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喜欢的人接吻难免有些忘乎所以，让霍莉忽略掉铜门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尽情投入到莱欧斯利温柔的包裹中。
整个人仿佛落入海底遇上洋流，晕晕乎乎的随波逐流，像要飘到天上，落入软绵的云层。
“咔哒”，如响雷一般，旁边的门开了。
霍莉猛然惊醒，吓得一抖诧异的往旁边看，瞥见马塞尔衣服，火速回头疯狂找地方想把自己藏起来。
狭窄的管道，能完全遮挡她的只有高大的莱欧斯利了。慌乱下她埋头到莱欧斯利胸口使劲扯他的衣服挡住自己的脸恨不得裹上整个脑袋。
居然真的有人！还是马塞尔！
马塞尔手中握着巨大的扳手从出来，眼中的凶光恨不得将莱欧斯利碎尸万段。
莱欧斯利一手搂住霍莉的腰，一手放在她脑后一下一下轻拍安抚她慌张的情绪，毫无惧意面对竞争对手的目光。
火花四射的目光交汇以马塞尔的白眼结束，他眼睛下移到欲盖弥彰的人身上，藏什么藏，以为他刚刚没听见她说话。
路被挡住没法出去，他伸手把置物箱上的碍事的人推下去，跨过置物箱大步离开。
霍莉被推也没抬头，保持埋在莱欧斯利胸口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才小声问：“他走了吗？”
莱欧斯利垂头看她，埋在他胸口模样真像冒险家口中纳塔的厚羽围脖雉，忍笑回答，“已经不在管道了。”
霍莉这才出来，捂住狂跳不止的胸口好好喘了几口气，“他怎么在这？你刚刚说有人是说他？”
莱欧斯利点头。
霍莉抱头抓狂的问：“你怎么不直接说是他，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莱欧斯利相当诚恳，“我下次一定抓紧时间先说。”
不排除他刚刚有故意的成分。
“怎么说得像我很着急似的？”霍莉摸摸自己的脸，她好像是有点着急，指指铜门问：“这里隔音吗？他没看见我吧？”
“应该不隔，因为我刚刚在这和他……聊天。”
……
算了，就这样吧。
霍莉放弃挣扎了，“他在这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进去看看吧。”
莱欧斯利走在前面，霍莉随后进去。
小小的管道后别有洞天。长满青苔的空间很大，被几盏提灯照亮。生锈的铁架搭成的置物台上摆着各种零件和工具和厚厚一叠图纸，旁边的地上堆了好几个已经拼凑成型的机械。
霍莉拿了一盏灯蹲下仔细查看，惊叹道：“这就是我和天才的区别吗？”
莱欧斯利看不太出门道，“什么区别？”
“这是我做实验要用到的设备，有些我已经忘记怎么操作了，他居然自己画图做出来了。有些零件水下根本没有，需要到博蒙特工坊定做，他的特许券不会都花在这上面了吧。”
马塞尔作为升级生产线的主要负责人，莱欧斯利给他的特许券是整个水下最高。他不喝酒赌博，也没去兑换过摩拉，每天还省吃俭用过得十分清苦，霍莉一度想不通他攒着特许券干什么。
现在看，估计是全用在托人去外面定做零件。
霍莉说一点不感动是假的，那果然是个只有嘴巴厉害的家伙。
看见这堆设备，莱欧斯利完全确认自己没有冤枉马塞尔。
西维娅坚持要花实验室的钱肯定有马塞尔唆使的成分。等他点头把钱捐给孤儿院，他在霍莉面前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马塞尔再把这堆东西拿出来不好说会不会动摇霍莉的心。
太阴险了。
听霍莉吸吸鼻子快哭出来的样子，青梅竹马的感情是美好的，他没忍心破坏，手指搭在设备上一敲一敲说：“他在偷偷准备惊喜。”
“是啊，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现。”她想说声谢谢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会告诉韦尔塞先生，把他每天的午餐都换为超豪华版。”
“好，多出来的经费就从我的薪水里扣。”
莱欧斯利笑起来，“没这个必要。”
霍莉不再坚持，和他分得太清楚了像什么是的。
从置物台上拿了纸笔记录这里都有什么机械，“去找科学院就可少买一点了。”
“不向他确认一下是这些东西的具体用途吗？”
“对啊，万一不是给我的呢，怎么开口问呢？”就算问了马塞尔也未必会好好回答。
莱欧斯利想想说：“先记下来吧，如果不是给你的，我就以没收违禁物品的名义拿……借来给你用。”
霍莉一脸还能这样的表情。
莱欧斯利拍拍她的头，“这是监狱长的权利。”
霍莉一一记下，还是决定先问问马塞尔，尽量不要使用监狱长的权利。
写完最后一项，她折好手中的纸说：“完事，那我上去找奥加尔了。今天就算有船去科学院也来不及，我应该要明天才能回来。”
“好，我送你到出口。”
“不用……”霍莉这才想起莱欧斯利一向不赞成她走这条没什么人走的近路，今天算被他抓到了，解释道，“今天太着急了，我才会走这边的。”
上次她在管道中遇袭后莱欧斯利把所有的管道都装上了灯，不过还是不太安全。
莱欧斯利牵起她的手，“我运气真不错，有机会做护花使者，不过这样的机会有一次就好了。”
霍莉嘿嘿笑了两声，他和马塞尔不同，可以把严厉的话说的很好听。
他们在出口分开，霍莉一个人去水上。
进城后她先去孤儿院看了一趟，孩子们已经被撤离现场了，剩下一些穿制服的人在打扫整理。没什么需要帮忙，她又回了家。
奥加尔按约定在她家等她，肯定累坏了坐在壁炉前的躺椅上睡得正香。她等奥加尔睡到自然醒，一起去德波饭店搓了一顿。
第二天她们一起去科学院付了定金，科学院的人说大概一个星期后才能把货送到岸边。
霍莉返回水下开始做准备工作。
实验室的框架已经搭好了，只需要进行一些简单的整理，莱欧斯利叫了几个人给她帮忙。
她带人忙了两天就达蒙回来了，和以前一样给她打杂。西维娅也回来了一趟，为了收拾东西。
据桑切斯说，政府要重建孤儿院需要一个文职人员，西维娅便辞去了水下的工作，莱欧斯利好像还是付了她赔偿金。具体怎么沟通的，霍莉并不清楚。
她现在顾不上别的，一些实验条件变了实验要重新设计。荒废学业大半年，她完全找不到当时的感觉。而且奥加尔和库珀去须弥交流了，别说到水下指导她，写信都很困难。
她现在唯一能寻求帮助的是马塞尔，但马塞尔不怎么理她。
那天在管道“见面”后，马塞尔再见到她就当是空气一样，不打招呼不说话。看她搬他做好的设备也不阻止，始终一副当世界上已经没她这个人了的模样。
霍莉一时间拿他没办法，莱欧斯利也拿他没办法，没人拿他有办法，只能暂时这样。
一星期过去，科学院设备已经到达水边，莱欧斯利指挥人往下搬，霍莉则在实验室安排放置。
犯人们一趟一趟进来，清单上的东西一个一个被划掉，实验室渐渐被填满。
到最后一件设备，霍莉指了一下墙边，对送来的人说：“放在那就好了。”
送来的人没吭声，按要求放好，准备离开。
霍莉划掉清单上最后个设备，抬头才看见已经走到门口的马塞尔，追过去问：“怎么是你？”
马塞尔不说话。
霍莉尴尬一笑，厚着脸皮继续说：“这里还不错吧，我一比一复刻得科学院的实验室。”
马塞尔还是不说话，并且试图往外走。
霍莉跳到门口，双臂伸开挡住他，“你不是要跟我绝交吧？我要写信给卡森叔叔告你的状。”
马塞尔斜眼看她，不为所动。
看来不直面问题不行了。
霍莉豁出去了，“我不就是和人亲了一下，不至于这么罪不可赦吧。咱们这是枫丹，充满浪漫的国家，青年男女亲一下是稀松平常的事，并不意味什么。”
马塞尔终于冷冷开口，“稀松平常吗？”
“对啊，你看看各种公园的长椅上，一对对的情侣跟连体人似的。就算在水下也是一样的，昨天我下班回去，就在小角落里看见一对男女在接吻，那叫一个难舍难分。你要是想，你也能找个人亲去，谁都可以。”
“你呢？”
“当然会祝福你啊。”
“我是说，你。”马塞尔目光直勾勾落在她抹了唇膏的嫣红嘴唇上，几乎是明示。
“我……啊？你说我，我啊……”
又来了又来了，霍莉慌乱瞄瞄周围环境，怎么不是在生产区没有高台，她宁可再跳一次楼，再装一次失忆。
马塞尔勾起嘴角问：“不是在枫丹接吻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并不意味什么吗？”
“是啊，是啊。”霍莉结巴但嘴硬，“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啊，有违伦理。”
“谁和你是亲兄妹。”马塞尔步步逼近，“亲兄妹你为什么要在信上给我写，写信不足以表达我的思念，真想见到你，亲爱的马塞尔。”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霍莉了，她好像确实写过这样的话，用很小很小的字，写在信纸背面，藏在繁复的花纹中。从未得到他的回应，她一直以为他没有看见。
迟来的回应和她已消失的少女心事一样，毫无意义。
马塞尔替她回忆，“还有‘等我，像我等你一样。除非别无选择，否则不要退缩。’①”
这些文绉绉酸唧唧的话她确实摘抄过，在她隐约意识到父亲不赞同她恋情的时候。当时写得多真情实感，现在就有多不想面对。
霍莉脚趾头紧抠鞋底，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用蚊子嗡嗡大小的声音说：“那些是我年轻不懂事。”
她不仅退缩了，还用不懂事否定了喜欢过他的事实。
事已至此，追忆过去没什么意义。
马塞尔将话题拉回现在，“只要亲一下，我就教你做实验。”
寒冬腊月，霍莉额头上溢出一层薄汗。
马塞尔又凑近了些，呼吸快落在她脸上，“还是说实验对你已经不重要了，毕业也是？”
霍莉僵硬的往后仰，尽量和他拉开距离，“这样得来的亲吻……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特别是在有观众的情况下。
马塞尔抬眸，目光从穿过正对着升降梯的实验室门落向不远处的平台。
监狱长大人已经在那站了一会儿了，目测这个距离，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完全可以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马塞尔垂头，朝面前还在挣扎纠结的人抛出诱饵，“脸颊也可以。”
①出自《加缪情书集》加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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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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