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季雲川围着槐树干观察,发现树干上不对劲,向身后叫道:"过来!"

唐许安整理好思绪,赶紧上前察看。

槐树干上有一处暗红色的痕迹,像是用红漆画上的一道标记。

"树干上做了标记!"唐许安和季雲川对视一眼。

"去看看。"

两人一左一右分别在四周树干上寻找红色标记,片刻

之后汇合。

"前面确实有部分红色标记的树干,但我看了一圈,没发现标记的规律"唐许安拧着眉疑惑道。

"不是树,是人。"季雲川看向他,神情严肃。

"树干上的人二魂七魄离体,爽灵尚存"

"爽灵?"唐许安追问。

"三魂之一,主宰记忆"

"所以呢?"

"红色标记的缢死之人,命格相同。"

"命格相同?"唐许安后背冒出冷汗。

大量同一种命格的人魄……

是用来破除与此相同命格之人的诅咒吗?还是这种特殊命格的人魄,除了解除诅咒之外,还有别的用处?

古书中似乎并没有记载得如此详细。

如果是前者,那很可能有足够多的相同命格之人受到诅咒,或者某一人是这种命格,受到的诅咒很特殊,需要大量相同命格的人魄来解除。

如果是后者,那必定有利可图,唐许安大脑飞速转动,嘴里也没停下,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尽数进了季雲川的耳朵。

季雲川听得头大,右手捏着鼻梁,叹出气,低头对他说:"再看看古书。"

唐许安脱下背包,急忙翻开古书查看,兴许是自己看漏了某些重要内容?

“等等”季雲川出声打断,伸手按住他肩膀。

白色纸伞插在牛仔背包侧边,突然开始颤动,随即冲出背包,飞在半空,自己打开了。

纸伞打开,在半空漂浮旋转,披麻戴孝的女人出现在纸伞下,不过状态不好,身子呈半透明,很虚弱,孝帽将脸遮得严实,还是看不见脸。

女人脚下悬空,动作迟缓,伸出食指在空中晃动,像在写字?或者画画?

没一会儿,她停止动作,仿佛用尽余力,本就半透明的身躯直接消散开来,纸伞罩住飘散的烟魂,再次闭合,跌落在地,而空中显露出一行字,若隐若现。

“南林积阴,断槐寄魂”唐许安疑惑着念出来。

“走!”季雲川拉着他的手腕极速往南跑。

“怎么了?”唐许安突然被拉住,脚下踉跄,不忘捡起跌落在地的白纸伞。

“法阵关了,快走!”季雲川压低嗓子,语气中透露出不安。

槐林里弥漫的黑雾逐渐散开,冷风不再呼呼作响,太阳光穿过灰朦的天空洒在头顶,丝丝缕缕,直到把黑雾戳破,千疮百孔。

死腿,快跑!唐许安跑得飞快,两条腿快抡冒烟了,心里默默祈祷,快了,快了,快到黑雾边际了!

金黄色光芒刺穿最后一缕黑雾,擦着唐许安的脚后跟投射到草地上,法阵关闭,黑雾烟消云散。

槐树林恢复原样,苍翠茂盛,郁郁葱葱,阳光明媚,一切安好惬意。

"还……还……还好,出来了"心脏剧烈跳动,唐许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话。

季雲川喘着气,没接话,状态比他好很多。

两人调整呼吸,心脏跳动逐渐回归平静,脚下却不停,顺着槐树林,向南走去。

"南林指槐树林的南边,断槐寄魂,是有魂魄寄托在断掉的槐树上吗?"唐许安发问。

"槐树属阴,木中之鬼,易拘魂寄身"季雲川说。

"我之前听过槐树招财镇宅,没想到还真像恐怖小说写的那样,能招魂……"唐许安心里发毛,"等一下"

之前相同命格人魄的事还没弄清楚,停下脚步,又将古书翻出来研读。

季雲川站在一旁,看他一脸认真在钻研,颇有老学究的模样,靠近也跟着观察古书上的奇怪符号。

"确实没有提到命格跟人魄的关系"唐许安转头看他,笃定古书中没有记载。

"走"季雲川点头,继续向南走。

唐许安跟上,猜测道:"或许古书不止一本,别的古书中有记载?"

"先找断槐"

槐树林宽阔,一路向南奔波,终于看到几棵被拦腰截断的粗壮树干,季雲川咬破指尖,在黄符上画写,嘴里念咒,符在空中旋转一圈追寻踪迹,随即锁定目标,直奔最远处断槐而去。

"那儿!"唐许安紧跟在季雲川背后,走近断槐。

符纸稳稳贴在树干上,断槐横截面泛着焦黑,像被火灼烧过。

"天雷?"季雲川疑惑,手指摩挲焦木灰烬。

"什么天雷,树是被雷劈断的吗?"唐许安不解。

"是"

"跟你之前引的雷一样吗?"

"嗯,五雷之一,天雷平衡阴阳,驱邪镇妖"季雲川解释道。

难道断槐中寄托的魂是妖邪之物?

断槐此刻没有任何异样,在偌大的槐林中被掩没,季雲川思考片刻,拿出纸伞细看,可惜纸伞不再有反应,安静地躺在他手中。

"退后"不再多想,他果断开始施法。

唐许安听话,站在他身后,距离一臂远,看他做法。

风卷起枝叶,绕着粗壮的断槐树干旋转,季雲川手持桃木剑,嘴里念咒,挥动木剑,在地上刻画法阵,他身高腿长,挥动桃木剑动作干净利落,不时,风停叶落,地面上巨大阵法已结成,红光闪烁,神秘莫测。

断槐树干连着树根开始抖动,一缕烟魂似有若无,绕着阵法游动一周后,钻了出来。

"谭叔?"唐许安激动出声。

魂魄现身,是个中年男人,留有八字胡须,蓄长发盘在头顶,身材矮小,干瘪黑瘦。

断槐寄魂,寄的居然是谭建春的魂,爷爷的忘年交好友。

想来也合理,他是村里唯一的道士先生,覃垭村但凡家中有亲属离世,都由他亲自设道场,做法事,超度亡魂,自然懂些道术。

听到唐许安的叫声,魂魄并无反应,与纸伞中的女人类似,身躯半透明状,奄奄一息,肉眼可见的虚弱。

季雲川合并食指中指,点在谭建春眉心,发现不对劲:"阳寿未尽,三魂七魄强行离体。"

"什么意思?"唐许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魂魄必须尽快回归肉身,否则魂飞魄散"季雲川迅速在符纸上画出符文,贴近谭建春的魂魄,还未完全贴合,符纸在半空开始燃烧,魂魄游离肉身之外太久,固魂符俨然不管用。

"谭叔是村里的道士先生,唯一懂道术的人,从进家门开始,戴孝的女人,白纸伞,一步步指引我们到这里,我猜测是谭叔所为,他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唐许安颤抖着手,分析道。

"当务之急,先把谭叔救回来,他肯定知道村里的事!"

季雲川点头同意,手上当即掐诀,冲着魂魄念咒,忽然身体猛地被弹开。

唐许安吓一跳,立即上前扶住他,神情紧张道:"怎么了?没事吧?"

季雲川皱着眉,擦拭嘴角溢出的血迹:"回村!肉身在村里!"

"你能窥视他魂魄的记忆是吗?"唐许安问。

"嗯"季雲川突然冷着脸回他,很明显不想多说。

如果能看到关于村里的记忆,是不是……

唐许安闭嘴不问了,在魂魄里只搜寻到关于肉身的记忆就开始吐血,如果想看更多,那岂不是要受到更大的伤害。

唐许安猜得没错,通过魂魄提取记忆,其实是魂魄相融的结果,窥探得越多,只怕是身子要易主了。

季雲川折下一根槐枝,将谭建春虚弱的魂魄牵引入树枝,随后递给唐许安。

"这样就可以了吗?"唐许安手上握紧槐枝,小心翼翼。

"嗯,尽快回村"

事不宜迟,加快脚步回村,有纸伞的指引,两人在广袤无边的深山里方向清晰,埋头赶路。

天色暗下来,长途跋涉后,唐许安双腿酸软,忍着酸痛,咬牙坚持,再忍忍,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眼前终于出现熟悉的山路,唐许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从林子里穿出来,是覃垭村背后。

顺着山坡往下走,就能回到村子。

“等会儿,跟紧我。”季雲川开口提醒。

“村里很可能是司机一行人,他们在找我们”唐许安知道村里情况大概率很危险。

“不清楚状况,先别露面”

“好”

唐许安靠近他问:“谭叔肉身具体在村里什么位置?”

季雲川说出关键信息:“棺材。”

随即猜测“棺材铺?”

唐许安脑子里记忆忽然闪过:“我知道了!去谭叔家!”

谭建春是道士先生,在村里操持葬礼,做道场大半辈子,对身死归处十分讲究,早早给自己置上一口上等檀香木棺材。

唐许安小时候最怕和爷爷去他家串门,生怕从棺材里爬出穿清朝官服的僵尸。

季雲川听完面无表情,香港僵尸片看多了……

天已经全黑了,村里并不像来时那天一样,寂静黑暗,反而几户人家的灯火零星亮起,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带着活人气息。

唐许安走在前面带路,停下来贴近季雲川,用气声说:“谭叔家正好在后村,我们走小路过去,避免碰上人”

季雲川俯下身听他说完,点头表示同意,跟在他身后,放轻脚步。

才走出一小截村路,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前面来人了。

听口音不是覃垭村人,唐许安一把拉住季雲川的衣角,向右拐到木房背后,隐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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