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庭院的大门被仆役推开。季云依与季昭霖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灯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石板上。
柳霜华连忙迎上前去,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你们……可有受为难?”
季昭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母亲放心,一切安好。”
柳霜华转头看向季云依,见她脸上略显苍白,眉头不禁一皱:“云依,你的脸色怎会如此难看?”
季云依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母亲不必担忧,只是夜风有些凉罢了。”
季长锋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两人,见他们虽有疲态,却无明显异样,心中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地说道:“既然如此,早点休息吧。明日,怕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应对。”
季昭霖与季云依点头答应,一同走入府中。柳霜华目送着他们的背影,仍忍不住轻声问道:“长锋,你说……陛下会放过我们吗?”
季长峰看着夜色中的庭院,沉思片刻后,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我们自己不乱,陛下就无从下手。”
夜深人静,季云依躺在床上,疲惫的身体却难以入睡。烛火微弱,映照着房间中的屏风与书案,室内一片静谧,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与虫鸣。
她闭上眼,却无法驱散脑海中的纷乱思绪。宫宴上的每一个细节,御书房中的每一句话,甚至云宴帝的每一次目光,都像是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着她的神经。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脑海中最清晰的影像却不是云宴帝的冷笑或试探,而是那位公主——云烬歌。
她的眉眼凌厉,声音清冷,嘴角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里藏着什么?探究?戏谑?抑或是某种更深的情绪?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又为什么会对我多加留意?”季云依皱了皱眉,心中泛起疑问。
季云依睁开眼,目光凝视着床顶的帷幔,内心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填满。
“她的目光,像是在剥开伪装,看透一切。”季云依低声呢喃,心中涌起隐隐的抗拒与不安。她讨厌被人这样注视,尤其是在那个冷意满满的宫廷中,她早已习惯将自己隐藏得毫无破绽。
但偏偏是这个云烬歌,她轻而易举地击破了她的伪装。
季云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波澜,试图将这段回忆抛诸脑后。然而,她却无法忽视自己内心深处的另一种感受。
那种感受不属于恐惧,也不属于抗拒,而是某种陌生的悸动,像是夜风轻拂竹叶时发出的低吟,带着若有若无的诱惑。
“她太危险了。”季云依在心里告诫自己,闭上眼,试图驱散这一切念头。然而,云烬歌的身影却愈发清晰。
那个微微上扬的唇角,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那若有若无的笑意,都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记忆。
“我不能被她影响。”季云依喃喃自语,语气中多了一丝坚定。
她翻身坐起,拉过一旁的披风披在肩上,推开窗,冷冽的夜风扑面而来。季云依仰头望向夜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冷静而坚定。
“季云依,你不能让任何人看透,尤其是她。”她低声说道,手指缓缓收紧,语气中透着决然。
然而,在她转身关窗的瞬间,那缕淡淡的清香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
远在皇宫中,云烬歌正立在自己的寝殿外,望着满天星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
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季云依离开时的背影,清瘦而笔直,带着几分急切的慌张。
“青竹的信香……”云烬歌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趣的气息,有趣的人。”
她抬头望向夜空,目光深沉,仿佛透过星光看向了远处的季府。
“季云依……真想看看,你还能藏得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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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长安城云雾弥漫,晨钟声划破天际,回荡在整座宫城之中。季家府邸内,气氛却比往常多了一丝凝重。柳霜华站在廊下,目送丈夫与儿子换上朝服,整装待发,眉宇间隐约透出不安。
“云依,你随我来一趟书房。”柳霜华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儿,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季云依点了点头,跟随母亲进入书房。柳霜华亲自取出案上精心整理的药方,语气中透着告诫:“云依,你父兄今日上朝,定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无论陛下如何试探,我们都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季云依抬眸看向母亲,声音低却坚定:“女儿明白,母亲放心。”
柳霜华微微点头,又叮嘱了一句:“不要让你的聪慧成为锋芒,这个家能走到今天,不是靠显露,而是靠隐忍。”
季云依垂下眼帘,将母亲的话默默记在心里。
“云依,这些药材虽辛苦采得,但若能助你调养身子,所有努力都值当。”柳霜华的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季云依微微一怔,随即轻声说道:“母亲不必如此费心,云依不过是小恙,不值得劳烦大动干戈。”
柳霜华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责备:“这怎么能叫小恙?自你早产起,身体便一直虚弱。若不趁这次机会好好调养,你又如何能在这朝堂风波中自保?”
药汤的气味很快弥漫开来,整个偏院都笼罩在浓郁的药香中。仆役们忙碌地将药材分类、清洗,熬制的药汤在陶罐中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苗医坐在案前,一边翻阅手中的古籍,一边低声与柳霜华讲解。
“夫人,这些药材需每日按时服用,不可间断。”苗医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告诫,“尤其是头两个月,药效会刺激五脏六腑,可能引起反应,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身体便会逐渐见好。”
柳霜华点头,眉宇间透着一丝忧虑:“这药是否会太过猛烈?云依的身体一向难承重药。”
苗医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正因如此,这药方才经过特殊调配。虽然辛苦,但这是唯一能彻底根治的办法。”
话音未落,季云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缓缓走入,目光在母亲与苗医之间扫过,轻声问道:“母亲,我该如何配合?”
柳霜华转身看着她,眼中透着一丝复杂:“云依,母亲知道这过程会很苦,但为了你的将来……”
季云依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却透着坚韧:“母亲,我明白。云依从不怕苦,只希望……这份苦能让母亲安心。”
她的回答让柳霜华一时语塞,喉头哽住,只能伸手握住女儿的手腕,轻轻点了点头。
紫宸殿内,百官肃然列队,文武两班分立,云宴帝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众臣,声音低沉:“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兵部尚书出列,拱手奏道:“陛下,北疆战事虽已平定,但后续安抚与兵力调度尚需安排,请陛下示下。”
云宴帝微微颔首,语气沉稳:“北疆虽定,但防御不可松懈。兵部尚书听旨,择精锐驻守关口,保障边疆安宁。”
“臣遵旨。”兵部尚书躬身答道。
紧接着,户部尚书出列,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陛下,北疆战事耗费国库甚多,百姓负担沉重。臣以为,应减免北疆税赋,以缓解民困。”
殿中顿时一片安静。文臣窃窃私语,武将则眉头微蹙,显然对户部尚书的提议心存异议。
云宴帝目光扫过殿内众臣,语气平淡:“户部之言有理,然国库支出应平衡为重,免税一事需从长计议。朕命户部与兵部协商,务必找到既能减轻民困,又不削军备的方案。”
“臣等遵旨。”两位尚书齐声答道。
接着,云宴帝转向季长峰,问道:“季侯,北疆战事已平,后续如何安抚,你可有良策?”
季长峰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边疆民心未稳,当优先安抚流民,恢复耕种,并加强驻军,以防叛乱死灰复燃。”
云宴帝点头:“季侯之策可行,兵部尚书可依此方案施行。”
早朝结束,群臣陆续退出殿外,却没有立刻散去,而是三三两两聚在廊下低声交谈。
季长峰与季昭霖刚迈出殿门,兵部尚书便上前寒暄:“定国侯果然见解独到,今日之议令人佩服。”
户部尚书随即也走上前来,带着几分试探:“侯爷忠心护国,少将军更是少年有为。若侯爷有需要,鄙部定当全力支持。”
季长峰一一拱手还礼,语气谦和却疏离:“诸位抬爱,长峰不过尽臣子本分,凡事皆以陛下圣裁为主。”
季昭霖始终保持沉默,目光平静,对这些拉拢之意不置一词,反而让围观者越发猜测他的性情与态度。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云宴帝坐在案前翻阅奏折,两位丞相分立两侧。
左丞相王仲恒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陛下英明,北疆大捷,实乃天下之幸。定国侯父子忠心耿耿,当重赏以示恩德。”
右丞相梁慎修则微微颔首,语气平静:“陛下,北疆虽胜,但边防未稳,后续安抚与兵力补充应更为谨慎。臣以为,当优先休养生息,以免因胜而疏。”
云宴帝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语气沉稳:“二位所言各有道理。北疆功臣不可失,但朝廷事务,内外需平衡。”
他顿了顿,吩咐内侍道:“传大皇子与二皇子入殿。”
不久后,大皇子云策然与二皇子云骁廷步入御书房,行礼后站在一旁。
云宴帝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语气平静却隐含深意:“北疆之战,季家父子功劳显赫。你们怎么看?”
云策然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圆滑:“父皇英明,季侯功不可没。然臣弟以为,朝堂大局需平衡,不宜让一枝独秀。”
云骁廷低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功臣不可失,但也需时刻提醒其谨守忠诚。季家虽忠,但人心易变,防患于未然方为上策。”
云宴帝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深邃:“你们二人所言有理,季家之事,朕自有安排。”
两人闻言,恭敬退下。云宴帝看着他们的背影,低声自语:“季家……终究是个隐患。”
宫外,季家父子已乘马车回府,马蹄声回荡在空旷的街巷中。车内,季昭霖轻声问道:“父亲,陛下今日之言,您怎么看?”
季长峰目光微沉,语气平静却透着警惕:“昭霖,记住,陛下的每一句话都不仅是试探,更是一种布局。”
季昭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儿子明白。”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长安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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