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点黏腻的热意，撞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碎成一片躁动的蝉鸣。高三（七）班的后门虚掩着，露出半张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脸——是抱着一摞试卷的课代表，正踮脚往教室里张望，看见李老师站在讲台上。
江憬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个小小的黑圈。他盯着那圈墨迹看了两秒，忽然听见前排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卢裕鹏正用课本挡着脸，偷偷往他这边递纸条。
“下节课老班要宣布换座位的事！”
字迹龙飞凤舞，末尾还画了个哭丧脸的小人。江憬捏着纸条的边角转了转，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墨迹，忽然想起暑假最后那晚，喻安在厨房给他扎头发时，指尖蹭过颈侧留下的温度。
讲台上传来粉笔划过黑板的锐响，李老师拍了拍手上的灰，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全班：“高三了，换个座位换个状态。想调位置的，第二节下课后单独来找我，尽量满足你们的合理要求。”
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掀起一阵低低的议论。江憬把纸条塞进课本缝隙，目光无意识地往斜后方瞟了一眼。喻安正支着下巴看窗外，晨光顺着他的侧脸往下淌，在锁骨处投下一小片浅淡的阴影，发梢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喻安忽然转过头，正好撞进他的眼里。两人都顿了一下，喻安的嘴角先勾起一点弧度，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笑意，像藏了颗融化的糖。
江憬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赶紧转回头假装翻书，耳尖却悄悄热了起来。
第二节下课的铃声刚响，教室里就炸开了锅。卢裕鹏拽着居奕航的胳膊往讲台冲，嘴里嚷嚷着“必须跟你坐同桌不然我学不进去”，被李老师瞪了一眼才讪讪地排到队尾。江憬收拾好桌上的笔，刚要起身，手腕却被轻轻拽了一下。
他回过头，喻安还坐在座位上没动，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想去哪？”
“去找李老师……”江憬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喻安的眼神忽然软下来，像被雨打湿的小狗，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居然没有去跟李老师说吗？”
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尾音微微发颤，听得江憬愣了愣。他这才反应过来，喻安大概是以为自己不想跟他坐一起。看着对方眼底那点刻意装出来的失落，江憬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我正要去。”
“哦？”喻安的眼睛立刻亮了，刚才那点委屈瞬间烟消云散，他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座位，“不用去了，我已经跟李老师说好了。”
江憬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喻安旁边的座位，此刻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桌角的划痕都看得一清二楚。“这……”
“卢裕鹏跟你换，”喻安拿起他桌上的练习册往新座位上放，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他刚才去找李老师确认过了，乐得快蹦起来了。”
确实听见身后传来卢裕鹏的嚎叫，大概是在跟居奕航炫耀自己终于摆脱了“学霸包围圈”。江憬看着喻安把他的笔袋放进桌肚，指尖划过笔袋上磨旧的拉链，忽然想起暑假在公寓里，这个人也是这样，熟门熟路地打开他的冰箱，把蔫掉的西红柿扔进垃圾桶。
“头发剪短了？”喻安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发梢。
江憬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躲开他的触碰。教室里还有同学在走动，有人正往这边看。“嗯，开学前刚剪的。”
喻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有点不满：“还是长头发好看。”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暧昧，“我喜欢给你扎头发。”
江憬的脸腾地红了，想起那晚在厨房被他扎成鸟窝的头发，还有额头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耳根都在发烫。“你扎得那么疼，”他瞪了喻安一眼，声音却没什么气势，“要扎也不会再让你扎。”
“好吧。”喻安笑着妥协，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他看着江憬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对方微微泛红的耳垂，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江憬刚把课本摆好，视线就落在了斜前方的空位上。那是齐芊芊的座位，桌面空荡荡的，只有桌角贴着一张褪色的便利贴，上面还留着半行没写完的字。
暑假那天突然涌上来——KTV里齐芊芊红着眼眶冲出包厢的背影，司箐追出去时慌乱的脚步。他的眉头慢慢蹙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课本的边角。
“别担心。”喻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齐芊芊家里有点事，请了几天假。”
江憬转过头，看见喻安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安抚。他知道这是借口，齐芊芊她跟着奶奶住，父母不怎么管，哪来那么多“家里的事”。就像他知道，司箐这几天总是躲着大家，课间操时故意绕开齐芊芊的座位，连六人群里的消息都很少回。
教室里的喧嚣渐渐平息，李老师拿着新的座位表走进来，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江憬的视线落在窗外，操场上的香樟树落了一地叶子，被风卷着滚向教学楼，像一群找不到家的蝴蝶。
忽然想起家庭群里黄维发来的消息，说让他带同学回家吃饭，语气里的急切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江憬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偏头对喻安低声说：“周末……要不要去我家？”
喻安的笔尖顿了顿，转过头看他：“哪个家？你租的那个公寓？”
“不是，”江憬的声音更低了，“是我养父家。”
喻安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只邀请我一个人？”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往江憬耳边凑了凑，“算见家长？这么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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