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眼前人那故作冷漠的样子,霍虞只觉得好笑,转念一想,她似乎能理解为何乾州无心皇位了,三五好友伴在身旁,便是窘迫也觉得心中舒畅吧。
江南一行本就惊险,霍虞此刻有些贪恋这难得的轻松,却也不敢真的放松下来,只怕他们还未走远便会被人察觉到,行程上更是连随行的人都未曾透露半分,只是总归是有些疏漏的,霍虞怕那万分之一的疏漏,也会害了他们一行人。
人命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她知道活着有多么不容易,故而不敢轻易让身边的人因为她平白送死。
许是察觉长平公主有些忧伤,却也碍于礼节不之如何开口,而后示意苏幕应该做点什么,可不论回中如何示意苏幕都置之不理,后来才发觉那人紧盯着自己接过来的手帕,有些想笑:“苏少师金相玉质,如今与我们同行反倒让人自行惭愧了。”
神色微敛,苏幕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有意恭维,“回大人炳若日星,苏某不敢承回大人这般形容,好在才气不敌,骨相堪堪入世人眼,那松风水月的美称想来有些过奖了。”
听此一言,回中不再开口,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讪讪一笑。说他恃才傲物人家年少登科,君子六艺无一不精,说他皮相好,人家还自夸不及,偏偏这人还补刀,“姑妄言之,回大人莫要耻笑。”
“枭心鹤貌。”原本看向窗外的霍虞,冷不丁的开口,苏幕看过去:“公主引经据典怎得用这个,可是受书之时又睡着了?”
嘴真毒。霍虞心中暗暗吐槽,“苏太傅受书字字句句都让本宫收益匪浅,不似少师。”说着还火上浇油的示意苏幕喝茶,“茶水清热,苏少师慢用。”
那模样全然忘了自己趴在书案上又看话本子,又睡觉了。苏幕不开口,自然有人开口,“坊间传闻,公主曾为苏少师作诗良多,不知传言是否真实?”
那传闻的两人,瞬间汗毛耸立,似是回中讲了什么惊险恐怖之事,看此情形回中越发感兴趣了,“少师大人?”他不敢去问公主,自然只能反复去问苏幕。苏幕内心饱受煎熬,那诗那里是能说出来让旁人知道了,可偏偏这还有个好事之人,纠缠着问。“苏少师?”
而后像是恍然醒悟,“哦,既然是坊间传闻......”苏幕就那般期待的等着他的下文,连霍虞都凑近了些,看看眼前人能说出什么话,“虽说是坊间传闻,但二位都未曾否认。此时却闭口不提,看来少师大人是想私藏了。”苏幕此时格外想知道他这第一才子是谁给他的。霍虞悄悄扶额,眼神看向别处,这也算猜对了些吧。
“那看来传闻公主心悦少师,少师却不为所动,被迫与公主结缘一事,做不得真啊,少师大人明明情深似海,抱得美人归啊。”眸子亮了又亮,像极了公主府那几个聚在一起说玩笑的小丫鬟,霍虞不忍直视,她之前当真是被回中的美名耽误了。
小道之上,落叶纷飞,岔道路口,杂草枯黄,本是不适合藏身的地点,若是在此处遇刺,怕是毫无逃窜的可能,若是越过树林,也要走上好些个时候,不远不近处有一座山,翻山越岭怕是要在里边迷失了行踪。
马车行驶而去,只留下尘土飞起,来福驾着马车,似是被眯了眼。而后眼前金光一闪,凭借过年习武经验,往后错身这才堪堪避过。“有刺客,诸位小心。”
刚刚掀起的车窗帷帘,被霍虞猛地放下,“矢七!”
“在!”那人自岔道处而来,身后的人亦埋伏多时,只等着公主殿下开口,势必要大干一场。
马车外刀光剑影,“砰-”,来福被拉进马车内,看着毫无落脚之地,讨了苏幕身旁的剑又出去了。“他为何一开始不带在身旁?”回中看着憨态可掬的来福,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位武功有多高。
“自己想。”苏幕如何能说,他本来想自己露一手,可现在他想起上次遇刺,不放心下去,便把来福拽进来拿剑。
亦万幸出都城之前霍虞就早早看过必经之处,推算出何时何地最适合埋伏,一路上走走停停等的就是这现在,只可惜这次出来不敢带太多的人,不然也不需要步步算计。
外边的刺客被团团围住,亦群起反抗,怎奈何前有矢七带着人围住,后有来福提着剑环抱着看戏,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刚才的来福只用了三成,便将他们逼得节节败退。而后车帘轻挑起,“矢七,按计划行事。”
他们是死士,木尚书不会留有弱点的人在身旁,计划失败只有死路一条,便是严刑拷打也是无用,他们的身上也不会有任何能象征身份的物什。这般想着,可目光却看向了最外围的一个死士:太像了,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紧跟在其后的苏幕顺着目光看去,亦是惊讶万分。
“矢七,那个人废了武功,严加看管,若是此人死了,本宫唯你是问。”说罢,瞧着矢七未曾发现那人有何不对劲之处,“动手吧。”紧闭双眼,不知心中所想,而后回到马车之内。
眼看着二人回到马车之内,霍虞的脸色及其难看,回中默默地退到车外,似是不放心的,看着外面处理,“公主殿下到底未曾见过这种场面,可矢七大人在外多年,应当知道斩草必要除根的道理。”言语嬉笑说出的话却甚是毒辣。
“卑职只听公主一人吩咐。”那人头都未抬,回中看着只觉得甚是眼熟,“顽固!”
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伸出手,欲掐矢七的脸,却被快速的躲了过去,动作十足十的像,更加确定了他心中所想:“你跟她太像了,若是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有心提点,至于后边如何就看他怎么做了。矢七虽愚钝到也知道这句话是为了她好,当下便低下了头,“多谢大人提醒。”
“无妨。无妨。”这话说的空洞,不知是说与谁听的,“涉山水万千得遇明月,任谁都想将其篆刻心头供奉,至死方休。”。
马车内寂寥无声,回中心中苦笑,“苏少师怎得不劝慰公主。莫不是佳人在身旁,不知如何是好。”
苏幕心想若是不知怎么办倒好了,偏生的这人进来后便神色如常,还拿出糕点来,邀他品尝一二,更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心中烦闷的并非此事,但眼前二人她谁也信不过,霍虞不想在此事上再拉扯,便开口将此事揭过去作罢:“既然已经出城,木家又无功而返,我们更要小心行事,晚间休息怕是要辛苦各位去山头上住一晚了。”
山里的夜冷得出奇,霍虞也未曾真想让他们风餐露宿,那山中有座寺庙,也早早就让矢七差人知会过,添了些香火钱。却未曾想到还未来得及梳洗时,便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
“贤妃有孕?”回中许是不好意思,声音有些低,却也能听出震惊之意。
“此时有孕,只怕是有备而来。”
后宫里的腌臜手段,霍虞从小便知道,后宫之中若不争宠,转眼便会被人遗忘,有母家施压,便是不想争宠也要想着自己在意的人能否承受得住。此番木家事发,后宫之中又要多一位皇子公主了,只是不知道母后会做何感想,怕是也这般不可置信的表情吧。
”也不见得吧,这总归是有人记录的,还能做假吗?”这话越说声音越小,连回中自己都带着不确定。
“此事可暂且搁置,明日我修书一封跟父亲商议,我们在京都之外,暂时与我们影响不大。”此时夜深了霍虞同他们在一处并不妥当,哪怕房门开着,白日里就罢了,这不是公主府,在这京都之外,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即便已然被赐婚,可这世道总归是对女子刻薄了些,“公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下次可以等些时候再说。”
“公主看苏少师甚是贴心呢。”调笑般的语气说出来,而后起身出门,倒是未曾看身后两人互相嫌弃的眼神,霍虞甚至快步走了出去。
苏幕目送着她远去待看不到身影,收敛了神色,大步流星的走到桌前,提笔却不知为何思索之后又放下手中的笔,良久后又将写完的信,拿到烛火前销毁了。
半夜里霍虞在寺庙里睡得并不安稳,起夜的时候看到男客住的地方尚有一处灯火,两处邻近,像是苏幕的房间。心中疑惑,复又想到他许是还在给太傅写家信,未曾惊醒青欢和意莲,一早将他们送来此处,打扫房间又捐赠香火钱,两个丫头累的早早就睡着了,看着那房间火烛熄灭,便也回了房。
火烛熄灭,床榻上的人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父亲的嘱托犹在耳边:公主所图绝不止于世家势力,我儿万不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他怎能说当年惊鸿一瞥,惊才绝艳的公主殿下便入了心,而如今所图亦不止皮相,而他就算封王拜相也未必能入公主的眼。
今日回中虽是调侃,可眼中的小心翼翼让他难以忽略。今日所发生的事他再无法对父亲全盘托出,最后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大多是商议贤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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