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黑走进客厅，岳清妍眼前一亮，灯被坐在桌前的妈妈打开了。
岳清妍吓了一跳，瞬间呆住。
"这么晚你去哪了？清妍。"妈妈走过来，看看她身上。
岳清妍只是有些冷，不想回答地装作没有听见地走去房间。
“岳清妍。”妈妈叫住她。
叫的是全名，岳清妍再想逃也只能一下子站定。
接下来，就是妈妈把本来睡着的爸爸叫了出来，两人坐在客厅里，爸爸打了个哈欠，完全在状况外。
而岳清妍就像被审问的犯人一样，坐在父母的对面，桌底下的双手拉扯着。
正是十六十七岁的少女年纪，大都不愿意把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给父母。
而岳清妍因为一场事故，也从小怕给周围的人添麻烦，更不可能把晚上出去的真相说出来。
妈妈无可奈何，扶额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坏了，该不会是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吧？”
岳清妍没说话。
妈妈下了最后通牒：“再不说的话，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没收。”
岳清妍放在腿上的手用力一揪。
刚才回来路上，她还说服自己就当是丢了一百块钱，这个月的零花钱到手后还能买到自己喜欢的谷子。
被同班女生们的欺负还压在心里，现在又被妈妈这么一说，岳清妍就感到了谁也不懂的委屈。
眼眶随之酸涩起来。
爸爸看见闺女的表情不对了，先安抚妈妈：“她妈妈，你先冷静，让我来说。”
他去给妈妈倒了杯热水，让妈妈先一个去了卧室。
岳清妍也不知道爸爸留下她一个人想说什么，只是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
“清妍，你爸爸我其实啊，以前年轻的时候很不着调，所以也知道点儿除了学习之外的事。”爸爸斟酌了一下，说，“以前跟爸爸玩的人，大都结婚生子，所以子女和你年纪都差不多。”
他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压低声音说：“爸爸有个朋友，他儿子比你大一岁，和你一个高中，你要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和爸爸妈妈开口，你找他也可以，要不要让爸爸给你去说一下？”
岳清妍慢慢抬起头，不明白地望着爸爸。
爸爸没办法再说得更清楚，想了想又说：“要不，就当认识个哥哥好了。”
岳清妍知道爸爸是为她好，但刚想还是缓缓摇头的时候，爸爸把手机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男生看起来可能有点儿吓人，但本性不坏，爸爸还是会看人的。你看看。”爸爸说，“名字在上面，我是从学生册上拍下来的。”
手机在夜深人静的客厅里，浮现出了光芒，点开的照片上是个很眼熟的少年。
岳清妍的视线慢慢往下，落在那个怎么想都应该和她无关联的名字上：温将离。
她记得白小莹的哥哥和温将离在一块玩，关系不错。
他们几个本来就是在一块混的，经常出去打架。
借着哥哥的一层关系，白小莹也明显和其他女生一样爱慕着温将离。
不想给他人添麻烦。
岳清妍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掺合进去。
而且，罪魁祸首白小莹就在这个小团体里，她不认为能得到什么来自温将离的特殊关照。
“不用急着下决定，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当然可以找爸爸，爸爸也希望你能找我，但如果没办法对爸爸开口，也考虑一下可以去找他，他叫过我叔，认识我。”
爸爸的声音，在回到房间做作业的岳清妍的耳边一整晚都萦绕不散。
她停住手里的笔，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把温将离这个名字写在了草稿纸上。
犹豫一下，岳清妍拿起橡皮把它擦去了。
*
教室里，老师下发批改的试卷，这次物理考试中的成绩都公布了出来。
“岳清妍，你这次虽然是全班第一，但是错的这两道题，我之前都讲过，按说不应该的。”老师把试卷拿给她，说，“下次注意，老师对你可是有很高期待的。”
岳清妍谢过老师，带有歉意地点头走回了座位上。
“考试不合格的人，做对为止。”老师让人给一部分同学发了新的试卷，底下立刻哀声遍野。
剩下是自习，老师一离开，考试不合格一员的白小莹就来找岳清妍。
岳清妍的同桌项承就是那个年级第一，看不惯白小莹总来抄她的作业，一边同组好学生讨论着题，一边对岳清妍说：“这种人还是不要理会好了，最好别跟她们走得太近。”
实际上就算不想跟她们走的太近，岳清妍还是会被她们找上。
岳清妍没有说什么，点头应了一下。
“而且，对你影响也不好。”项承声音里藏不住自视清高的意思，“她们也就在学校里风光一下，等将来可就笑不出来了，也不会有人再把这种人放在眼里。”
岳清妍对白小莹没什么好感，但是不太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抿了唇专心做题。
“放学后，你跟我们一块去书店吧？那里有个自习室，我们可以在那边学习。”项承提议。
岳清妍平时放学后都是直接回家，帮家里看店，好老人的性格又开始在心里纠结。
这个时候几声男生的打闹从教室门口传来，打断她想下去。现在是上课时间，还在走廊里说笑的都是连老师都管不过来的同学。
岳清妍跟其他同学一样被吸引了地看过去，已经是男生的背影，认不出是谁。
身边的项承瞧不起人的眼神：“看见了吗？我和你，跟他们这种人是不一样的，物以类聚，以后相信也不会扯上什么关系，连同学可能都算不上。”
他看向岳清妍：”一块跟我们去书店吧？岳清妍。”
岳清妍攥住了手里的笔。
“……嗯。”
*
放学后，跟项承他们一起去书店的路上，岳清妍用手机和父母提前说了可能会晚一些回家。
在知道她是和项承出去，妈妈很放心的仅仅嘱咐了几句别乱吃东西。
书店是项承家的熟人开的，里面有一个很小的房间本来是当阅览室，现在就是他们在这里做作业学习。
岳清妍做了一会儿题，不好意思开口问厕所，打算自己先出来找一找。
她一出来就看到书店门外，天色已经黑了。
城市楼房的灯火亮的差不多，车流拖着如流火的车灯从店门飞速而过，与路灯和招牌的光亮交汇一起，让外面有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岳清妍才注意到这个书店似乎有点儿小，可能是没有卫生间的商铺。
咔哒，打火机的声音随着逐渐走来的男生说话声一下一下变得清楚。
她转过身，正好看到几个男生站在书店窗外，两三个蹲着，两个人用手掌挡着风点烟。
这里本来平常就是高中生喜欢光顾的地方。
外面好像下起了蒙蒙细雨，他们只是随便在店外歇息一下，而恰好是这家书店。
他们中一个最高的少年身形过于出挑，用手把湿漉漉的头发向后脑勺捋的动作，让岳清妍觉得熟悉。
薄的黑T恤贴敷在他充满力量感线条的肩背上，正低头对蹲着的一个男生说着什么。
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睫毛掩着的瞳孔还是那么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在看。
“温将离！”另一伙男生嚷嚷的声音传了过来，从路对面走来几个穿着附二中校服的人。
书店外蹲着的男生都站了起来，两伙的人在外面对骂几句。
“操。”白小莹的哥哥是个戴着耳钉的男生白雄，朝地上啐了一口说，“温哥的名字也是你们叫的吗？找死啊。”
路人都绕着他们走，两伙人越骂越厉害，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唯有温将离还是表情散漫地站在那里，平静到仿佛事不关己一样抬头看雨。
夜晚的雨，好像无论多么细细蒙蒙都那么噪杂。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打出了一拳，有男生坐在地上，两帮人的群架果然就开始了。
白雄拦腰冲上去抱着男生一起摔在地上，互相打得厉害，谁也不让谁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对骂的声量让店里的岳清妍内心都隐隐打颤。
”温将离，我**！”
那边混战中一个附二中的男生突然叫嚷了一句。原本还站在路边没上去打的温将离，听见后，手里的打火机一下子关上。
这个嘴上不干净的男生朝他跑过来，手里拿着的棒球棒上来对着温将离的脑袋打上去。
温将离没动，但因为身高，棒球棒偏了偏结结实实抡在他的肩膀上。
等男生再举着棒球棒打过来，温将离一把在半空中抓住它，紧跟一脚把这个男生飞踹到了街上。
男生没站稳地坐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一只手掐住脖子按回在了地上。
温将离跨坐在这个男生的身上，绷紧的背部仿佛快要撑破黑T恤，一言不发地一拳一拳对着男生的脸打下去。
男生挣扎着，双手抓在温将离的臂膀上抓出了血。
却怎么都无法推开眼前像是一头黑豹似的男生分毫。
原本还在打群架的男生们都不自觉让出了位置，只听到男生的痛叫声，温将离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垂过眼角，遮住了双眼，随着一拳拳朝他打下去而缓缓抖掉发梢上的雨。
周围的路人们不断经过，都开始停下来，看过来地议论纷纷起来：“打架？怎么打得这么厉害，不会闹出人命吧？”
白雄注意到围观的人，怕惹来公安，赶紧上去劝阻：“温哥，得了，可别真打死了。”
温将离淡漠的瞳孔，看着地上已经被打哭的男生，指关节上都是血的手掌慢慢松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不打了？”温将离声音淡淡的，带一点沙哑，好像只是日常中问要不要再吃一碗一样。
两帮人都没有再打下去的心思了，附二中的人把这个男生扶起来离开。
白雄他们在外面点了烟，消化一下地说：“他说什么不好，偏偏戳了咱们温哥的雷区，不打他打谁啊。”
书店的门被随手推开，刚打完架的温将离从旁边抓了把试卷，似乎是当毛巾用地擦了擦手。
岳清妍没来得及走开，店里又只有她一个人，呆呆的看他走过来。
“多少钱？”温将离拿出钱包，低声问。
岳清妍知道是被他当成店里的人了，刚才看到的打架还历历在目，加上他进来的身体裹挟进了外面的雨风凉气，她迅速摆了摆手，但一时没来及的张开嘴。
温将离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儿眼熟。
外面的雨稍大了一点，拍打着书店的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
“你叫什么名字？”他注意到她在不眨眼地看过来，就随口问一句。
“岳，岳清妍。”岳清妍认认真真地回答。
柔和声音出奇的怕招待不周一般的带着真诚。
温将离愣了一下，没想到要这么正式，带血的修长手就指了下自己的胸膛上："我是——"
“温将离。”岳清妍紧张的把他的名字也抢答了。
温将离嘴角一扯，轻慢答应地点了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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