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陈池已经出了ICU被转移到普通病房。
除了陈河和周逸群还有两个朋友也在,他们帮着把他在病床上安置好。
病房门口一个又高又壮的保安像门神一样守着,这是陈河专门找来的,整件事没有搞清楚前,他们担心陈池的安全。
陈池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纸一样白,意识倒是还算清醒,因为被挪动了一趟,他的脸上出了很多冷汗。
他闭着眼睛不知道跟周逸群还是谁讲话,“不要让我妈还有她知道。”
周逸群回他,“你觉得这种事能瞒得住吗?你少操点心吧,你那个祖宗,你觉得瞒着她她能愿意吗?”
王义听他们这话头,问:“你们说的谁?”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苏绾跟保安说话的声音,保安拦着她不让进。
陈池猛地睁开眼睛,恼火地问:“谁让她来的?”
王义和另外一个朋友看他不高兴,以为是来了个什么不知趣的莺莺燕燕,正想出门去赶,听见门口的人大声叫了一句“陈池”。
这一声清清脆脆,又带着一点恼火和骄纵,分明是对屋里的人肆无忌惮才会有的态度。
他们朝陈池看去,发现刚刚还恼火的人,这一声下来已然偃旗息鼓,乖乖,这是个什么来头?
他们没有见过陈池身边有这样的女人。
周逸群带着大家往外走,“走吧,去楼下抽根烟。”
苏绾进门和陈河连同周逸群打了个照面,她叫了一声“陈总,周总。”
陈河笑着打了个招呼,“苏绾,来了。”
周逸群只是点了个头,正要出门,听见身后的人说:“人家跟你打招呼,听不见?”
周逸群心里骂了一句,嘴上不敢放肆,“嫂子来了。”
苏绾这时候没有心情管他们,她眼睛粘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
眼睛和他对视上,她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又都有一点。
他躺在那,盖着薄薄的被子,显得出奇的瘦,脸色苍白,回望她的眼神像婴儿一样信任和干净。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她挪步过去,小心地坐到床沿上,俯视着他的脸,慢慢伸出手从他的头发一点点抚摸到他的眉毛、眼睛和嘴唇,好像抚摸失而复得的宝贝。
陈池一动不动任她摸,他那本来就非常黑亮的眼睛里泛起一点温暖的喜悦。
“伤哪了,我看看。”她轻轻地说。
“别看了,再吓到你。”
他的脸还在她的手下,一说话,那嘴唇轻轻触碰她的手心,温暖像羽毛拂过她的心,这轻抚一下唤醒了她一直绷着的心,她的喉头开始发酸。
她不管他的反对,站起身轻轻掀起他身上的被子,被子下他的身体光着,肚子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往下,大腿到小腿有一段也缠着纱布,她细细地把他的身体看完一遍,把被子给他盖回去。
“疼吗?”她问。
“还好。别怕,不是致命伤,只是失血过多。”
苏绾坐回去,俯身停在离他的脸只有一拳的地方,声音很轻但咬牙切齿,
“我怕什么?你和我又没有关系,你死了,我马上就能找别的男人。
我那两万块都不要还了,早知道多问你要点钱了。
你呢?如果救不回来,觉得甘心吗?一辈子没睡到我。”
“我还没死呢,你的美梦都实现不了了,问我要钱,倒是现在也来得及。
你怎么知道我靠什么支撑下来的?
我告诉自己我还没睡到你,这样一想,我无论如何不能死。”
他盯着她,说着**裸的话,眼里带着钩子。
苏绾眼眶一热,心里一疼,她慢慢低下头,把自己的嘴唇贴到他苍白的唇上。
实实在在的肌肤相亲的温度,让她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下来,打在他脸上。
“我就知道你得哭,我等着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不想让你来你偏要来。”
他在苏绾的唇下含含糊糊用气音说。
苏绾抬起头,用手把他脸上的泪抹掉,发现他脸上出了不少冷汗。
她皱起眉头,“是不是疼得厉害?你别说话了。”
“不要紧。”
“你差一点死了!你不是打架很厉害吗,你不是不让我找别的男人吗,那怎么这么容易死?你逞什么强?”
“我还没死,苏绾。”
这句话让苏绾的眼泪像开了水龙头,怎么也控制不住,她又觉得丢人,把脸扭到一边,孩子气地拿手背一会抹一下。
陈池叹了口气,
“我以前看你哭,就好奇你到底有多少眼泪,没想到有一天为我哭上了。哭一会就别哭了,我好好的,等会被别人看见。”
看她还是没有止住哭,他又说:“你让一个刚抢救回来的人安慰你,你可真霸道,正反都是我的错。”
苏绾听了抽抽噎噎地说:“我没让你安慰我,我爸让我来看你的,我心软就掉两滴眼泪,知道你没危险我就可以给我爸交代了。”
“哦,你要不要也跟你爸说一下,我是靠睡她女儿这个信念活下来的?”
这下苏绾果然不哭了,最后抹了一把脸,转过来瞪着他。
“过来。”
他霸道地要求。
她不需要他说出来,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又俯身过去,把唇贴在他的唇上,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我很高兴,”
他在她唇上说。
他很虚弱,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眉头紧紧皱着,睡得不安稳。
苏绾知道刚刚那一阵说话,是他怕她担心,强打起的精神。
她轻轻地抚了抚他紧锁的眉头。
爱是心疼。
她听见周逸群在门口说话的声音,知道是他回来了,便开门出去。
周逸群问:“怎么样了?”
“睡了。”
他们不约而同往旁边走了几步,站着说话。
“医生怎么说的?”苏绾问。
“几处都没伤到要害,就是发现的时候失血太多,熬过来了,问题不大。”
“他当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在停车场,攻击他的人有两个,监控只拍到一个人,警察还在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提醒你,你最好回避,陈池不想让你掺和进来,要是不想回避你最近也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呆在人多的地方。”
“不用担心我。”
周逸群掀起眼皮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要留下来吗?”
苏绾回视他的目光,问:“方便吗?”
“方便倒是没什么不方便,里面那位巴不得你在,但是,苏绾,你自己想清楚,这个时候给人希望又拿走,我作为朋友宁愿你不出现。”
苏绾抿着嘴想了一会,说:“我先回家一趟,晚点再来。”
她刚走了两步,周逸群在她背后说:
“他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要是女人,我就选这样的男人,带劲。”
苏绾的脚步停滞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她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接到苏倩倩的电话,
“绾绾,你听说了吗?陈池出事了。”
“我知道,我已经见过他了。”
过了这么久,说起来仍然有种不真实感,她知道此刻可能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说这个名字,她莫名觉得很心疼。
倩倩很惊讶,隔着电话仍然掩饰不住的诧异,
“绾绾,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他那样子,你现在这样子,跟我说一点关系没有,我是不信的。”
“倩倩,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我现在就是有种明知道前面是个坑,就是忍不住往里跳的感觉,我的理智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我说呢,你说的想睡的人是他吧?那就不要多想,先睡了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想。睡陈池这样的男人不亏的,人家不是说嘛,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陈池这样的男人就算不是珠穆朗玛峰,也得是泰山黄山,多有成就感。再说,他一看就很会,绾绾,你找个这样的老师入门不亏的。”
苏绾一脑袋浆糊,如果能像倩倩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她和陈池之间恐怕没有容易撇清,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他那个性格,一旦入了局,想留想走恐怕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陈池醒来的时候,太阳挂在天空正当中,知了叫得欢,声音像电流“滋滋”地钻人耳朵里。
他四处看了看,看见周逸群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
自己右手扎着针正输血,挂在输液杆上的血袋只剩小半袋了。
外头走廊里能听到一些脚步声和小声说话的声音。
再没有看见别人。
经历过生死以后,这些场景在他看来有点不真实感。
他不知道早上那个人是真的来了,还是他的幻觉,留在他嘴唇上的温暖触感那么真实,比他平时梦里的要真实许多。
除了一年前那次。
那次他梦见她一个人蹲在地上哭,无论他怎么问,她就是听不见,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他气得大声吼她,然后把自己吼醒过来,醒来以后胸口撕心裂肺得疼,那种疼迫使他必须坐起来才能呼吸顺畅一点。
那种疼也栩栩如生。
“醒了?”
周逸群放下电脑过来看看他。
他没有力气多说话,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
“感觉怎么样?”
“很奇怪,虚。”
“这件事你感觉是什么来头?”
陈池睁开眼睛,盯着窗外放空,没有说话。
“我听说,屠见春前几天走了。”
周逸群意有所指地说。
陈池眼前浮现十年前屠见春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说话爽朗,笑声震耳,胆子奇大,喜欢大手一挥再拍一下大腿。
时间是偷盗者,偷走一切掩埋在记忆里。
他有点萧瑟地说:“没想到会走到这一天。”
门口有说话声,保安挡人的声音,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波了,道南没有秘密。
陈池迅速把头转向门口,竖着耳朵听,一会又慢慢把头转回来。
周逸群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舔了舔嘴角,当做没看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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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没睡到你,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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