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仙法术

白河先前太过担忧,现在才注意到余客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澈净的眸子,嵌在俊美一对丹凤眼中,含笑望着她,使神情不至太过锋利。鼻梁高挺着,嘴唇有些单薄,饱满流畅的瓜子脸被卷曲长发遮住了一些。说是长发但也不算太长,只刚到肩膀,沾湿了汗迹血污贴在脸颊脖颈,仍能看出乌黑光泽。

她毫不畏惧这双眼瞳中的凌厉,深深被那暗藏的威严吸引,忍不住直愣愣看得出神,一时忘了余客的问题,也忘了自己该及时作答。

余客望着她木愣的表情,明白自己的请求太强人所难,白河能救下自己已经无以为报,哪能还要她留下照顾。思想着,她轻叹一口气,说到底并非是没有可依靠的人,只是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白河被这一声叹息惊醒,恍然想起她的话,估量着余客应有未言说的难处,双手一叉腰,打包票说:“你放心!神仙就是要济世救人的,有我在,你的伤一定会顺顺利利地好!”

她真挚的笑容、热切的话语,无一不落在余客心上,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她不由得红了眼眶,却把白河吓一跳。

“伤口疼了吗?”白河着急地凑过来,手忙脚乱却想不出办法,“还是应该去医院的嘛,家里也没有麻药。伤口只是止住血,不处理的话很难好的。”

“不是。”余客抓住她的手,轻轻抱在胸前,微笑着说,“伤口我已经习惯了。”

不过白河的话提醒了她,伤口确实得抓紧处理,不然动一动就会挣开,她还是要命的人。于是余客想了想,望着她的眼睛幽幽地问:“你做过针线活吗?”

“什么?!没有麻药的!不行不行!”白河惊愕地瞪大了眼,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伸直胳膊把余客围在床上。仿佛她不这样小心,下一秒余客就会像变戏法般变出针线盒来。

“没关系。”余客伸手想扶她的胳膊,指尖刚动了一动,就被白河一把抓住按在床上。她只好用手指点点白河的手背,劝道,“伤口确实得处理,一楼右手边的房间应该有针线,只有这个办法了。”

“其实……也、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白河松开她坐在床边,表情十分纠结,犹豫了一会儿,她吞吞吐吐地小声说,“你要是不害怕,我确实、确实也有个别的想法,能试试……但你可别害怕!”

余客点点头。

“也别报警。”

还是点头。

“不准跟科研院打电话。”

余客被她的样子逗笑,连连保证:“我什么都不怕,也一定不跟别人说。”

白河才放下心来,翘着腿坐在床边,正要开口,忽然想起什么,揉揉肚子颓唐地噘着嘴:“我得先吃点东西,这都中午了,今天还没吃饭呢。你家这儿能点外卖吗?”

“当然可以。”余客稍微挪了挪身子,去摸口袋时,才发现手机不知道在逃跑中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不禁皱眉,白河已经把手机凑过来问地址,自己张罗着点了些午饭。

点好主食后,白河环顾着她的房间,石蕊红的妆镜台,蓟粉红的一套沙发并桌椅,芝兰紫的衣柜。床更不必说,鼠鼻红的床身上竖着四根细长的雕花柱,帷幔全数拉起。被褥又厚又软,散发着微弱的花香,一对同色床头柜,与别的家具一样,用色素雅,雕刻工具却十分繁复。地上有枣红色绣着金色图案坠有金色流苏的地毯,墙上是一块荷叶绿的方形挂毯,窗边摆着一张淡青紫的书桌。

这装潢,怎么看怎么有欧洲贵族的架势。白河摸着下巴琢磨,过了半晌突然问:“你需不需要甜点、下午茶之类的。”

余客盯着她在床边左左右右转了半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和她说的办法有关,目光也紧张得跟着她走。没想到白河琢磨了半天说出这句话,余客一时无语,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是什么刻板印象!”

白河嘿嘿傻笑着坐回床边。外卖送来的时间稍长,余客心情慢慢沉下来,平静地说:“你不问那些人为什么杀我?”

这毕竟是躲不开的问题。

白河没有她想象中的好奇,也不怕招惹麻烦,只托腮靠着椅子,无所谓地摆摆手说:“你要是知道还能一点准备都没吗?而且我可是神仙,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这个小神仙怎么看都是一副缺心眼的样子。

余客不清楚这算好事还是坏事,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心情意外轻松许多,好奇起白河来:“神仙是什么样的?”

“嗯……”白河抵着下巴思索,眼珠转了又转,迷迷糊糊地说,“不知道,应该很厉害吧,云来雾去,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或者能移山分水,点石成金。”

“你也不知道啊,那怎么说是神仙呢?”余客问。

白河有些出神,目光空洞地落在她身上,像在看她,又像是看着某个遥远的角落,淡淡地说:“修行之人,一条路走到底,都是要当神仙的。”

余客望着白河的神色,她想: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而她偏偏不喜欢气氛太过沉重,连忙换了个话题问:“可你怎么知道是谁追杀我呢?你说得对,我其实并不清楚。”

“这个简单,”白河果然立刻开朗起来,翻开手机相册递给她看,一边说道,“闭上眼睛深呼吸,想着追杀你的人是谁,然后睁开眼,选一张你最关注的。”

余客闭上眼睛认真地照做。白河的相册里是各种影视截图,说来也怪,待睁开眼睛后,她真的被一张图片吸引,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于是点开还给白河。

她选中的是一张波姬小丝的剧照。年轻的波姬小丝一头光洁的卷发,华贵又动人。明亮的蓝色眼眸微微向上看着,仿佛满腔的话语都蕴在一个眼神里。

白河目光一沉,如今再看这座空荡荡的房子,联想起余客的话,她脸色一时变了又变。须臾,皱着眉低声说:“你早有猜测,所以才让那些人离开。”

余客惊讶地看着她。她并非没见过算卦占卜,但都有些媒介,铜钱纸牌数字焚香等,哪怕是茶叶碎末也算媒介,随便拿出一堆图片来选,确实闻所未闻。

她是有猜测,所以不大关心答案,反而好奇地问:“怎么做到的?”

白河打了个哈欠,其实也说不清楚,答道:“直觉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气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候也有不同的气息,感受到气息就能大概感受到答案。我现在是饿了,平时不用图片也行的。”

她说着,想打开手机看外卖到哪儿了。谁知还没抬起手,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不可挡的疲倦向她侵袭而来。白河毫无征兆地没了动静,缩在椅子里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时,余客正躺在床上发呆,见她睁开眼,歪了歪脑袋同她打招呼。

白河盯着那双平静的眼眸,突然猛地惊醒,扑上去检查伤口,生怕余客趁自己睡着时偷偷用针线缝上。余客简直哭笑不得,掀开被子给她看清楚,伤口还是她包扎的样子,一点没动过,她才算暂时放心。

等到外卖送来,她把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针线后,余客还来不及告诉她开门的按钮,她就一溜烟冲出房门,甚至还骑着共享单车穿过广场,迎接她的午饭。

铁门缓缓打开,白河把期待已久的午饭拎在手里,郑重地向骑手道谢。骑手看看她,又看看停在旁边的共享单车,心里暗自疑惑:住在这种地方的大户人家,都这么朴素吗?

余客回忆着她冲出门时的兴奋表情,积极地欣赏风景,积极地吃饭,才真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不禁升起一股忧伤。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是白河骑车穿过广场回来,连拨了几下告诉她。

白河吹着旷野清凉的风,间或有午饭的香气和热气打在脸上,心情越来越轻快,情不自禁大喊了几声余客的名字,告诉她饭来了。随即也颇为不好意思,红着脸大笑,大步流星地飞奔上来。

余客听到白河的声音,忍不住轻笑起来,期待着她的身影出现。白河仿佛上一秒还在喊她的名字,下一秒突然就站在房门口,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把三个袋子搁在桌上。

她依次将餐盒打开,热腾腾的香气喷涌而出,其中两份是盖饭,还有一碗黏糊糊的汤,像中药的颜色。余客看着直犯怵,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白河偏就把那碗汤端到她面前,乐呵呵地说:“这是我老家的特产,叫胡辣汤,用很多味中草药熬成的,温热补气,就是样子不好看。你尝尝,吃不惯再换别的。”

余客由她扶着,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有些怀疑地看着这碗浓汤,但还是张嘴让她喂了一口。

胡辣汤果然如其名,刚一入口,胡椒的辣味就充斥在整个口腔,与其他食材相得益彰。初次品尝,她觉得怪怪的,就多喝了几口,慢慢也尝出别的食材种类。芝麻油的香气、面筋的小麦气味,与咸味辣味十分融洽,千张和木耳更增加了丰富的口感。

她一口气吃进去小半碗,虽然辣,胃里却并不灼热,反而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白河得意地看着她,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余客点点头,微笑着扯住她的手,又佯装嗔怪,轻声问道:“不过,一般病人不都要吃些清淡的静养吗?你怎么给我吃这么辛辣的东西?”

“当然是因为,我可不是一般医生!”白河看她吃够了,就把汤搁在一边,开心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医生让病人吃得清淡,是因为恢复期肠胃功能弱,吃得油腻辛辣了不好消化。我疗伤就没这种顾虑,想吃什么都行,吃得多了才有力气恢复。”

说着,她匆匆扒了两口饭垫肚子,像运动前的热身一样扭扭胳膊扭扭腰,把余客身上的被子掀开。随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闭着眼坐在床边。

她的世界随即陷入黑暗。渐渐的,黑暗中生出点点萤火,从四面八方向中央聚拢。越来越多、越来越明,直到聚拢成一团火焰,在空中熊熊燃烧。

白河将手掌放到余客胸前,一条涓涓细水徐徐在远方浮现。泉水缓慢、困难地朝她静静淌来。水流的源头在枯竭,过去的淙淙水声不再,只剩下寥寥一线,仍然在流动,苦苦支撑。

她驱使着火焰上前,燃烧着走完了溪水没走完的路,炽烈地悬在水流上空。澄澈水中映出火光,那火光越降越低、越来越近,直到两簇火焰相触碰,火光终于落在流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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