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通知到位了,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颇为传统的日式房间,梨花木制成的家具有他独有的好闻香气,四处堆满了书籍和精致的陶瓷品。与房内的日式风格格格不入的是,低矮的御膳桌上的西式餐盘刀叉被精致摆放着。端坐在桌前的男人小心地将刺绣着龙凤图的餐巾置于大腿上,细致地用陶制的餐刀切着盘内的肉块,当他用叉子将肉送到嘴边时,肉块仍滴着血水。
“早已听说这人性情古怪,今天正式接触过后,果然如此。”男人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不过已将大患排除,大人接下来应该能放心了吧。”一个忍者穿着的人距离男人四五米远的地方低头跪坐着。
“一只老鼠的出现代表了什么,你应该清楚。紧盯那家店。”
天空逐渐泛出鱼肚白的颜色,“春日花柳”街上的灯光也暗淡了下来。
“他可以信任吗?”妈妈桑擦拭着酒杯,轻声问道。
“妮妮,我相信我的直觉,”阿呆看着从杯口低落到吧台上的水珠,“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他的身份了,估计很快就能知道。即使他真的是也原信之介,他给我的感觉也跟之前不同。”
“你要知道,无论是你,我还是小透,”妮妮将酒杯放置到了杯架上,“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干的都是要被杀头的活。你这样随意拉一个人入伙,一不小心,这条船上的所有人都会死。”
“他要是也原信之介的话,反而还更好办事了。”阿呆轻轻吹着桌上的水珠,水珠外的张力让其摇摇晃晃地摆动着。这时,杯子上又掉下了一滴水恰巧砸向了原先的水珠,变成了散开的水渍。
“快报!快报!”
清晨,卖报童的吆喝声打碎了宁静的春日城街道。
“春日城著名医师佐佐木明伦今早被发现吊死在家中横梁上!”
“警方怎么说啊?”早晨起来清扫大门的一家早餐店的伙计从卖报童手中买了一份报纸,跟周围的人群研究了起来。
“说是自杀...”
“不可能啊,佐佐木医生昨天还给我看病来着,”人群中的一位老头掀开了手臂上的衣服,小臂上缠着绷带,“我不小心被镰刀划伤,就去了佐佐木医生那儿,他给我缝完伤口还让我3天之后去他那儿换药呢。”
“是啊是啊,佐佐木医生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啊...”讨论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但一致都认为佐佐木医生的这个案子似乎有些古怪。
“大清早的,在这里干嘛呢!”维持治安的自身番拿着长棍走上前,像是在驱赶动物那般,将周围的人们尽数赶跑,“不该管的事,就闭上你们的嘴!”
“少爷,该起床了。”奶妈站在新之助卧室外的走廊上,说着便跪坐了下来打开了拉门。
又是跟昨日下午相同的光景,新之助正坐在一堆被摊开的书籍文件中间,听到奶妈的声音,便向她看去。从脸上的疲惫与眼下的黑眼圈能看出他应该是一夜未睡。
“少爷,您这是?”奶妈慌忙走进房内,跨过地上的层层阻碍,到了新之助的身边。
“哦,是竹苑啊...”新之助被拉开门直射进房间的阳光照的睁不开眼,揉了揉眼睛,“现在几点了?”
“已经快要午时了!”说着,城外的准点鼓声精准地敲了11下。
“就算您今早没有议程,也不能起这么晚啊。夫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竹苑将新之助掀开的被褥一一叠好摆放整齐。
“这么晚了吗?!”这个时代没有能够随时看时间的钟表,要是没有旁人提醒,新之助始终搞不清当下具体的时间。他连忙将看了一晚上的文件重新收拾好,放回到了书桌上,“早上怎么没有人叫我呢?”
“少爷您之前还因为小瑾早晨在没有您的允许下叫您起床罚她被竹板打了二十下呢,下人们自然不敢来您这儿了。”竹苑缓缓站起身,轻拍了一下和服下摆。
“没事,让他们继续来叫我起床吧。”新之助将双手展开,笔直地站在书架前,竹苑认真打理着他这件略微有些起皱的睡衣,并将外衣套在了他身上。
“恐怕需要些时日,孩子们因为之前这件事受了不小的惊。不过,我会同他们解释的,”竹苑走到了新之助的身后,用力将外衣向下扯了扯,“少爷,您今日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吗?”
新之助低头看向已经被竹苑整理得笔挺挺的和服:“我今天还是打算再出城一次,想再看看这座城市。”
“那我继续吩咐佐藤跟着您好了。”
“不必,他跟着我实在太过麻烦。而且除了佐藤老爷子之外,那些忍者也是你安排的吧。”新之助斜眼看向身后的竹苑。
“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全罢了,况且我也只安排了一位忍者,并没有少爷您说的这么多。”竹苑笑得眯起了双眼。
“算了,只要佐藤老爷子不跟着我,其他随你吧。”新之助摆摆手打了个哈欠,走出了卧室。
商业街上,挂着“佐佐木医馆”牌匾的店家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灯笼,随着流动的风向,在门前一晃一晃。经过的人们,不论是否认识这位已经去世的医生,都会在门口略作停留,鞠躬表达对医生的谢意。
佐佐木明伦是春日城最为出名的医师。通常拥有着如此精湛技术的医师都会被大名留在城堡内,为其单独看诊。信之介曾经也以相当高的薪水要求过佐佐木只为自己一人看病,只不过不论他拜托多少次,都被佐佐木果断拒绝。“比起您一个人,城外有更多需要我的人。”每一次,他都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在佐佐木在春日城城中心正式开自己的医馆之前,普通百姓看个小病就得花费许多钱财,很多人因此即使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像样了,也不愿去到病院。佐佐木为了能让更多的人不再为此困扰,便将看病费一降再降,对那些实在交不起费用的老人,他也只是收他们一颗饭团作为报酬。
“夫人,请您节哀。”一位参加丧事的女人看到佐佐木的妻子已经在地上哭得不省人事,便上前安慰道。
“他才 二十七,怎么 会 自杀呢?”佐佐木夫人伤心得说不清话,只能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大概判断她在说些什么。
“可是连目付(类似于高层检察)都发出通报说是确认自杀了,”女人害怕佐佐木夫人哭昏过去,转头向其他来吊唁的人们寻求帮助,一同将佐佐木夫人扶起,让她坐在了旁边的木椅上,“您要是还不相信的话,就带着佐佐木先生的遗体再让他们重新检查一次吧。”
“明伦,明,明伦...”女人没想到自己的安慰反而让佐佐木夫人更为激动了,像是要喘不上气的样子。
“夫人,我来了。”一位穿着淡青色布袴的男人走向前,微微鞠躬。
“阿呆...”佐佐木夫人见到阿呆,怔了一下,随即哭得更是大声。
阿呆向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便单膝跪下,抬头看向佐佐木夫人。
“明伦的遗体...”佐佐木夫人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光亮,她看向放在灵堂中间的黑色实木棺材,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再也发不出声。
“我知道,”阿呆握紧了佐佐木夫人的双手,“他们带走了是吗?”
佐佐木夫人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点了点头,随即就昏了过去。
阿呆将佐佐木夫人打横抱起,对身后的人交代了些什么,便朝院内的房间走去。
“我猜你就在这里。”略有些轻浮的声音响起。
小透条件反射般的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看向发出声响的那人,阳光下的他似乎更加光芒四射,让他有些畏惧。
“你来这里干嘛?”小透还是没有放开自己的耳朵,他用眼神示意着门前的两个白色灯笼,“别在这种地方做些没礼貌的事。”
“你又在这里干什么?”新之助走向前,从桌上拿起毛笔,在吊丧的名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野原新之助’。
“给人家帮忙,可以拿钱。”小透看到新之助没有要做什么越界的事情的样子,便将耳边的双手放了下来,将名单调转到自己这头,“野原新之助?你的名字?”
“是哦,”新之助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浅黄色的香典袋(吊唁时装礼金的)递给小透,“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可以告诉我你的了吗?”
“就是透,”小透接过香典袋,明显的浅黄色与桌上其他一众白色的相比显得更为突出,“你是官家的人?”他摸了摸这个用高级和纸制成的香典袋,连纸的触感都和其他不同。
“你猜?”新之助将右手食指置于唇中,向小透眨了眨眼,“我更想知道你的全名。”
小透将香典袋打开,清数了其中的礼金,把具体数字写在了新之助名字的后面:“雾岛。雾岛透,我的名字。”
“你还没回答我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小透的眼神中满是戒备。
“来找佐佐木医生的,”新之助用下巴指了指灵堂内的棺材,“没想到他已经去世了。”
“你在骗我。”小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为了获得更多勇气做的准备,“你是来找阿呆先生的吧。你很早就知道佐佐木医生去世的消息了,不然不会准备得这么充分过来的。”他甩了甩新之助给他的香典袋。
新之助笑出了声:“不愧是透酱。”
“你到底是谁?”小透紧握双拳,整个人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让阿呆出来见我吧,或者我进去见他也可以。”
“第二次的见面,还是这么突然呢,”阿呆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也原,或者称你为领主比较好?”
“你还是这么厉害,不管什么时候。”新之助笑着摇摇头表示无奈。
“还是你更胜一筹。你会来这里并不奇怪,毕竟佐佐木先生是你钦点的专用医师,但是你专程来这里是为了找我,我猜你应该已经知道大概了。”阿呆用食指轻敲着桌面。
新之助微微摇了摇头:“关乎人命之事,我不敢猜。只能来找你确认。”
阿呆不再作声,起身走向书桌,从叠了一层层书的书堆中抽出一张纸,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又走回了原位,将纸条递给新之助。
‘不要出声,这里已经不安全,申时请至昨日相遇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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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番外:背道而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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