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未知的地方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细数天下唯我独尊之人,即便是太上皇和西幽王,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连这目极峰都未曾来过,我们比他们厉害多了。”江宛安慰道。
突然提到西幽王和太上皇,宫泽尘虽然有些不解,可还是被逗笑了。
“对呀,这一路上所遇到的危险,也都被我们逐个击破了。”宫泽尘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
“就是!”
经过江宛的开导,宫泽尘心情好多了,两人携手而归,准备开启新的一程。
*
端州,军营。
护国公杨肃带领十万御东军东迁,驻守在端州和泊州的十五万镇北军则由杨肃之子杨焕统领。
不管是御东军还是攻打北地蛮人的西幽兵力不足,杨焕都可迅速出兵援助。两地战争已经持续近一个月,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没有传来任何求助信号,这让杨焕有些坐立难安。
当初,西幽王那封密诏虽承诺由西幽来对付北地蛮人,但黎国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起码要做好督军的工作。
杨焕派去两名密探,时时刻刻紧盯西幽军的一举一动,适时回端州汇报。
天海高原的凛风卷着砂石刮过荒芜的北地平原。
西幽军的轻骑自陡峭的高原隘口不断涌下,他们并不与北地蛮人正面死战,而是以毒箭与咒骂挑衅。蛮人怒吼如雷,持狼牙棒、铁锤反击,却常常扑空。
原是西幽人太狡猾,总在最后一刻拨马回撤,向高原深处遁去。
蛮人起初拒不追击,深知高原险恶,可西幽军日夜不休地侵扰,烧帐篷、毒水源、夺牲口,终于将他们逼至狂怒。一个个魁梧如山的蛮族战士赤红双眼,踏上追猎之途,蹄声震彻山谷。
天海高原风雪蔽日、地势诡谲,几乎吞没了所有的喊杀与回音。所以当蛮人追至高原,杨焕的密探再难打听道战事的讯息。
“混账!镇北军以前从未跟丢过敌军,你们竟然……”杨焕指着二人的鼻子支支吾吾,气得说不出话来。
“少将军,那天海高原不比寻常战地啊,弯弯绕绕的羊肠小道数不胜数,我们也是怕找不到回来的路。”密探蔡和边磕头认罪边为自己辩解。
杨焕扶额忙想对策,但很快就觉察出不对之处:“那天海高原没有打斗的声音?”
蔡和连忙摇头:“我们站在天海高原百丈高的地方也未曾听到。”
“这就不对了,从前那天海高原的哭声,饶是在端州北部也能隐约听到,两军打斗声音怎么也不可能还没有哭声大,会一点也听不到?”他双眼半眯,仔细琢磨个中缘由。
“少将军,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说不准这是西幽军队的策略,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待蛮人一上天海高原就一网打尽了。”
“是呀少将军,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北地蛮人这一大患。”
蔡和和杨沛一唱一和,生怕杨焕怪罪下来。
杨焕对待部下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不是做了太出格的事,不会轻易降罪,但这两人的话实在让他恼火。
“你们还能再糊涂一些吗?我黎国泱泱大国,如何吝啬于一兵一卒?西幽军倘若真的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蛮人,你们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西幽密诏称愿支援二十万兵力来对付蛮人,那么西幽国里肯定不止这二十万,而今,端州军力只剩十五万,倘若西幽国调转矛头,指向端州,那端州局势不容乐观。
当然,这是最恶劣的情况,未必真的会发生。
蔡和和杨沛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只好低下了头。
眼下不是惩罚他们的时候,杨焕需要再行安排。
“算了,我再加派些人手,同你们一起去天海高原刺探,这一次,你们务必带回些情报,才好向陛下交代!”
两人面面相觑,没给个痛快的答复。
杨焕拍案怒喝:“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困难就害怕了?”
蔡和和杨沛很会见好就收,忙点头如捣蒜:“属下不敢……属下遵命,属下遵命!”
出了营帐,两人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
正巧杨焕的副手跟出了营帐:“两位斥侯大人留步。”
二人纷纷转身。
“少将军自泊州调来了几个身手不凡的‘夜不收’,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与二位大人碰了面再一同上路,二位大人请在此留宿两日,下榻之处还在收拾,二位大人稍安勿躁。”
“那就有劳司马安排了。”蔡和客客气气道。
待司马走远,杨沛的脸才耷拉下来,掩面哀道:“我们真的要去那天海高原吗?”
“少将军都发话了,只能执行。”蔡和虽这样说,脑子却一直在思考对策。
“要是我大哥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让我冒这个险,可惜他随护国公去东疆了……”说着,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继而道:“要不,我们给那几个‘夜不收’拿些银子,让他们自己去。”
杨沛家族是杨家支脉,其兄长亦是杨肃的部下。家里人本打算给他在泊州安排个官职,但他不愿意处理那些连篇累牍,非要去战场上去。可他从小娇生惯养,父亲早年牺牲战场,长兄对他是疼爱有加,压根儿不同意他到战场上。
双方争执了好一段日子,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他去烽火台当个侦察兵。
但御东军东迁,带去了不少军队主力,原本和蔡和并驾齐驱的另一个斥候也被带了去。
杨沛觉得刺探情报有意思,看上这个位子很久了,自告奋勇顶了上去,但真跟蔡和跑了一趟,就被吓破了胆。
蔡和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你要是实在不敢,当然可以这样做,但我不行。如果放他们自己去,人没回来,或是出了别的问题,少将军是要拿我问罪的。”
杨沛费解地挠了挠头:“我真不明白,你已经坐到了这个位子,为什么不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他们本就是保护你的,若是回来了,功劳就是你的,若是回不来,大可以说是为了保证你的周全。”
蔡和猛地盯着杨沛,脸上因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涨红:“杨沛,你当军令是什么?抢占功劳,嫁祸于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他们是泊州调来的精锐,是和你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杨沛被蔡和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但随即撇撇嘴,带着几分不以为然:“蔡大哥,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是把你当兄弟才好言相劝的,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人,可人也有亲疏远近。他们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军功和赏银?我们多给些,让他们多担些风险,天经地义。我兄长在护国公面前都能说上话,若真出了什么事,不过是我兄长一句话的事,何必真去那天海高原送死?”
“送死?我们是斥候,刺探军情就是我们的职责!”蔡和注意到当下场合不宜喧哗,便压低声音,却也更加严厉,“你以为你兄长的面子能大过军法?若是情报有误,导致边疆疏防,甚至酿成大祸,别说你兄长,就是护国公本人也担待不起!到时候,你觉得我的人头还能挂在脖子上吗?”
杨沛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愧是真的,想逃避也是真的。
蔡和说的对,就算杨沛临阵脱逃,也不会有人责怪他,因为真正担着责任的,只有蔡和。
蔡和深吸一口气,指着营帐外的方向:“我蔡和是平民出身,没有家里人为我兜底。我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只有流血流汗。少将军把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贪生怕死,推诿责任,这种事,我蔡和干不出来,杨公子若另有安排,请自便吧!”
杨沛恼羞成怒:“好!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要做忠臣良将你自己去做!我倒要看看,你真到了那天海高原,能不能活着回来?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指过明路!”
说完,杨沛转身大步离开,胸口剧烈起伏,既愤恨蔡和的“不识抬举”,又被那番话刺中了内心某个不愿承认的角落,最终只能狠狠地啐了一口,低声咒骂了一句。
而这一切,都被司马听了个一清二楚。
*
江宛一行人滑下目极峰最后一道雪坡,终于踏上了北地荒原。
时值三月,若在黎国,早已是草长莺飞、暖风拂面,可这里的春天却迟迟不肯苏醒。
极目所至,天地间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枯黄。去岁的荒草甸子厚厚地铺展着,在料峭寒风中有气无力地伏倒又扬起,不见半点新绿。
远处起伏的丘陵光秃秃的,裸露着黑褐色的土壤与岩石,疏朗的枯树林枝桠戟张,冰封的河汉蜿蜒其中,冰面未融。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衰草混合的干冷气息,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呜咽,一种原始的苍凉与肃杀扑面而来,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然而,这片看似死寂的土地并非全无生机。或许是少了人迹惊扰,野禽的身影反倒多了起来。
松鸡在枯草丛中时隐时现,成群的大雁栖息在未化的冰河畔,天空中偶尔还有鹰隼掠过。
宫泽尘小心翼翼地取下背负的小弩,屏息凝神,瞄准一只离群稍远的松鸡。
弩箭“嗖”地飞出,虽因手冻得僵硬而略有偏差,却也将那松鸡惊得扑棱飞起。
野草眼疾手快,掷出手中削尖的木棍,精准地将其击落。
篝火燃起,久违的肉香在寒风中飘散。虽只简单炙烤,未加盐料,但对于啃了多日干粮野根的三人而言,这热乎乎、油滋滋的禽肉,已是无上的美味。
一口咬下,疲惫仿佛都随着那暖流消散了几分。
宫泽尘看着江宛终于舒展的眉头,自己也笑了出来,连日奔波的艰辛,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慰藉。
主包最近写了五百页标书,所以更新有些慢,国庆一定狠狠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1章 亘古破晓(十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