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灼烧感消失,星星离她越来越远。
泪水从她眼中夺眶而出,温顺先是踮起脚去够,后来又在大街上蹦去很高的地方。
还是不行……
曾经如棉被一样倾压下来的星星,竟然如潮水涌动般地在半空中升浮。
星空像是倒映过来的大海。
她被永远地留在了海底,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周围的高楼大厦瞬间消失,整个世界变成了漆黑一片。
温顺在“海水”逐渐升空后,整个人宛如失去了浮力的支撑一般,向后仰躺着倒了下去。
海底的沙并不松软,直到后脑勺感受到剧痛时,她才陡然清醒过来。
原来自己并没有置身在海底,璀璨的星星也离她很远。
附近有一辆车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温顺的意识渐渐模糊,她看不清这些人的脸。
在温顺被抬上车后,楚溺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少爷,我们跟了那女的好久,发现她确实是有精神病,一个人在大街上又跑又跳的,现在她受伤了,刚被我们弄上车。”
楚溺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感情纠纷,只是被公关成精神病刺伤人。
他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大概了解到,这两个当事人在当地曾是高中同学。
原来那女人真是个疯子,怪不得给那位国外回来的专家来了个割喉。
“带去医院处理一下,之后把她在街上发疯的视频,和搜集到过去发疯的片段,剪辑到一起放出去。”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默了几秒后,有人出声道:“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她看起来挺惨的了,今后可能会失去所有的工作机会。”
楚溺在电话那头默了几秒,之后用很随意的口吻说道:“她只是今后失去工作机会,你们如果办不好这件事,当下就会失去工作机会。”
他知道,并非是自己没回国,这些人不大听他的差遣。
而是自己从小就没有被当成继承人对待。
听说,刚生下他不久,他那对混蛋爸妈就吵了很严重的架,想一起把他给溺在野湖里来着。
后来被两家的长辈劝和了许久才消停。
给他上户口的那天,两人又暗暗较劲儿,想着故意恶心对方,随口取了楚溺这个名字。
没想到两口子谁也不在意,就这么叫了下去。
楚溺是父母做恨下的产物,是家族联姻下的无爱逆生子。
从小被寄养在老家,过了十八就被送出国,在纸醉金迷中流放十年。
他不理解人类现有的婚姻制度,也从不相信什么真爱之类的东西,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利益。
这次回国是被老爷子叫回来的。
他不回来的话,就会被断生活费,楚溺是过不了苦日子的,所以没办法只能回国。
不过在他的预想下,自己不会在国内待太久。
他爸那边给他生个了妹妹,妈妈那边给他生了个弟弟。
两个都认为自己才是继承者。
楚溺连争夺的资格都没有。他是从小就烂掉了的人,长大的过程就是腐烂的过程。
在温顺被送去就医的时候,她过去的那些被路人拍下来的怪异行径,已然迅速蔓延到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苏浅息在看她的视频时,忍不住靠着床头叹气。
没有人知道温顺精神出问题的原因,大家只听说她是高考完突然疯掉的,还销声匿迹了好长一段时间。
苏浅息记得,温顺之前在班上的时候,是很安静的一个小姑娘。
内敛、沉稳、冷静几乎可以覆盖她的高中生涯。
因此,很难让人想象,能把她逼疯的,究竟是什么事。
她的帆布鞋总是刷得很白净,校服上带着很浅的柔顺剂香气,无论走到哪里,绝不会给人留下很糟糕的印象。
可现在,几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苏浅息刚想跟自己老公说一说,这个可怜同学的近况,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们结婚七年了,结婚的时候他挺喜欢她,到了现在也还算听话。
在她身边,他总是睡得很安稳。
可苏浅息深知自己嫁他,是为了老板娘的身份,还有他这栋面积不小的二层小楼。
当初她从酒店与旅游管理专业毕业后,在当地最大的酒店做服务员,有不要脸的客人给了她一巴掌,只叉着一脸的横肉指着她,说她的命也不过是个小服务员。
苏浅息回手一巴掌,断了自己的服务员前路,连那个月的工资都没要,就拖着行李箱回了家。
她不信自己是这么个命。
当初在进了旅游管理专业时,老师们说他们这些人,是可以一步步熬上主管的。
偌大的酒店都由自己打理。
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会遇到气死人的同事,有俩臭钱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土大款。
在家里躺了三天后,苏浅息被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供她读三年大学,出来怎么会家里躺。
一定是不能忍,把她给灌坏了。
家人说,都是这么过来的,让她将就着忍一忍。
那时候,在这个小地方,在能够接待外宾的酒店工作,一个月五千工资,似乎是很好的出路。
凭着自己的漂亮脸蛋,兴许能在里面遇上贵人。
家人是这样打算的,苏浅息起初也这么想过,可是去那里的老板,但凡功成名就的,都是有家室的。
要么就是家里有一个,自己外面还搂着一个。
苏浅息虽然爱财,想改变命运,但是她取之有道。
才不会选择这样的男人,她深知破坏人家庭,会带来怎样的苦楚。
她在家躺到第五天的时候,有人去她家说亲。
那年,她21岁,对方介绍的是个35岁的二婚离异男。
说年纪大,会疼人。
她当时冷笑:“会疼人,就不会离婚。”
说完就挨了她爸一巴掌,媒人也劝她少说几句。
苏浅息在家里躺到第七天的时候,被家人轰赶出了家门。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一路往郊外的地方走去。
两边的道路越来越宽阔,不知不自觉就走上了国道,来往都是运货的大货车。
苏浅息想过迎面撞上去,但是她比较怕疼。
索性作罢。
肚子饿了,看到一栋两层小楼,外面的牌子上写着吃饭休息。
好朴实的写法。
她觉得那些货车司机大多会来这里吃东西。
推开门进去,连个服务员都没有。
老板是个男孩子,看年纪跟她差不多,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
白净、腼腆。
见她进来后,握紧了手里刚摘下来的耳机,音色稳定地问她:“吃饭还是休息?”
不等她回应,又自顾自地指挥道:“吃饭在左边那一排,自助,每份十元,休息的话就上楼,自己找房间,五十一晚。”
说完就跟自闭症一样地重新戴上了耳机。
苏浅息就在他指的地方坐了下来。
一排有五个铁盒,里面是一些常见的菜式。
鱼香肉丝,肉末茄子,糖醋小排,芝士芋泥,京酱肉丝。
她走了很远的路,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拿了五个餐盘,每个餐盘都盛了许多。
本以为这位年轻的老板会出面制止。
可是,在她盛菜的时候,始终都没见他抬一次头。
手里好像在拿着一本书看。
苏浅息趁着盛菜的空挡,略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背面上写着挖掘机维修。
她心想,这小老板爱好还挺广。
原来一边喜欢做饭,一边喜欢挖掘机。
没一会儿,小老板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后,就出去了。
什么话也没留给她。
苏浅息就在那里吃啊吃,吃了一整个下午,都不见他回来。
中途还有几个司机过来,吃完饭也不见付钱,直接离开了。
她本想把钱留桌子上,可是又担心有别人把钱拿走,就坐在他看书的地方等他。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小老板满身机油地回来了。
他光着个膀子,身上肌肉尽显。
苏浅息没想过对方长了张小白脸,身材居然会这么好。
对方一进门见到她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还在这里。
苏浅息打了个招呼,小老板点了点头。
拿着衣服走去了后面。
苏浅息跟了过去,她想问问,钱放哪里。
还想告诉他,有几个人吃饭没给钱。
结果,就看到他几下脱光了衣服,在后院用瓢舀着凉水冲凉。
苏浅息小脸儿一红,忽地转过身,不小心踢了旁边堆放的修车工具一脚。
小老板发现后,连忙穿好了衣服。
整个人像只湿漉漉的大狗狗,走到了她面前:“住店的话,楼上有热水器。”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告诉她,如果她在这里住,不会像他这样,在院子里冲凉。
苏浅息低头笑了一下:“知道了。”
这人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感觉只要来个人,都能将他骗个底朝天。
她看着他穿着湿掉的背心,胸肌张扬肆意地外露着。
跟他那张腼腆的脸一点也不符。
“那个,刚刚有几人过来吃东西,他们没有给钱就走了。”
小老板笑了笑:“没事儿,那是他们在攒着,等攒到一百就给了。不然,每回都十块十块地给,他们也觉得给着麻烦。”
苏浅息点了点头。
心想,人家不给你也不知道,又没有记账。
就你这个好说话的性子,难不成还真追问着去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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