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厉再也那句“我的前途,我自己负责”像最终判决,彻底斩断了段鸣轻心底最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冀。

之后的日子,他看厉再也的眼神,再无任何波澜,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漠然,仿佛那个人真的只是一团不值得投注任何注意力的空气。

厉再也则在那次短暂的、近乎冲突的对话后,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和麻木。他知道,他亲手将段鸣轻推得更远了,远到再也无法触及。高考的压力和债务的重负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几乎窒息,但他只能咬牙硬撑,看不到尽头。

就在这个节点,周屿再次出现了。

他听了厉再也的话,确实很少再去一中,但他并没有放弃关心。他通过其他方式悄悄打听着厉再也的情况,得知他成绩持续下滑,状态极差,甚至有一次在打工的餐厅差点晕倒。周屿坐不住了。他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无法理解厉再也和段鸣轻之间那种复杂冰冷的纠葛,他只看到厉再也正在被压垮,而那个叫段鸣轻的混蛋还在冷眼旁观甚至冷嘲热讽。

一种“必须做点什么”的冲动在他心里燃烧。他觉得厉再也就是太要强,太傻,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还把自己憋出内伤。他得帮帮他,哪怕是用他自己的方式。

这天周末,厉再也轮休半天。周屿硬是把他从家里拉了出来,美其名曰“透透气,再不晒太阳要发霉了”。两人在社区篮球场打了会儿球,厉再也体力不支,很快就坐在场边休息,看着周屿和几个认识的人打球。

周屿打球时很有魅力,阳光、活力四射,很容易就成为场上的焦点。他进球后,会习惯性地看向场边的厉再也,露出灿烂的笑容,挥手示意。

厉再也勉强对他笑了笑,心思却早已飘远。阳光很好,但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的是,不远处,段鸣轻正和赵明一起路过。赵明家就在这附近,段鸣轻是来找他拿一份重要的复习资料的。

“哎?那不是厉再也和三中那小子吗?”赵明眼尖,率先看到了球场边的两人,语气有些惊讶,“他俩关系还真好啊,周末还一起打球。”

段鸣轻的脚步瞬间停住,目光冷冽地扫向球场。他看到周屿在球场上奔跑跳跃,充满活力,进球后对着场边那个清瘦身影露出毫不掩饰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而厉再也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是一种……默认和接受的状态。

一股极其厌恶和烦躁的情绪猛地涌上段鸣轻心头。他立刻想转身离开,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然而,就在这时,球场上周屿他们的比赛结束了。周屿满头大汗地跑下场,很自然地拿起厉再也旁边放着的水瓶,拧开就喝了一大口——那是厉再也的水。

这个过于亲昵自然的动作,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段鸣轻一直压抑在冰冷表象下的、所有的怒火和屈辱。

厉再也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头扭向一边。

周屿喝完水,用毛巾擦着汗,很自然地就在厉再也身边坐了下来,胳膊几乎挨着胳膊。他侧着头,笑着对厉再也说着什么,神情关切。

段鸣轻的眼神彻底冰封。他想起厉再也那次失控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想起他为了这个人一次次地拒绝自己、推开自己,想起他那副“我自己负责”的倔强和此刻在别人身边的“温顺”……

虚伪。恶心。

他不想再看下去,冰冷地收回目光,对赵明说:“走了。”

赵明也感觉气氛不对,赶紧点头:“哦哦,好。”

可是,就在他们刚要转身离开时,周屿却看到了他们。或者说,他看到了段鸣轻那冰冷厌恶的眼神。

周屿一直对段鸣轻憋着一肚子火,此刻看到他这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再加上他本来就打算为厉再也“出头”的念头,他脑子一热,猛地站起身,喊了一声:

“喂!段鸣轻!”

段鸣轻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背影透着极致的冷漠和不耐。

厉再也吓了一跳,猛地拉住周屿的胳膊,脸色煞白:“周屿!你干什么!别……”

周屿却甩开他的手,大步走了过去,拦在了段鸣轻面前,语气带着挑衅:“怎么?看见熟人都不知道打个招呼?这么没礼貌?”

赵明一看这架势,头皮发麻,赶紧打圆场:“哎哎,周屿是吧?你好你好,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哈……”

段鸣轻轻轻抬手,止住了赵明的话。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周屿,声音低沉冰冷:“我们很熟吗?让开。”

周屿被他这态度彻底激怒,嗤笑一声:“是不熟。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样子!整天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厉再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那么对他?欺负他脾气好是不是?”

“周屿!别说了!求你了!”厉再也冲了过来,死死拉着周屿,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恐,脸色苍白得吓人。他不敢看段鸣轻的眼睛。

段鸣轻的目光从周屿脸上,缓缓移到厉再也那慌张失措、紧紧拉着周屿胳膊的手上,眼底的寒意更盛,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嘲讽的弧度:“我对他如何,需要向你汇报?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质问我?他的代言人?还是……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像冰冷的石头砸出来。

厉再也浑身一颤,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不是!段鸣轻,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屿也被“男朋友”这三个字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更多的是被段鸣轻那轻蔑的态度气到,口不择言地吼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关你屁事!总比你这种只会冷暴力欺负人的强!厉再也天天打工累死累活,你看不见吗?你除了会冷嘲热讽还会什么?你知不知道他……”

“周屿!!!”厉再也发出一声近乎尖叫的制止,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死死捂住周屿的嘴,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

他不能让周屿说出来!不能让他说出那些债务,那些狼狈!尤其是在段鸣轻面前!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段鸣轻看着眼前这一幕——厉再也激动地维护着周屿,死死捂着对方的嘴不让他“泄密”,两人纠缠拉扯,姿态亲密又狼狈——他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可笑。

原来如此。原来不仅是有新欢,还有了不愿意让他知道的、“累死累活”的秘密。而他段鸣轻,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多余的可笑角色。

他心底最后一点因为厉再也那苍白脸色而升起的、极其微弱的异样,彻底消散了。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厌恶。

他不再看那拉扯的两人,目光冰冷地扫过厉再也泪流满面的脸,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带着彻底的鄙夷和决绝:

“厉再也,你真让我恶心。”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离开。赵明赶紧跟上,大气都不敢出。

厉再也仿佛被这句话抽干了所有力气,捂着周屿嘴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瘫软下去,被周屿手忙脚乱地扶住。

“厉再也!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周屿看着他面无人色、眼泪无声滑落的样子,也慌了神,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厉再也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段鸣轻最后那句话,那个冰冷厌恶的眼神,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恶心…… 他说他恶心……

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他推开周屿,踉踉跄跄地,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茫然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厉再也!你去哪儿!”周屿焦急地跟在后面。

厉再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的世界,在段鸣轻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崩塌了。

而另一边,段鸣轻走得极快,胸口剧烈起伏着,那股被欺骗、被羞辱、被彻底否定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厉再也那苍白的脸、惊恐的眼泪、维护周屿的姿态,和周屿那未尽的、明显藏着什么秘密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最荒诞的戏剧,而他是那个被蒙在鼓里、最后还被恶心到的观众。

“段哥,你……你没事吧?”赵明小心翼翼地问。

段鸣轻猛地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里面已是一片死寂的冰冷。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虽然删除却早已刻在心里的号码,发出了一条短信。不是给厉再也的,是给周屿的——他刚才顺手记下了周屿跑过来时掉在地上的学生证上的号码。

【不管他发生了什么,都与我无关。请你们,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发送成功后,他直接将周屿的号码拉黑,也再次确认了厉再也的号码仍在黑名单里。

他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对赵明说:“资料下次再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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