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停吗?”
余慬鹤从花瓶中抽出一枝干花,花瓣枯败的向下垂落。旁边是新更换过的洋桔梗。
她不觉得洋桔梗的气味有多好闻,其实比不过玫瑰。凑近了只能嗅到空气中散发出的淡淡苦涩草香。
闻景箐摇摇头,伸手将那枝干花从对方手中夺过,回道:“还未。”
支撑着下巴,碾碎了枯败成的干花,透露着清脆的声响伴着星星点点碎屑,铺散在桌面上,手掌中沾着些许碎片。
“这都好些天了...”
她埋怨道:“澧阳这个时节会被淹吗?”
闻景箐轻抿盏中草药茶的清苦,味蕾被苦涩占据,仿佛与那洋桔梗的草香气混合了。
心中是被清苦拖拽残余的痕迹。从前一起刻下的回忆只是她的回忆。
重音在于她啊...闻景箐自己。
窗户外仍下落着雨水,屋檐被潮湿浸染,窗沿两人一同系上的红绸缎垂在空中滴落水珠,上面的字迹模糊了未来。
“谁知道呢。”她轻声说,不知想到了什么,指尖扣紧杯盏。
“过来,把外套脱了。”闻景箐放下茶杯,默念出清洁术,洗净了手上的污渍,“我看看你身体有没有大碍。”
闻言骤然挪开视线,地板上细密的纹路,此时都这么像是地板,余慬鹤从没觉得地板如此鲜活过。
低垂着仿佛要钻进缝隙里的脑袋,枯枝也跟着紧张折断在掌心里,响起的细微声音因沉默衬的浓重。
闻景箐目光锁定在她烧红的耳尖,发丝遮挡脸庞,被动跟着将视线向下偏移。恍惚间唇上的干涩愈发明显。
“把脉不可以吗...”余慬鹤嗫嚅着问她。
她怀揣着不多的期待,哪怕知道多半没辙。
眼前女人的柔情似水却从不退潮,河水弥漫在沙滩上。余慬鹤只能缓慢脱下大衫,解下腰带。
闻景箐挽起了袖口,等待对方同先前那般走到自己身前。自投罗网,自愿被所谓缘由吞吃。
“灵气检查快速有效,一般情况下不会产生误差。”她招了招手,“不会让你难受的,你不是也...”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在她毫无遮掩的落下话语时,余慬鹤阻拦她,“我这就脱。”
闻景箐调笑几声,目光尚未从她眼前偏离。
静待片刻,窗户被灵力推动闭合。
“好、好了吧...”力气被剥夺了去,默默无助地将腰带围上了腰间。
余慬鹤不敢看她的眼睛,胸腔里的心脏猛烈地跳动,像是重新活过来那样激烈。
“没有问题吧?”
闻景箐可惜地长出一口气,不自觉摩挲残留她皮肤质感的指腹,温度还有残余,思念却要在她的海岸上涨潮。
“没问题,接下来继续服药就行。”她说着,抬手摸过眼前人柔软的发顶。
脸颊上都飞上了红晕,天边的火光仿佛牵连回她脸上的白皙,席卷过后还残余了些什么。
余慬鹤支支吾吾由她抚弄,两只手虚虚地交叠在一起,方才所谓的灵气梳理,一套流程下来指尖上都闪动着雪花。
还是受不了啊...
闻景箐轻笑几声,和雷声重合,“等雨停了我带你回趟宗门。”
某只猫竖起来耳朵。
暂时忽略她所有的期待,吊起了十足的胃口,“几味比较稀有的药材没了,况且那边一直叫我回去处理宗门事物。”
又拾来桌上早已放凉的茶水,抿入口中缓解干涩,“正好你说不喜欢,我们回去住一段时间吧。”
余慬鹤面上一喜,还在努力克制着情绪。
她咳了咳,系回身上装饰的指尖在发抖,“都听师尊的。”
阴雨沉闷,她不想被雨和情绪交揉的棉被笼罩了。圈在房间里,窗外落下雨幕,出门时哪怕撑起雨伞都会溅到衣衫。
闻景箐像是是她在绵绵阴雨天,抓住的所谓心灵上的天晴。
好奇在心里升降,床榻边缘压出些许褶皱,她伸手扯起压在身下的衣摆,模样拘谨地调整姿势。
“我们在这里住了多久。”她说。
不再试探了。
余慬鹤隐约明白她先前那番言论,对于系统的所踪,闻景箐隐晦的答案揉杂其中。
除此之外,有关这边的所有知识,闻景箐都不会有所隐瞒。她询问起来对方毫无保留,夜晚她的嗓音与轰鸣的惊雷融汇。
那些她不曾听闻的话本子成了和雨共同编织的梦乡,一步步将她推向睡梦里,与过往回忆慢慢地消散了。
女人沉思片刻,指节屈起扣响桌面,眉间出现淡淡的皱起痕迹。
余慬鹤收不回的视线,身体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扭紧了衣摆,褶皱在她腿上蔓延。
连忙找了一级台阶下,“抱歉,我只是有点记不清了,不愿告诉我的话就不必说了。”
“不是的。”她反驳着说,“没有不情愿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晚点与你解释可好?”
仿佛是在请求。请求余慬鹤肯委身倾听,她所谓稍晚的过往或琐事。
闻景箐站起身子来,薄似蝉翼般的外衣从身上倾泻。如一汪河流,表面浮动着银白色光辉,流淌在她与自己之间。
周身的氛围产生过多变化,某只猫敏锐的感知并保留警惕。表现在她往后挪了挪却不起身逃离。
因为她本身也是甘愿的。
向她迈步缓缓走来,余慬鹤意识渐渐迷乱起来,所有的想法主见争相浮现,选择不了其中任何一个。
“?”
脸颊上是她手掌传递而来的温热,某只猫疑惑的打出问号。疑问围堵在口中,罪魁祸首是头顶女人落在自己唇上的,略含渴望与祈求的视线。
被注视着,下意识抿了抿唇。眼看着唇面上亮起来水色,目光似乎更加委屈了些许。
或许...
余慬鹤跌在她可怜兮兮的目光,和完美无瑕的容貌里,脑袋中有两根线突然接在了一起。
她抬手示意对方继续靠近。
闻景箐不敢对索吻这事怀揣期望,但靠近自己几世的爱人,她自然没有不愿,自带更多渴望。
脖颈被人勾扯着向下,她大脑空白一瞬,唇上传来瞬间温软湿润的触感,将她即刻逃离的理智推的更远了些。
伸手用指腹触摸着余慬鹤吻过的位置,惊讶的视线递给比自己还要羞涩的某人。
她犹豫开口:“小鱼...”不用勉强。
下半句话没能让她听见。
“啊——”某条要溺死在阴雨天的小鱼,发出哀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
音调颤抖又虚弱地下降了,她躺倒在床榻上彻底陷入了褶皱上面,眼睛被双手遮挡着看不清神情。
闻景箐忽然有些好笑,轻轻拍过她留在床沿下的小腿,紧跟着坐在她身旁。
这副无措的模样,想来刚才不是来哄她高兴的举动了。
眼底的流光晃动着,余慬鹤只是因为喜欢她才亲吻她的结论,比任何诱导而来的触碰都更得她欢心。
“这么害怕做甚。”她轻轻笑道,尾音上扬,“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身下的人嗓音颤颤,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我...对不起,我不会了...”
闻景箐唇角的笑意淡化了,伸手扯扯她落在床面上的宽大衣袖,牵连着扯下眼前那只细白手臂。
她语气多了些严肃,“没关系的,你做什么我都很喜欢,不用因为我束缚自己。”
什么意思...
烛光透过纱幔,意味不明的昏黄光围绕在两人身旁,情愫淡淡地肆意流淌。余慬鹤偏过了头,仰望床沿她脸庞滑落的几率发丝。
直至定格在她眉眼之间。
余慬鹤抵触她的扯动,反而向上挣扎着,小臂搭在额头,她望着对方嗔道:“什么意思?”
女人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可她不愿回答她了。
指尖挽上耳旁滚落的碎发别在耳后,余慬鹤能感受到腿旁传来的沦陷感。
闻景箐压上床,她支撑的举动被一只手掌推倒了,压在自己的身上,这一瞬间她先注意的确实对方体温的温热。
指尖流淌出半透明的薄雾一般,施展的发出四处散开勾下床边围着纱幔的缎子,那层薄纱便如同泡影。
消散的前奏是被包裹人的挣扎,余慬鹤一声惊呼未能发出,取代的是另一番震惊。
“我觉得还是有些奇怪。”纱幔里,闻景箐似乎一直注视着半撑起身子的那人,“不如趁着雨未停,我再检查一次。”
“不要啊——”
余慬鹤的哀嚎在房间回荡着。
困在女人仿若纱幔般的朦胧怜爱里,那些未从口中脱出的哀怨或轻哼,也一同被雨幕包裹寻不着来处。
............
“尊者,这是掌门托我交给您的卷轴。”信使双手奉上卷轴,声音严肃,“请您过目。”
“知道了,下去吧。”
闻景箐漫不经心接过卷在一起的长卷轴,不知这次又记录什么待处理的事物,心中多少感到些许疲惫。
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过,这摆明是在难为报复。
还未曾过问余慬鹤来到新处的感受,自从那天过去,她与自己的距离就变得不远不近了。
曾展示出亲近的姿态,也在那深夜雨停时被畏惧推赶回了她身体里,苗头被火光烧尽了,现在是片荒原。
她似乎,做错了很多。
另一边。
闻景箐对于她而言不只是师尊,相处模式横看竖看,都不像多正经的正常师徒。
所以她们果然是师徒恋吧...
记忆全无,储存在魂灵处的是另一种情感,在她首次睁眼见到对方时,她的喜爱似乎便寻得归处。
直到哪天意识到这一切。
自己无意识依恋着她,她的触碰是无法满足的禁忌药剂,注射进身体的那瞬,两人之间所有牵连都慢慢显现了。
渴望实质化了,她享受短暂的欢愉并情愿付出代价。
不愿让理性掌权,她为此贪得无厌。
心脏上是细密裂纹,被紧紧揪起四肢百骸攀爬上难以忍受的苦痛。最近没有和对方太亲近并非是讨厌。
余慬鹤心知肚明...
反而是太喜欢太喜欢...在意她的感受越过了所有底线,担忧难免束缚住她的手脚没办法伸展开,畏惧牵制着她不敢寻找。
这一刻胆小懦弱,**却无法因得手而愈发微薄。
这要如何是好呢。
情感仓促且无端。
她大概再次陷入前些日子里的阴霾雨天。窗外是雨,屋内是人。她夹在了中间,被困在雨幕里。
余慬鹤思索着琐事,手掌握紧了胸前的布料,只要这样就能减弱心脏钝痛似的,皱褶细长的从她掌心里延长。
心绪是无法达到的彼岸,但此刻她就在岸边。等闻景箐处理好工作,她要去找人问个明白。
等待得到回应,并再也不被束缚的时候,她能够收下所有赠予或好或坏的情爱。
她承认,她贪得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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