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小院儿的杂物堆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男孩子。
好看、老实、有劲儿,是苏浅息对小老板的初印象。
有种外表腼腆清秀,实则很大力男妈妈的感觉。
哦,对了,还有些小害羞。
不过是撞见他冲澡,怎么他看起来比她还要不自在呢?
苏浅息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小老板对着她,礼貌地做出了往外“请”的手势。
他身姿挺拔板正,动作礼貌周全,不像偏僻地方开大车店的小老板,倒有些像……
至于像什么,苏浅息也说不上来。
见她盯着自己愣神,小老板忙解释道:“我这后院乱,让你见笑了。待会儿天黑下来,我怕你在里面磕着碰着,还是去外面有灯的地方吧。”
“不会啊,我觉得这里还挺诗情画意的。”
苏浅息环顾自周,以她敏锐的经商嗅觉,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惬意又自在的小院儿。
小老板看起来是很会生活的人。
将这个小破院儿打理得极好,有供人乘凉的石榴树,缠着藤蔓的葡萄架,看起来很舒服的躺椅。
院子中心是几个种着荷花的大水缸,里面养着色彩各异的锦鲤。
墙壁内侧种满了鲜花,还有用大车带做成的秋千架。
说出来很多人可能不相信,还有些招笑,苏浅息从来没有无拘无束地荡过秋千。
小地方的公共活动设施做得不是很好,不像大城市公园里会有秋千架或秋千椅。
只要那些掏钱的游乐场所,家里人是不可能带她去的。
小时候没机会去,长大后她也没什么钱。
唯一对于悠悠荡荡体验的快乐记忆,是在一些老旧的活动器材旁边。
有一种是脚踩上去,可以前后晃荡的。
早上和下午是老年人的时间,苏浅息和几个小孩子,只能在中午吃过午饭后,顶着大太阳去抢占那个特殊的运动器材。
两个比成年人鞋码还要大的脚蹬子,屁股底下坐一个,脚踩在对面,背靠在轴杆上,用手扶着地面就荡了起来,当成秋千来晃。
每个小孩子玩的时间都很短,因为后面还有人排队。
苏浅息小时候因为玩这个,被晒得很黑很黑,怎么洗澡都搓不白,出去了别家大人都笑她像个野猴子。
后来,家里为了面子,就不让她去玩了。
有小伙伴的家长,在自家绑了一个秋千。
两边的架子是用木头做成的,底板也是木头的,坐起来晃晃的。
其实玩着并不安全。
可苏浅息常在下午写完作业后,隔着大半个村子跑去小伙伴家里。
跟小伙伴看一会儿电视,然后就院子里去坐秋千。
小伙伴的家长来了,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她道:“浅息,你就是为了这个秋千,才来找我女儿玩的吧。”
苏浅息当时没有想过那么多,但她的确很喜欢这个秋千。
可每次玩,她都会问小伙伴,自己能不能玩?
都是在小伙伴和别的朋友不玩的时候,她才去大玩特玩,不过毕竟在人家家里,的确是有些放肆。
所有人都在屋子里看电视,只有她荡着很高很高的秋千,几乎要越过低矮的平房,越过这个老旧的小村庄。
因为从没有拥有过,再加上缺乏一定的教养,所以就很容易觊觎他人的东西。
当时苏浅息还嫌小伙伴的家长,太过斤斤计较,为什么一定要用那双慧眼区分,她是为了小伙伴而来,还是为了秋千而来呢?
可现在想想,大人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真心的好朋友的。
而不是,为了秋千架而来的朋友。
苏浅息因为生活和情感的双匮乏,所以从小就算不得什么很好的孩子。
她做事总有一定的目的性。
不如其他的孩子心思纯良,而且是那种无意识的,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狡猾气息。
只要看到她想要的东西,就会无意中露出那种迫切得到的目光。
苏浅息看着小老板院子里的秋千架,大车带看起来很舒适,两边的架子也很牢固。
“我,我能玩一下这个吗?”
她满怀期望地问。
哪怕小老板没有回答,苏浅息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她这般的人,有些话在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并不是在问,而是告知。
接下来,她就只要等待他的回答就好。
那些达不到目,纯浪费口舌的话,苏浅息从来都懒得去说。
眼前这个腼腆老实的小老板,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对于人精苏浅息来说,简直是手拿把掐。
可她也只是想荡秋千,并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苏浅息觉得自己比那些,在他这里吃了饭,攒着好几顿才给钱的老司机要好很多。
况且,她看他刚回来时,光着个膀子,一身的机油,裤子里全是修车工具……
也不像收过钱的样子。
啧啧,该不会是修车的司机,也没给他钱,让他干白工吧!
清秀白净的小老板,看着苏浅息竟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苏浅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就当做是自己家一样。
不对,是比在自己家还要自在很多。
只是,她还没有落座,忽然听小老板轻喊了一声:“等、等一下。”
苏浅息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他怎么了?
难不成还反悔了?
小老板真是假大方,别人白吃他的饭,让他白修车,他都不说什么。
她只是想坐个秋千而已嘛~
苏浅息本来今天被家里轰赶出家门,心情很不好很不好,看见儿时很想坐的秋千。
她以为她不再喜欢了,可没有想到,再看到后,还是那么想坐上去。
很想很想,不坐就会哭,会死。
“我可以给你钱,能让我坐一会儿嘛?”
苏浅息话讲得很温柔,可是她的心却在滴血。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小老板那张白净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低着头挠了挠后脑勺,才缓慢地开口道:“不要钱。我、我的那个秋千上很脏,常年间在外面风吹日晒,有尘土、落叶和机油……你等我拿个东西,垫一下再坐。”
小老板跑进后院的一间小屋子里。
苏浅息跟了过去,透过窗子往里看,不知道他在一张很大的檀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这应该是小老板的房间。
国道上来往的客人们,住在前院楼上的房间。
小老板住后院一楼小平房。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桌上的茶杯是倒扣的,电视机上还套了布罩。
看得出他是个很细心的男孩子。
一叠松软的被子,被小老板从柜子里抱了出来。
苏浅息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手中的被子。
看起来,有些像蚕丝被。
对于小地方的人来说,应该很贵,至少她家里盖的是很厚重的棉花被。
她只在酒店里打扫房间时,摸到过柔软的蚕丝被。
苏浅息正纳闷他抱被子出来做什么的时候,忽然见他把那叠蚕丝被,放到了大轮胎做成的秋千上。
“哎,哎哎,你——”
她话都没说完,就看小老板将被子拍得松松软软的,转而笑着对她说道:“坐吧。”
“好可惜啊。”
这是苏浅息发自内心所说的话。
小老板爽朗地笑着摇了摇头:“不可惜,这被子是别人送的,我嫌太轻盖不习惯,放在柜子里也是吃灰。”
苏浅息俯下身,用手摸着被子说道:“这是很好的蚕丝被,咱们这样的小地方,只有大商场才有的卖呢,而且卖得特别贵,你还是拿走吧,看能不能洗洗。”
小老板有力的双手按着她的肩,二话不说,直接摁着她坐了上去。
猝不及防地荡起了秋千。
小时候那种极度渴望,又忽然得到满足的感觉又回来了。
苏浅息的脚轻踩着院子里的地砖,双手握着两边的绳子,很轻地荡了起来。
小老板没有打扰她,而是走去一旁,弯下腰给缸里的锦鲤换水。
目光不曾往她这里看过。
苏浅息觉得这是个很老实的男孩子。
这么老实的人,如果没有个厉害的人给他撑腰,应该会常吃闷亏吧。
像她这样分文没花,就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地来他的后院,在他的私人领地荡秋千,还浪费了他的一床珍贵的蚕丝被,他竟然脸上一点不悦或为难都没有。
苏浅息坐在秋千上默默观察,这小老板,别是脑子有问题,有点儿傻吧!
救命,她别成了那种欺负低智儿的混蛋……
刚想从大车带上起身,又想起他之前在看挖掘机维修的书,刚刚从外面回来,应该也是修车去了。
会做饭,会修车,同时经营饭店、旅馆和汽修……还把院子侍弄得这样好,就连给荷花缸里的锦鲤换水都很温柔,怎么看都不像是低智儿啊?
不过,小老板一直专心给鱼换水,没有半点看她的心思,倒是让苏浅息有几分安心。
她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人。
聪明到,可以一眼在人群中看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如果小老板是那种色眯眯的装货,那她根本不敢进来吃饭,亦或是走进他的后院。
小老板这个人老实到,就是别人闯进来撞见他冲凉,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到现在耳朵都是红的。
那个下午,苏浅息平静地荡了很久的秋千。
仍觉得不够。
回想当年和老公的初见,苏浅息内心没有粉红泡泡,只有稳稳的安定感。
可后来就是生活过于安稳了。
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他除了干活就是干她,活儿倒是不错,但讲话实在是不多,多半都是她在说。
稍微跟他聊个劲爆些的八卦,都会被他劝说,不要听别人乱讲,讲这些传言不太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无趣的男人,老实的丈夫。
苏浅息放弃了跟老公聊温顺的心思,省得他又老实巴交地劝自己,不许说未经证实的流言,至于已经证实的更不用说。
她的目光回到手机上,发觉自己的高中同学群里忽然炸锅。
消息99
内容全都围绕一个人,楚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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