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梨花好可爱呀。”吴俞舒轻轻碰了碰崔梨花头上扎着的两个小丸子，“谁给你绑的呀？”
“妈妈。”崔梨花有些害羞，她还是没办法更怡然地接受别人尤其是像吴俞舒这样的大人的夸奖。
“还可爱，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臭小子了！”崔志军揽着崔梨花咯咯笑。刘芸皱眉斜睨了他一眼：“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欸我肯定不同意啊，什么条件我都不同意，哈哈哈！”
“梨花。”吴俞舒微微蹲下身子直视着她，“新的一年希望你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她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红包，“今天晚上要压到枕头底下哦。”
“诶不收，不收。”崔志军眼疾手快地抓住崔梨花的手。他用劲很大，捏得崔梨花发疼。
“懂点礼貌。”空旷的场地上，刘芸对崔梨花的声音再低也能被听清。
“真不收真不收。”崔志军推拒着，“不是，没这个规矩。”
“什么规矩，过年发个红包而已，也没多少钱。只给我们梨花，礼轻情谊重嘛。”
“这……”崔志军和刘芸对视一眼。
吴俞舒趁机加话：“而且我和吴灿过年不走亲戚，红包都没地方给，就别为难梨花了。”
吴俞舒的红包递在跟前，崔志军松了力气但依然虚虚攥着她的手，让她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行了，阿姨给你你就拿着吧。”刘芸进行了最后的敲板。
“谢谢阿姨。”崔梨花犹豫地接过红包。
“怎么不给阿姨拜年。”刘芸冷不丁说道。
崔梨花一时发怔，随后慌忙开口：“祝……”
“不用啦，梨花肯定想着阿姨好的。”吴俞舒的话抚平了她紧张且略带自责的情绪。
“我还要出去一趟，祝你们新年快乐，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时，崔梨花终于问出口:“阿姨，吴灿在家吗？”
“哦，她去买零食了，一会就回来。”吴俞舒嘴角还带着笑，“她肯定后悔啦。”
“梨花今天换了个新发型哦。”
“什么新发型？“吴灿放下袋子贴到她身边问。
“你才不告诉你，特——别——可爱。“吴俞舒闭上眼慢悠悠说道。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看呗。”
“去吧去吧，刚刚梨花还问你呢。”吴俞舒朝她摆摆手。
“那当然了。”吴灿撇起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像是为了迎合新年氛围，室外飘起了小雪，不痛不痒地扫过吴灿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的耳朵，在地面化为一片湿润。
她没有直接进入大门，而是站在楼底下仰面看着崔梨花家，心中默念：我来了，我来了。
没过几分钟，熟悉的人影就出现了。崔梨花看到她连忙拉开窗户，瞪大眼睛，惊讶又开心的样子。
Yes，又成功了。为自己和小花再一次默契的巧合感到得意的同时，吴灿也心满意足地看到了崔梨花的新发型。
她揣入口袋的手在厚实布料的包裹里打了个滚，大声喊道：“要——不——要——下——来——玩——”
崔梨花刚想开口，脑海却里浮现出刘芸对她的叮嘱：
“不要对着窗户外面大喊大叫，会打扰到其他住户。”
她张开的嘴巴又紧急合上，在吴灿喊出下一句话前快速制止道：“你先上来！”
说完关上窗户蹲下身子，数了十秒又耸起肩膀慢慢露出半个脑袋张望。吴灿已经不见了。
她应该上来了吧？
自从某天她们隔着玻璃向对方打招呼，等待便成了二人间心照不宣的游戏。猜测或者说假装幻想对方很快就会出现，操纵时间把未来的故事变为现在进行时。因此，崔梨花有空就到厨房窗户边转悠，强迫自己先不在意地干些琐事，再怀着隐隐的期待突然向外望，就好像下一个瞬间吴灿会在某个地方“嘭”地出现。
她听见楼道里愈来愈近、轻盈欢快的脚步声，告诉自己再等一会儿。她和吴灿认识的时间已经跨过三个春节，见面频繁到不计可数，但在每个崔志军喊累、刘芸叹老的时刻，她都很乐意被节日暗示的重要与独一无二所感染。
“吴灿来了？”刘芸看到她在柜子里翻找着，连她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两个小孩着迷到天天凑一起玩。
“对！”崔梨花大声回应。
她踩着凳子才能勾到高处的拉环，听到响起的敲门声喊着“来了”急忙下来。
刘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即使只听声音，她也可以察觉其中的快乐；她脸上的笑容让她想起崔梨花出生不久一家人出游的场景，无需照片也可回忆起那个小小的圆润脸蛋洋溢着喜悦的模样。这都是多久的事了？
她不太擅长应付吴俞舒这样的人，如果她的父母、也就是梨花的爷爷奶奶听到早上吴俞舒的话，肯定背地里和她嚼舌根，说这是个“油嘴滑舌的精明人”。她和崔志军搭伙过日子这么些年，把太多感情视为矫情，评判的词东拉西扯一大堆，正面的词却只有一个“好”字。然而看着长大一岁的梨花与小时候的模样交叠，她的表情不自觉变得柔和。
她想吴俞舒倒是说对了。
我的女儿，多么可爱。
崔梨花摸了摸自己刚刚压在沙发上的丸子头，还好没散。
“小花，你过年打算干什么去呀。”
“每年都是一样，请客吃饭，被请客吃饭，收红包，数钱，发红包……”
“哎呀不是这些。”吴灿暗示到。
“那还干嘛，你又不用走亲戚，当然可以做别的事啊。”
“当然是趁假期旅游啦。”吴灿公布了答案。
“旅游？”崔梨花疑惑，“咱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肯定要出去呀。”吴灿指了指崔梨花墙上贴的的中国地图，“我和我妈都商量好几天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吴灿期待地看着她。
“嗯……”崔梨花假装思考半天，昂起脖颈左转右转，吴灿也跟着晃着身体左盯右盯。
“不行!”
“为什么！”吴灿失望地大叫。
“嘘，小声点。”崔梨花张开手掌做了个令行禁止的手势。
“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
“我和我妈可以带你去呀，不用麻烦她们。”
“那也不行。”崔梨花其实也说不出所以然，“反正就是不行，我了解我爸妈。”
“好吧。”吴灿垂下眼。
崔梨花看她这副样子还是没忍住选择退让一步：“那，我稍微问问？”
她看到吴灿光速恢复精神又补充道，“但我给你说很多次了啊，应该不行。”
“没事。”
“梨花，吃饭！”门外刘芸的声音传来。
“马上！”
“等下。”吴灿从口袋掏出一个红色信封，拉住崔梨花的手放在上面，“我的红包，你晚上要压到枕头底下。”
崔梨花眨了眨眼：“透露一下？”
吴灿神秘地摇摇头。
“哇，大款？”崔梨花半信半疑地打开红包，抽出一张单薄的长方形纸。
崔梨花支票（黑色水笔大字）
凭此票可领取一年好运。
限本人认领。
到期后请找发行人更换。
辨别真伪请认准专属印章（手画的花朵图案）
角落小方框写着：吴灿发行。
崔梨花的手指摩挲着纸张。她确实很高兴，看到吴灿画得歪歪扭扭的印章时甚至笑出了声，她想纯粹地为吴灿的礼物高兴，只是……
“我没给你准备。”
她就像躺在二十层床垫二十层鸭绒上，依然能感受到那颗小小的豌豆。
吴灿想到的事情怎么总能比她多？
吴灿冲她笑：“这有什么，我画的时候可开心了。”
“那我弄丢了怎么办？”
“当然是找我补办啦。”
“那我假装弄丢，骗你多给我几张呢？”
“我知道了。”吴灿拿了根彩笔，在纸上写上“已核验”三个字。
“好了，支票生效了，丢了也没关系”
“不过你的售后服务还是会得到保障的。你要觉得支票的作用减弱就直接来找我，我会重新给你续运气的！”
吴灿和崔梨花走出门，刘芸便招呼到：“小灿要不在阿姨家一起吃饺子？给你妈妈也带点。”
“不用啦阿姨，我和我妈一起吃。”
“是，过年嘛一家人……对，志军！”刘芸像崔志军使颜色，崔志军心领神会地走到吴灿跟前，拿出两个红包。
“这是我和梨花她妈给你的，祝你学业有成，天天进步。”
吴灿愣了一下，很快便乐呵呵地接过红包：“谢谢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吴灿离开后，崔梨花一家坐回饭桌。
崔志军瞥了眼关上大门。“也没推脱。”他调侃道，“不会是专门来咱们这讨红包吧？”
刘芸瞪了他一眼：“反正想当于把钱再拆开还回去，讨个吉利吧。”
崔梨花想起吴灿的提议，她没抱什么希望，但即便没答应吴灿试试，她也莫名想告诉爸妈：
“吴灿说她和她妈妈要去旅游……”
“不行。”刘芸打断了她。
“我没说我要去！”刘芸果断的拒绝瞬间让她被某种不可思议的愤怒占领。
“吴灿是吴灿你是你，你不能去。”
“我说了我没打算去。”
“你当然不应该去。”崔志军嘬了口饺子汤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六年级了，下个学期就要考初中？当然我和你妈也没指望你能考多好，只希望你能收收心。你和吴灿比什么，人家老当第一有玩的资本，你跟着凑热闹最后是你吃亏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崔梨花的愤怒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哆哆嗦嗦浑身不舒服却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行了，大过年的，别不开心。”
从始至终刘芸和崔志军都在埋头吃饭，没有正眼看她，唠家常般轻描淡写地把事情盖过去了。
刘芸拿着两个红包，蹑手蹑脚地走进崔梨花的房间。
刚过早上六点，天开始蒙蒙亮，此时的崔梨花仍在梦乡。她睡觉不老实，以前没分床时总是挤得刘芸睡不好，现在也是偏离了枕头靠在墙边窝成一团。
昨天晚上崔梨花熬不住，电视里春晚的声音像是催眠，十点多她就已经哈欠连天。
刘芸无声地微笑，想着等崔梨花起床就可以发现她的压岁钱，她和崔志军两个人会逗她说不知道是谁放的，她们可没进来。
她小心掀起崔梨花的枕头，发现下面已经摆放好两个平整的红包。
罗密欧与朱丽叶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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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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