必经之路。
要真在这儿再跳一回，可太高调了。估计不用等放学了，许应如铁定会找上来。
许从唯不禁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逞口舌之快了。
她摇头：“不了，我怕你不好意思。”
“我觉得这儿挺好。距离近，光线也好。”
说话时，陈序在笑，压根不理会许从唯的话，不依不饶。
他笑的很坏，心思张扬。许从唯放弃挣扎，硬着头皮准备豁出去了。
反正都是一个学校的，丢人也不会丢太狠。
许从唯心里数好拍子准备跳的时候，忽然一件衣服兜头罩下来，严严实实遮住她的视线。
衣服有股陌生的、淡淡的香味。
她把衣服薅下来，“干嘛？”
陈序面不改色：“怕你冷。”
开玩笑。
她刚跳完舞，没歇多久又去弹琴，累得直冒汗，哪会冷？
舞蹈动作她都记得，在家也有练练。但钢琴许久没弹，有些生疏。被叫上台时，她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冷。”许从唯反驳。
话虽如此，她还是把陈序的衣服给披上了。
俩人一同回教学楼。
走到楼下的时候，唐乐从身后追过来。
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怀里抱着一杯料很足的奶茶。在快跑到许从唯身边时及时刹车，故作高冷喊：“许从唯。”
许从唯转身后，唐乐偷瞟一眼陈序，继续保持冷漠表情，递出奶茶给许从唯。
声音冷冰冰，“你的。”
“给我的？”许从唯纳闷接过。
为什么？
唐乐居然主动来找她。
当时也是唐乐第一个要求老师给她换座位，不想跟她沾染上，想离她远远的。
奶茶里加了毒？
或许是，唐乐嫉妒她漂亮？
看透她的想法，唐乐一个白眼翻上天，“喂，没毒。你早上不是没吃饭吗？我是怕你低血糖晕了丢人。你这是什么眼神？真是狗咬吕洞宾。”
许从唯：“丢人的也是我。你这么在意干嘛？”
“你没看出来我是关心你吗？学习差就算了，情商也低。我真服了你。”
文艺委员张湘匆匆赶过来，晚了一步，唐乐生气跑开。
张湘解释：“唐乐觉得你很厉害，刚才一直在夸你，她没有恶意的，先跟你示好但又放不下面子。你别生她的气。”
许从唯噗嗤一下笑出声。
“我知道。”
她早看穿了，偏还要逗唐乐。
哪知人小姑娘不禁逗，没两句就跑了。
她笑得粲然，和舞台上不同，现在的她更加生动鲜活。
五官精致，化妆只是锦上添花，还有这衣服。
张湘打量许从唯，油然道：“你今天这身衣服真的好漂亮！”
她一个女孩子都要被迷倒了。
乔莓：“不够辣，我想看你穿超短裤跳！”
张湘扭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乔莓，再回头看看许从唯，脑海中不自觉把画面想象出来了。
她附和：“我也想。”
许从唯哑然。
陈序冷不丁开口：“那你可能跳都没跳就被老师赶下台。”
一行人边说边笑走进教学楼。
阳光下，尘埃飞舞，男孩表情漠然，默不作声跟着缓步向前，偶尔目光在许从唯身上逗留。
仅几秒的功夫，无人察觉。
-
被许应如找上是迟早的事。只是，许从唯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努力避开了，居然还是被逮住了。
刚刚好被拦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原本来往的学生很多，结果许应如怒气冲冲杀到班门口，愣是把其他人给逼的绕到另一个楼梯道上来。
其中不乏唐乐，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许应如气到恨不得指着许从唯鼻子骂，边骂边手指捻起她的校服外套，冷眼瞅着她那身露脐露背的性感背心，一脸鄙夷。
“看看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你还像个学生吗？”
许从唯：不好意思。不瞒您说，我的真实情况是研究生都毕业了。可以进入社会工作了。
许应如：“让你别参加，你非去凑热闹，就表演这种东西？”
许从唯：不好意思。你狭隘了。只要跳的好，爵士也能高考加分。
她左耳进右耳出，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在不停反驳，翻白眼太频繁差点没抽过去。
许从唯撇嘴，手背在身后听训，模样乖巧，其实背后的衣服快被她拧成麻花。
最后许应如看着她那身校服，还算欣慰，“得，好歹你还知道在外面罩校服。”
很好，是要放过她了。
许从唯默默在心里感激陈序救她一命，在许应如准备做最后收尾的时候窃喜打算离开，哪料血啪嗒啪嗒滴在手背上。
殷红的鲜血，颜色鲜艳，视觉冲击感极强。
许从唯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怔住了。
仿佛又被拉回那天。
晕倒前，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陈序那个方向......
-
醒来，人已经在校医院。
满眼的白色，消毒水的味道，瞬间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许从唯刚一睁眼，就因紧张噌地坐起来，动作太猛不小心牵扯到吊针，扯得她轻微皱眉。
“又做梦了？”
听到声音，许从唯猛地扭头。
说话者就站在床边，也不知在往窗外看什么风景，温暖的阳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柔和，连说的话仿佛也只有关切，而不是随口一问。
许从唯愣神两秒，朝陈序伸出手，“你过来。”
陈序照做。
他鲜少这么好说话，许从唯说什么他做什么，极有可能是看在她是个伤员的份儿上。
于是，许从唯大着胆子，揉了揉他脑袋。
陈序：“……”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许从唯丝毫不慌，一脸镇定，“我可能是脑子糊涂了。”
只听门口传来啪嗒一声，许从唯扭头，只来得及看到唐乐匆匆逃跑的背影。
好像，吓到她了？
不至于吧。
危险的是她才对。
她回头，对上陈序微微眯起的眸子，严肃的表情，顿时戏精上身，手扶住脑袋，“哎呦哎呦，头好疼啊。”
装模作样。
陈序被她气笑了，“你是低血糖，又不是脑子坏了。”
许从唯一本正经：“可能大脑也供血不足吧。”
她这一打岔，陈序也忘了跟她计较，而是给她递去一杯豆浆，“喝了。”
如果她倒下前的最后一眼不是看他，如果其他人没有反应那么强烈，他不会注意到门外的事情。
眼前的女孩很瘦，薄薄一片，瘦弱却有力量。
看着她喝完豆浆，陈序又递给她一碗馄饨。
待她吃完，又给灌汤包。
许从唯摇头，“吃不下了，你怎么买这么多啊？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是在报复我。”
不就是摸了一下脑袋吗？就要把她当猪养，她不要面子啦？
陈序：“同学们给你买的。”
许从唯果断拒绝，“真不能吃了，等会儿该胃疼了。”
补也不是这个补法呀。
而且，陈序是在诓她的吧？
说乔莓买的都比说同学们买的有可信度，她明明跟陈序一样不受人待见。
陈序没多说，将吃的都放进打包袋里，状似无意地问：“梦到什么了？”
上次她睡着会哭，这次睡醒却是紧张。
他将这一切归因于做梦，梦里情绪失控导致她醒来会很奇怪。
许从唯没听明白，打算进一步问的时候，唐乐和张湘从外面进来了。
唐乐给自己做足心理安慰居然又跑回来了。
她只是看了几眼陈序，就坚定的走到许从唯身边，跟过去见到他拔腿就跑的反应大相径庭。
唐乐对许从唯说：“你醒啦？早听高二的说年级主任脾气差，是老巫婆。现在一看果然是真的。”
张湘：“同学们都在为你抱不平，说你……被骂晕了。”
“不是被骂晕的。”
她也没到不堪一击的程度。
但张湘和唐乐满眼怀疑，表情一言难尽。
许从唯放弃，由着她们脑补了。
倒是陈序在旁边憋着笑，不动声色地看着。
在唐乐和张湘过来时，他很自觉的离远了些，人又回到刚才的那扇窗边，偶尔偏头看窗外愣神。
他乌黑松软的发被阳光晒得温暖，周身被镀上光晕，犹如在发光。
许从唯安静看着他。心里忽然被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填满，满足、温暖、期待……甚至无比贪恋这一刻，想多看几眼刻在脑海里。
无论以后如何，即便前途未知，在此刻，他就在她眼前。
生动、鲜活。
「许从唯·4月16号·日记：
希望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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