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颢和他那几个跟班。
“……穿附中校服转来?唬谁呢。”林颢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酸味和不屑,“附中的人脑子坏了来我们这?看他那样子,冷冰冰的,傲得很。说不定是在原来学校惹了什么事待不下去了,或者有什么别的门路……不然能直接塞进一班?”
“就是,看他那冷冰冰的样子,说不定是打架被开除了?”
“关系户呗,还能是什么。一来就进一班,肯定不简单。”
许昼嚼着里脊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对沈疏言是一百个看不顺眼,但听到别人这样恶意揣测,再想到他那洗得发白的裤脚和旧行李箱还有早上那声及时的提示,虽然轻得像幻觉但也确实帮他解了围。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啧。”许昼突然没了胃口,把筷子一扔,“不吃了,难吃死了。” 他拉起还没吃完的周曜。“走了。”
“啊?你这不还没吃几口……”周曜看着他才动了一小半的饭菜,莫名其妙。
“没胃口了,走了。”许昼烦躁地抓起餐盘,起身就走。
“欸?我汤还没喝呢!”周曜只好赶紧扒拉两口,匆匆跟上。
教室里。
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有些同学还在食堂,有些则趴在桌上开始小憩。阳光透过窗户,将教室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光块。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隐约的蝉鸣。
沈疏言也睡着了。
他将校服外套叠得方正正垫在臂弯下,脸侧向窗外,只露出一点冷白的额头和黑发,背脊微微弓起一个流畅的弧度。这个姿势显得有些拘谨,甚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感。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浓密的睫毛尖端跳跃出细碎的光点,鼻梁投下小片阴影,呼吸清浅均匀。
许昼莫名想起之前看过的武侠小说里描写某个角色睡觉的样子——像一把被收进鞘里的名刀,安静,却依旧带着锋利的底子。
他放轻了脚步,有点别扭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动作不自觉地小心起来。周曜没心没肺,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趴下秒睡。许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侧着头,目光忍不住瞟向旁边那个安静的身影。阳光落在那人微弓的脊背上,校服面料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帮了我?为什么?不是约法三章当不认识吗?
我妈让我“照顾”他……呸!谁要照顾他!
可是……
脑子里两个小人吵得不可开交,直到最后也没吵出一个结果。午休结束铃响的时候,许昼发现自己愣是睁着眼睛发了四十分钟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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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仿佛按了快进键。
许昼精神不济,听得云里雾里,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自习课,他和周曜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像高一那样提前溜去篮球场占位——开学第一天,场地肯定紧俏。
两人鬼鬼祟祟刚溜到后门,就被一道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钉在原地。
“许昼,周曜,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啊?”
班主任李萍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窗边,正抱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开学第一天就想着放飞自我?”
“萍、萍姐……”许昼干笑两声,试图蒙混过关,“我们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哦?查资料带篮球?”李萍挑眉,歪头看向周曜夹在腋下试图藏起来的篮球。
底下同学发出一阵哄笑。许昼挠挠头,讪笑:“萍姐,开学第一天,放松一下嘛……”
“放松可以,等下了课。”李萍走进教室,拍了拍手,说道:“正好,趁自习课我们把班委定了,都回座位。”
希望破灭,许昼和周曜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座位。
选班委的过程不算复杂,李萍简单说了几句,鼓励大家毛遂自荐。几个同学陆续上台,最终除了班长还没定下,其余的都没什么悬念。
竞选班长的有三个人,其中就有林柚莘。
她站起来时,许昼才注意到这个坐在前排的女生。她扎着简单的马尾,额前有几缕柔软的碎发,皮肤很白,鼻子秀气,嘴唇抿着看起来有些紧张但眼神却很亮。
她的演讲不长,声音清脆,略有点害羞,但条理清晰,发言很朴实,没有太多花哨的承诺,却胜在很诚恳。
最后匿名投票唱票结果,林柚莘高票当选班长。另外学习委员定了一个叫赵莫的男生,体育委员由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张峻当选,文艺委员则是一个叫唐悦的活泼女生。
“好了,新班委们以后要多辛苦。”李萍笑着说完,目光又扫向许昼,问道:“许昼,你呢?平时这么活跃,不来为班级做点贡献?”
许昼立刻双手合十,对着李萍拜了拜,讨饶道:“别别别,萍姐,我只会添乱,您饶了大家吧!”
李萍闻言笑了,说:“也是,许昼就算了,他当班委,我怕他把班级经费都拿去买游戏皮肤了。”
全班哄堂大笑。许昼也跟着笑,在一片轻松的气氛里,他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沈疏言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习题册看着,他既没有参与投票,也对谁当选毫无兴趣,仿佛周遭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许昼在心里默默“嘁”了一声:装,真能装。
下课铃响前,李萍再次强调:“好了,班委就这么定了,开学第一天给你们放松一下,今天没有晚自习。最后提醒一下,这周五的周考是开学第一次正式测验,考数理化语文和英语,计入平时分,会有年级排名,都认真准备,别掉以轻心。”
放学铃终于响了。学生们像出笼的鸟儿般涌出教室。
许昼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心情沉重。他摸出手机,看到司机刘叔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到校门口了。下面还有一条他爸的留言:
【小昼,我晚上有个学术研讨会,不回家吃饭了,你妈妈出差了。你照顾好自己,记得等疏言一起回家。】
许昼盯着那条消息,心里一阵憋闷。又是不回家。还要他等那个冰山?想起早上那一路令人窒息的沉默,许昼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烦躁地抓抓头发,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和周曜晃出教学楼。
“真等他啊?”周曜问。
“不然呢?”许昼没好气地说:“我家老佛爷下了旨,敢不等吗?”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激烈斗争:要不干脆自己先溜了?反正那家伙看起来也不像需要人等的样子,让他自己找回去好了。
可是……想起那张午睡时意外安静的侧脸,还有那句轻不可闻的提示,他又有点犹豫。
这种纠结一直持续到他和周曜在校门口分开,刘叔的车停在树荫下,他慢吞吞地挪到自家车旁。
“小昼,就你一个人?沈同学呢?”刘叔探出头问。
“……不知道,可能还在后面吧。”许昼含糊道,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说:“刘叔,等五分钟,不来我们就走。”最终,他决定给那个冰山一个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校门口的学生渐渐稀少。许昼盯着窗外,心里那点报复的快意还没升起,就被一种莫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了。那家伙……该不会真的没人等,自己走了吧?他刚来,认识路吗?
又过了两分钟,许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刘叔说:“刘叔,你...你等一下,我回去看看!”
他跳下车,快步跑回教学楼,理科一班的教室门还没锁。
“喂!你……”他推开教室门,准备好的、不耐烦的催促卡在喉咙里。
教室里空荡荡的,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亮了飞舞的尘埃。桌椅摆放整齐,仿佛没有人回来过。
沈疏言并不在教室里。
许昼愣在门口,心里突然空了一下,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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