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鲜血从尖端滴下,往上看,是从柳继真手心落下的。他徒手捏住了戟尖。
“将军恕罪,是我没有看管好新来的兵。”一个体格健硕的男子跑来,将方才丢戟的人狠狠往回拉。
柳继真随意的将长戟扔向一旁的空地上,冷声说道:“军规军纪继续抄!”说罢,又回头瞥了眼兰槐,“你还愣着干嘛。”
见柳继真二人离开,那健硕男子狠狠往新兵腿上一踹,“兵器是这么用的?幸好今日柳将军在。”
那新兵自觉理亏,垂着头,但又忍不住嘟囔道:“将军旁边跟的也是新兵吗?看起来跟个小娘子似得,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健硕男子闻言也朝柳继真身后的兰槐看去,确实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在这军营之中迟早也会磨没。却没看见,新兵的嘴角扯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而另一边,兰槐小跑着才能跟上柳继真的步伐。
“你不去处理伤口?”她适才看那都出血了,如果不及时处理会烂掉的。
哪知柳继真只是抬手看了一眼,无所谓的道:“就这点小伤,没那么娇气。”
这意思是说她娇气喽。
兰槐在心里白了一眼他,反正不是自己受伤,管人家呢。
他俩赶到的时候,擂台赛正打的如火如荼。台上的主动方是个大块头,肩宽背厚,仿佛一拳能砸死他的对手。而另一个身体瘦小,但胜在灵活,无论大块头怎么进攻,都摸不住他。
最后这场竟是难得的平局。
两人都被扶下来上药。兰槐这才看见擂台的左边放着药箱,有医师在那边给擦破皮的士兵上药。她盯了一眼柳继真的手,遂走过去拿了点药膏回来。
“喏,自己擦。”
柳继真微抬眼皮,看见兰槐手上的药膏,玩味的笑道:“怎么,心疼我?”
兰槐喉咙堵塞,无话可说。要不是他又救了自己,她才不会好心去帮他拿药膏呢。她双手抱胸,“啪”的一声将药膏放在桌上。
“爱擦不擦!”
“得。”柳继真轻啧一声,接过药膏随意的往手上摸。
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受的伤不计其数。他都是将药洒在伤口处,反正都会好,何必追求细致。
虽然兰槐的视线一直盯着擂台,但还是忍不住朝柳继真看去。看见他的手上都血肉模糊了不拿水冲,还要拿药粗鲁的往上摸,心头又是一震。
思忖良久,才决定去找来些清水,将他长满厚茧的掰过来,细细冲洗再上药,全过程都是屏息凝神加皱眉。
柳继真略微一低头,就能看见兰槐认真的神态。
心道,今早给她化了这么粗的眉毛怎么就没能遮住她嫌弃的表情呢。不过这药膏拿错了吧,明明敷的是手,怎么心里痒痒的。
正当两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听见擂台上传来一道叫喊之声。
“柳将军!可否借你新兵一用。”是方才那个健硕士兵。
他挠挠头,“我招的这个兵非要上擂台,可他刚来,用别人岂不是欺负他了吗。我这不是就想到您今日好像也带了个新兵过来。”
柳继真蹙眉,正要回绝,那边又传来声音。
“只是新兵之间的切磋罢了,我现在也没学什么真本事,就想着试试水。将军可别护犊子哟。”新兵抱拳,朝柳继真一拜。
柳继真看向身侧兰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若兰槐真是个男子,他二话不说就能将她丢出去。可这是个闺阁娘子啊,见到尸体都能吓晕,他怎么敢放心。
还没想好怎么回绝,就听见兰槐爽朗的应下一句“好!”
他瞳孔瞬间瞪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拉住兰槐的手,“这可是擂台,你不要命了?你别说话,我帮你拒绝掉……”
话还没说完就被兰槐打断,“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带兵器。”
“好!”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比赛定了下来。
柳继真的心突突跳,趁着兰槐还没上场,赶紧说道:“我还没同意呢,你们就能决定?今日是二营的擂台赛,你们没资格上场。念你们都是新兵不懂规矩,我也不和你们计较。”
他瞥了眼兰槐,继续,“要是真的想比试,就等一个月后,学些真功夫再来。我专门为你们开一场比试。”
新兵弯唇一笑,对上兰槐探究的眼神,“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好!”
直到兰槐说出那句好,柳继真的心才落到地上。回去路上,他的嘴一直讲个不停。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的战斗力?我同意你过来学武可没有同意你过来惹是生非的!”
“你有没有觉得他像一个人,那个黑衣人。”兰槐从方才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开。
昨天晚上,天虽然黑,但是借着月光,她清楚的看见黑衣人的唇角的一颗痣。方才那个新兵的唇角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位置。
而且那个新兵笑的也很耐人寻味。她想上台亲自认认,大不了在比试开始之前认输不就行了。
听完她这番话,柳继真差点没被气笑,“认人什么时候都能认,非要上台?现在好了,等着一月后被虐吧。”
兰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答应了什么,有些不太自然的抿抿唇。
见她这副神情,柳继真有些动容,缓声说道:“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大应最强战神站在你身边,还打不过一个小喽啰?”
兰槐闻言,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可真当走到训练场的时候,她却傻了眼。
这也……有些许大了。
“那边有水,喝完过来练基本功。”柳继真指了指入口处的水桶。
兰槐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生水,一旁低劣的瓷碗上还沾有些泥,顿时消了想要喝水的念头。
“不渴?”柳继真看出她眼里的嫌弃。
“不渴,训练吧。”兰槐正正神色,又将身上的男装扣紧一点。
“行,你先绕着这个训练场跑个五……哦不,三圈吧。”柳继真收起笑,在面前宽广的训练场随意一指。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兰槐盯着面前宽广的场地,心里有些犯怵,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双手攥紧握成拳,迈开步子就跑起来。
柳继真根本没走,爬到训练场外的一颗古树上,看着远处烈阳下正在跑步的人。
其实这个训练场根本没有边界,不少新兵跑着跑着发现根本跑不完都会自己原路返回,说自己已经跑完了。这也是军营分层的第一道考验。他也想知道兰槐会不会跑完。
头顶上的太阳慢慢下落,直到夕阳西下,渐渐隐没于晴朗的天空,山间的翠色忽明忽暗,不断变化。
柳继真才从练武场出来,从身旁的栏杆上扯下一条棉帕擦拭头上和身上的汗珠。看着远处的霞光,优哉游哉的朝饭堂走。
里面早已坐满了人,桌上用盆装的饭菜都要见底了,柳继真见状赶紧拿来一个木碗,往里面夹菜。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空位,一坐下才反应过来——兰槐呢?
突然想起她还被自己落在了训练场,也顾不得吃饭了,放下碗筷,抬步就往训练场跑,对身后的招呼声置若罔闻。
训练场在营地的边角,但柳继真跑过去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他在场内并没有看见兰槐的身影,一下就慌了神,赶紧顺着适才兰槐跑步的地方找去。
边找边喊,生怕兰槐躲在哪个角落哭泣。
天沉了下来,晓星渐隐。
兰槐蹲坐在一条窄河边,小心清洗鞋上的泥泞。
她本绕着训练场的边界一直跑,后来实在跑不动才转为走。可走着走着发现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
午膳没吃,水也未曾进一口。她只好在路边找了一块石头,靠着小憩了下。再起身时眼前一黑,腿一软,直接朝下摔,顺着斜坡倒了下去。
要不是岸边有株大草,她就要掉进河,喂水鬼了。
想到这,她有些后怕,在心里已经诅咒柳继真那个小人出门被蛇咬了。
倏地,身后传来草动静。兰槐猛地一回头,发现并没有人影,只当是风吹。
那奇怪的声音又响起。
兰槐心有些发颤,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害怕,将鞋子穿好,站起来,面向那块草丛。
“何人?为何鬼鬼祟祟!”
即使双肩颤抖,但她的声音却是平稳的。
一只纯黑奇丑的野兔从那草里面跑出来。
兰槐心一松,正欲转身,就看见一角黑影,心不由得提起来。
来人闷哼一笑,语气散漫,“河边赏落日?兰娘子竟有如此闲趣。”
“你是黑衣人。”兰槐一眼就看见他唇角的黑痣,语气肯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人拨开挡住视线的枝蔓,一双极具攻略性的眼眸漏了出来,让人难以忽视。
“在下李载,兰娘子,幸会!”
姓李……
兰槐眉一蹙,李可是皇姓。不是皇族或者王爷可不能用。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兰槐眼神带着审视,脚步却慢慢往后退。
李载像是看出了她的局促,没再前进。眉眼弯弯,含笑的看着她,“带你省亲?”他晃晃头,“应该算是吧。”
“兰家没有亲戚,何来省亲一说,更何况你都不是兰家人!”兰槐语气有些激烈。
她现在手无寸铁,又孤立无援。
李载轻笑出声,大步走向前,将她的手臂使劲往自己身侧拉,“我什么时候说过省的是兰家的亲?兰娘子,莫要将自己的列祖列宗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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