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载春秋逝去。
宋姚于田间灌水,时年十五虚岁的江灵竹,满脸喜悦地奔来,高声呼唤:“师父啊——!方才徒儿连珠箭发,一举射中三尾游鱼!”
宋姚远在彼端,便已察觉她拉弓之声有异,淡然道: “你的弓弦颠倒矣,傻丫头。”
……
江灵竹不仅学得钓鱼之技,更随师父修习画阵之道。
那些古老阵法看似简易,但需得认真记下,方能以石子、断枝摆出分毫不差的阵法。
其难度在于,二十余个阵法中,看似相似者有六七,布阵之时,或以枝代石,或两枝并用,极易混淆。
偶有在实际运用中因一处分毫之差而摆错阵法,出乖露丑,那些见者皆言,宋大人门下,竟有如此不成器的徒弟。
对此,江灵竹心中颇为苦涩。
卢又白每每笑她之后,便会安慰她,说:“你与你师父,倒有几分相似。”
江灵竹哪敢当此赞誉,忙推开搭在肩上的手,道:“师父之能,非我能及也。”
受此打击,江灵竹每日清晨便至后院,摆弄石子与断枝。
彼时,睡于池塘中的卢又白便会醒来。
卢又白嗅觉敏锐,前些日子有人送来一头牛,她嫌其脏,而江灵竹与宋姚却以为畜禽皆如此。
卢又白虽勉强食牛肉,却呕吐不止。宋姚察觉不对,幸而自己未动筷。
江灵竹采药归来,卸下竹筐,正欲用饭,却被宋姚拦下。宋姚怀疑牛肉有异,遂设防查探。
原来,是委托人之长子与官场人士勾结,意图陷害。宋姚从其手中取得解药,委托人因长子险些害了宋姚,自责不已,一番教训之后,二人返回。
路上,江灵竹抱怨携带之物沉重,师父不便携带,卢又白却有储物灵物,而自己却无。
宋姚言道:“你尚不足以拥有。”
江灵竹气极,将重物卸下,嚷道:“我还曾胜过她呢!”
“仅那一次,后来她已摸透你,再胜她,难如登天。”宋姚依旧缓步前行,江灵竹只得重新背起重物,喊着师父慢行,等等她。
然而,宋姚对徒弟仍是疼爱有加,暗中打磨青紫色小竹,注入灵力,制成储物囊,空间之大,足以容纳千里山川。
宋烑打算待江灵竹归来,便赠与她。
宋姚抚摸耳垂,想起林秋也,她们曾互相穿耳洞,那段往事,如今已渐行渐远……
而江灵竹与卢又白买菜未归,尚不知自己即将得到一件无与伦比的宝物。宋姚闲暇之余,翻阅几卷藏书,听江灵竹提起,她每月都会梦见另一颗降生珠。
另有一颗降生珠,已有师尊指引,想是降生珠之秘泄露,与宋烑匹敌者,寻得此珠。
宋烑心中颇感遗憾,若能由她寻得,两珠同握,方为最稳妥。她对于培育降生珠之道,较她人更为深知,盖因她宗门视此为重中之课。
江灵竹言,那人酷似年前师父布阵时,她前去毁器之守洞人,唯一不同,在于眼神。此人眼神更为炽热,而那守洞之族长,眼神寒凉,行为却温暖。
她又称,能与那人对话,起初对方不欲理睬,甚至视其为心魔,梦中江灵竹四度丧命。
终有一日,对方愿闻其解释,然江灵竹之言,她仍难以接受。那人名柳画璃,亦言有师尊,同为捡得。
江灵竹问:“你被师父捡走,是何日?”
“十月二日。”
江灵竹顿时起身,目瞪口呆:“清晨抑或夜晚?”
“夜幕降临之时。”
“我乃清晨。”
宋烑翻阅书卷,紧锁之眉忽而舒展,噗嗤一笑,徒弟今晨所言,未梦及柳画璃,忧心日后不复相见。
问她是否心仪另一颗降生珠,江灵竹未否认,却亦疑心,是否因二者均为降生珠,方生情愫。
毕竟她对柳画璃,一见倾心,后知后觉,柳画璃恰合其伴侣之审美,初见之惊艳,难以忘怀。
故而,江灵竹曾寻机问柳画璃,是否对她有情,柳画璃之颜,她永难忘怀,似食厌烦之物,言道,若江灵竹戏言,尚可原谅,望勿再言,若真心,此后莫再言语。
江灵竹因此晨起不思饮食,卢又白多次询问,她方道出心事,希望师父能设法令柳画璃亦倾心于她。
宋烑目下所阅,乃解决梦境不规律之策,顺便观卢又白为解对方对磨镜恐惧而购于市集之书。
然而,第二卷书中之方,竟与林秋也曾对她用之手段相似。
宋烑合上书,心念,此书不可用,若林秋也有此意,何至于此?故此法不可取。
待江灵竹归,当劝其勿在一棵树上吊死,宠徒虽有其度,然此事代入她与林秋也之情,一言以蔽之,强扭之瓜不甜。
若江灵竹再绝食,便将亲手所制储物器赠之,徒必因心中有愧而听从劝告,好好进食。
卢又白情感用事,若敢教江灵竹些无谓之术,便污其池塘,毕竟此塘亦为宋烑一人所造。
——
集市中心。
江灵竹与卢又白失散。
原是江灵竹见一游贩,其架上项链繁多,金银交错,中有珠光闪烁,似夜明珠。
一转眼,人影不见。集市熙熙攘攘,卢又白观杂耍入神,未察觉江灵竹已离人群。
江灵竹追至小巷,人却无踪,回首望卢又白于人群中,心想必能归家,便未挂心。
“江灵竹。”
一声清冷女声,绕身后,直击耳畔。
江灵竹心下一凛,回头望去。
一女子,面容熟悉却又未曾相见。曾入师父梦境,见诸多人影,此女或识得师父。
女子目大鼻挺,不似赤平人士,若言西国,倒也合理。背后长剑,似正义之士,然矛盾重重,江灵竹语结。
“你,你如何知我名?”江灵竹言罢,惊于自己口吃,忙拍唇斥之。
女子不言,直接踢来,江灵竹并臂挡住,感其内力坚韧。女子弹身后退,唇动:“汝学有所成,仍欠火候。”
“?”江灵竹不解其意。
“我早言,她不善教徒,不如随我……”
话未毕,风声过耳。
“此乃吾徒,尚轮不到汝来指教。”
师父至,药香随风,江灵竹转身,已被宋烑护于身后。宋烑眼缠白带,药香四溢。
林秋也先惊后凝,乍闻此言,心神剧震,随即眼瞳渐复常态,缓缓抬起手来,拭去颊边血迹。他的面色再次沉凝,细细嗅了空气中浓烈的药香……
宋烑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幕,轻挥衣袖,意图携江灵竹远离这是非之地。然而,转瞬之间,手已被她人牢牢捉住。
“你体内藏有毒素?”
宋烑冷哼一声,试图挣脱,“此事与你无关。”
然林秋也的另一手已迅速伸出,双指并拢,径直点向宋烑颈部左侧。
宋烑反应稍缓,被点之处血管顿时紫胀,面色亦因呼吸不畅而涨红。
林秋也探查完毕,收手而笑,“呵,昔日元气淋漓追我翻山越岭,连储长老都险些丧命于你手,劫后余生,你却隐退江湖。如今,速度亦不复当年,莫非中毒已深,无力自拔?”
“……”
江灵竹对此一无所知,师父从未提及此事,她亦无法窥见师父此时的神情,只是隐约觉得有人笑了一声。师父的手似乎在摩挲着什么,是点镜灯吗?
师父尚未传授她点灯之法,仅示范过一次。此灯一日只能启用一次,耗人精气神,故不宜在精疲力尽时使用。(效用:若有人在厨房点燃此灯,便会留下一个闪光标记。若此人后来欲返,便可借助点镜灯,瞬间回到标记之处。)
宋烑似对一位无知之人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认错人了,当年那人,不是被你亲手逼入绝境的吗?”
“你!自甘堕落,令人费解。”
林秋也斥责完毕,才惊于宋烑带着江灵竹一闪身,回到了自家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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