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内。
彩色的灯球在头顶不停转悠着,闪烁出的光影浮在金黄的墙面上。
身穿红色吊带裙的姑娘正握着麦纵情演唱,坐在中心位置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指尖一点猩红,夹着刚点燃的香烟放进嘴里,他后背紧贴沙发靠垫,双臂敞开搭在两侧,脖子上戴了条大金链子,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姑娘,现下正端着酒杯一人一杯轮流给他灌着酒,黑色T恤下,原本就大的肚子此时更是被撑地凸起。
除他之外,沙发上还坐着一群男人,纷纷夹着烟蒂,烟雾将室内空气搅地沉闷不堪,大理石茶几上立着数十个空的酒瓶,洋的啤的都有,诺大的包厢内不停传来男人和女人互相依偎说笑的声音。
陈渡坐在角落里,少年身高腿长,一条腿大剌剌弯着,眉目低垂,碎发遮住一双凛冽的浓眉,坐在里面和周围一圈寻欢作乐的男人格格不入,浑身透着少年恣意的傲气。
有胆子大的,欲走过去搭讪,却又不敢,直到被同伴一推,才上前了半步。
女人端了杯酒,踩着细高跟,在陈渡身旁找了个位置坐着,笑颜如花地找话:“听说你还在一中读书?”
她在这见过几次陈渡,都是跟着南哥过来的。
陈渡没抬眼,依旧握着手机,女人顺着屏幕看过去,瞧见他正在打时下最新上线的那款游戏,修长匀称的手指不停敲击着屏幕,见陈渡不搭话,她也不气馁,仍旧坐着,看他打完一局游戏。
台上换了个男人扯着嗓子在唱歌,音乐声振聋发聩,尤其是歌声还不咋地。
陈渡被吵着脑袋嗡嗡的,侧眸看过去,南哥明显喝醉了,跟着来的那群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烂醉如泥。
他刚从临市回来,这桩活完成,又能到手一笔收入,南哥今天高兴,约着兄弟来这聚,贺子昂发信息叫他过来,说是南哥的意思。
自从奶奶走后,这些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过着,日子要继续,西北风也喂不饱人,南哥给他介绍了不少活,这个面子不能落。
人刚回到覃梧,便来了这,一群人没有别的正事干,来这全当是消遣,陈渡过来时,这群人已经喝上来了,南哥晃了晃手机,说钱已经打过去了。
在这一点上,南哥倒是爽快,每次钱一到账,该给的一分也不会少。
在这待了一个小时,已经算是极限了,他瞥了一眼卡座上的人,心里无端升起一种不耐烦的情绪。
陈渡起身,身侧女人同步,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
贺子昂坐他旁边,嘴里叼了根烟,见他起身,问:“去哪?”
陈渡烦躁道:“出去透口气。”
“一起。”贺子昂也待不下去了,索性跟着一块出去。
KTV装修奢华,从包厢出来,长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复古地毯,高跟鞋落在上面,没有任何声音,人往外走,音乐声跟在身后一点点消弭殆尽。
室外空气清新,身边也安静。
初秋的夜晚已经沾了几丝寒气,夜色沉沉挂在天际,像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幕布,这个点周围的商铺大多都已关闭,只有脚下这块地,在彻夜狂欢,
陈渡站在门口,头顶的白炽灯洒下来,镌刻着少年棱角锋利的侧脸,他抽了根烟,却依旧没平下那股烦躁的心绪,隐约觉得像有什么事要发生,眉心一点点拧成结,这种感觉很久没出现,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句操,转身,欲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嘶哑的女声,伴随着颤巍巍地哭腔。
明郗是一路被拽着过来的,膝盖刚被重摔过,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被牵扯着,带来更锐利的刺痛,掌心的痛已经变得不值一提。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个荒乱的小镇上,她浑身发抖,眼眶升起一团雾气,却没想到能在这遇到陈渡。
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像一头受伤的兔子,长发凌乱着,眼眶泛红,牙齿咬着下唇,蓝白的校服T恤在挣扎中被抓得生皱,见到远处熟悉的身影,明郗像是身处荒野,濒临死境时窥见最后一位救星,她吼出最大的声音,朝着那个背影大喊:
“陈渡!”
像是溺水的人抓到唯一一个浮标,她第一次这么渴望见到他。
当她喊出这个名字时,周围站着地这群人全都愣了下,视线不由得往一处探去,就瞧见KTV檐下那道修长落拓的侧影。
陈渡和贺子昂站在一块,少年身高腿长,一手抄兜,闲闲站着,嘴里咬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听见有人喊他,声音貌似还挺熟悉,他扭过头望过去。
瞧见是明郗的那一刻,陈渡先是一愣,眸光穿过街景距离定在她身上,优雅的白天鹅像是在泥潭里滚过一圈,平整的校服面料皱成一片,膝盖处更是破地不能看,原本浅蓝的颜色像是被打湿,氤染成深蓝色,格外显眼,马尾凌乱地落在肩头,她被禁锢着挣扎不了,也逃不开那群混蛋。
当看见方祁和孙虎出现在她身边时,陈渡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去,似乎明白了今晚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贺子昂是见过明郗的,也知道她和陈渡之间的关系,此时此刻见她被欺负成这样,嘴里瞬间骂出一句卧槽,“这帮孙子,活腻歪了吧。”
陈渡取下嘴里的烟蒂随手丢掉,迈着步子猎猎走过去,眉眼间像是覆上了一层浓墨,贺子昂见他这副表情,知道是动怒的前兆,也跟了过去。
半路杀出个人来,方祁那伙人杵在原地,明郗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人,怕她又跑,两人紧紧扣着她的肩膀。
陈渡走过去,毫无预兆的,没有任何前言,一脚踹在那人大腿上,他用了十成力,又带着满腔的怒气,快准狠地踹过去,那人瞬间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他也因此松开了攥着明郗的手。
明郗哽咽着,声音都在抖:“陈渡。”
她抬起下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一路滑至下颌,眼尾猩红一片,碎发凌乱地贴在前额上,像只刚受过重大惊吓的小兔子。
陈渡太阳穴猛地一跳,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好像辜负了当初对陈秀珍做下的保证。
他从未见过如此落魄的明郗,他甚至不敢想要是没遇到他,明郗会发生什么。
方祁慢悠悠从人群里走出来,双手插兜,嘴角勾起,不屑道:“哟,这是打算英雄救美?”
陈渡血脉偾张,额角青筋鼓起。
方祁顿了顿,对上陈渡冷戾的双眼,目光又扫过贺子昂,旋即嘲笑道:“就凭你们两个人。”
对方只有两人,但他们有七人,怎么看赢面都在他们这一方。
闻言,陈渡嗤笑一声,他上前一步,双目眦裂,像在看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咬牙一字一句道:“你可以试试。”
目光落在明郗右肩上的那双手,想到她就这是被人带过来,胸腔像是点了把火,少年下颌紧绷,带着戾气,周身气压都变得很低,对上陈渡的眼睛,那人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松了手,但陈渡没想放过他,他一把揪住人的衣领,手臂青筋乍现,紧接着一记拳手砸了上去。
随着一句惨叫,明郗看见他脑袋被打偏过去,陈渡抬腿,一脚落在他肚子上。
见同伴被打,方祁这边的人哪能看得下去,纷纷冲过来,贺子昂见状,走过去,一拳落在对方身上,几个回合下来,拉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折,有骨头断裂的声音,惨叫声划破街道。
贺子昂初中毕业便没再读,混迹社会多年,别的不说,光是打架就练就出了炉火纯青的本事。
孙虎也走了上去,他早就看陈渡不爽很久了,这会有方祁在,他正好出了这口恶气。
混战开始,明郗身边没了禁锢,她走到一旁,心惊肉跳地看着这群人厮打在一起,这是明郗第一次见陈渡打架,他出手狠,跟玩命似的,谩骂声和拳手骨折声混在一起,明郗怔在原地。
贺子昂手臂勾着一人的脖子,对方脸上被勒出红痕,快要呼吸不过来,明郗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她第一次身临这种场景,甚至害怕这群人真的闹出人命来。
这边动静大,虽然是夜里,还还是惊扰了KTV里的人,一身穿旗袍身材丰腴的女人走出来,目光快速在几人身上掠过,随后扭着屁股上前,她一手叉腰,大声道:“这是做什么?在我地盘上闹事?。”
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贺子昂见状,静了半秒,随后松开手朝着跟前的人踹过去:“滚吧你!”
几个人捂的捂手,捂的梧肚子,呲牙咧嘴,陈渡揉了揉手腕,看着脸色铁青的孙虎。
方祁眯了眯,他认识这女的,于厢南的相好,也就是这KTV的老板,娱乐产业大多混杂,尤其是像KTV这种,喝多了闹事的,撒泼的多的是。
没点本事还真管理不好,但于厢南面大,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年头也没敢在这打架。
方祁他爸在覃梧经营着两家厂房,在生意上同南哥本就结过怨,他不看于厢南的面子,淬了口唾沫冷笑道:“这话不如你问陈渡,他先动手的。”
邹倩瞟了眼陈渡,于厢南器重他,其中一点原因便是这陈渡这人沉稳,比起那群毛毛躁躁还没点脑子的来说,简直好太多,她见过陈渡很多次,知道他不是随意动手的人。
她不知前因后果,但肯定偏陈渡,邹倩面上不笑:“是吗,不过打狗嘛,那当然是要在自家地盘上打才好。”
话落,方祁怒目:“你!”
“你什么你。”邹倩笑道:“正巧今儿南哥也在里面,要不大家一块进去坐坐。”
听到这话,身后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一群人连陈渡和贺子昂都没打过,现在伤的伤,要是真进去,指定没完,万一天亮才能出来,说不定这手就废了。
绿毛眼珠子一转,觉得为了一个女的,犯不着。
方祁可不想去见于厢南,他舌尖抵着侧脸,“走!”
一行人利落地转身,说走就走,背影隐入长夜,除了方祁,孙虎和绿毛,剩下几个模样都有些惨烈。
人走远,陈渡觑了眼一旁的姑娘,她怔愣地站在原地,面色惨白,他抬腿走过去,远处的灯光投过来,地面两团阴影交织在一起,明郗掀眼,陈渡凛冽的身形完全笼罩着她。
见方祁这群人离开,这儿也就没他什么事了,贺子昂有眼色的转过身走远。
邹倩余光瞥见这姑娘,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心里不禁啧了一句。
这姿色,挺难得,怕是整个覃梧都找出第二次。
陈渡就是因为她动手的?
但看她这样子,好像被吓地不清,她抱臂上下打量着,旋即蹙眉道:“呀,伤挺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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