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林初朗的父亲犯了风寒,林初朗以看望他为借口出了宫,乔装一番,和梁问晴一同查案。
他们借林夫人的威名从管理户籍的官吏处找到那五倌的住处,却从他家人口中得知他近日并未归家的消息。
二人对对方的话半信半疑,谎称自己是衙门的官吏,说五倌在外头犯了事,要进屋搜查。
这一搜查,却在五倌父母的卧房内查出一封留言信和一块崭新的赤金牌子。
五倌父母眼见事已至此,无奈招了,说自家儿子前几日的确回来过一次,但没待多久便行色匆匆地走了。那留言信上写着他正被人追杀,由此不敢多待怕给家里招来祸端。
梁问晴和林初朗听罢,互递一眼色,将伪装的身份继续下去,称追杀五倌的正是他得罪了的仇人,而五倌一旦被抓到必死无疑,若是被官府的人找到,公事公办反倒有转圜的生机。
那妻夫俩一听,忙把自家儿子回家后的个中情况事无巨细地说了。梁问晴二人顺着得到的线索找人,费尽心力,最后终于在京城郊外的一处野山找到了那人。
五倌见到人影,本来惶恐奔逃,但一听他们是官府的人,不仅不跑了,反而如见救星地求救二人,把什么都招了。
他说自己在几日前被宫里的一位侍从找上,说要给他重金,要求他在几日后福宴的压轴戏上故意搞砸戏剧,似乎是为了负责监督戏剧的郎君难堪,叫他在女皇和众郎君面前抬不起头。
“可我从小在戏班长大,不愿见戏班因为我而砸了招牌,坏了名声,更不敢害了众同僚的生计,故而没有答应……”五倌声泪俱下,又说之后那侍从又劝说几回,见说他不动,于是另退一步,仍旧给他金银,但叫他离开戏班,说自然有人接替他的位置。
五倌一被威逼,二被利诱,这回从了,收了那钱,向班主扯了谎,辞了青衣的角色,独自走了。
他说自己走的那日,那侍从便找到个叫“六儿”的人来替他的角儿,之后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又说现在自己被人追杀,定然是那侍从派人来杀人灭口,恳求梁问晴和林初朗相救。
梁问晴向他承诺自己会派人保护他和他的至亲,随后又问那侍从的模样。五倌依着记忆说了,林初朗一面听着,一面在脑海中细细比对,心下已有了答案。
五倌又说为防遭遇不测死无对证,自己当初在那侍从离开后画了张对方的小像。他把那小像拿出来交给梁问晴。
梁问晴把那方薄纸递给林初朗,林初朗一看,果然和心中所想一致。于是向梁问晴递去眼色,和五倌告了别,等稍稍走远后,对同伴道:
“是秋蝉,”他解释说,“萧祺缘身边的随侍。”
梁问晴皱起眉头,说那萧氏心肠实在歹毒,竟是不放过任何陷害他和元夕的机会。由此又推测那六儿或许是因为不能接受萧祺缘把搞砸宴会的目的上升到行刺孟愚鸢、陷害嫁祸林初朗和元夕的企图,所以临时反悔,最后才换了那刺客上台。
“毒夫……”她切齿道,“他害得孟令君没了即将出世的子嗣,害得皇姐痛心疾首肝肠寸断,更害得贺稚君在辛者库那般非人之地孤苦遭罪……真当地灭天诛。”
林初朗虽然对萧祺缘也心怀厌恨,但在仔细思量过后,却反而冷静道:“事情或许没这么简单。”
他说那五倌的话只能证明萧祺缘派过人去搅乱福宴的事实,至于后面的刺客行刺,未必是受他指使,也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他不是一个轻易变动目的的人,即使是想对付我和元夕,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不会突然地变动行事方法来给自己增添更多的把柄和麻烦,”林初朗分析道,“而且那刺客的行刺来得突兀匆忙,似乎是因计划的实施太过仓促而被迫给了我和元夕喘息申辩和寻找证据的机会,感觉实在很有蹊跷……”
“更何况那六儿自从被刺客顶替后,竟也如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迹,而戏班里的人也都包庇刺客,同他一起来诬蔑我和元夕,这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换者说,如果他们不帮着刺客证明他就是六儿,对他们而言是不是有什么坏处?”林初朗呢喃道:“所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真正的主谋或许另有其人。”
梁问晴听罢,点头道:“你说得在理,那么当下之急,便是要找到那个消失的六儿,这样一切便都会水落石出。”
她刚说完,又为难道:“但我们之前调查五倌户籍的时候,也刻意找过六儿的户籍,却并没有找到。”他说这证明对方不是没有户籍的孤儿就是京外来的流民,亦或是身份更为低贱之人。
林初朗道:“若是这样,那么想必他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两人商量一番,认为为今之计,只有先去那戏班所驻属的梨园一探究竟。
……
西斋之内,皇后宫中。幽幽的琵琶声在寝殿回荡,淡淡的沉香飘散着,随着吹入殿内的风往中央的一处矮桌簇拥。
矮桌前,但见一位端丽年轻、灵秀宜人的白发郎君正坐在蒲团矮榻上,独自下着围棋,
那棋盘上的黑白阵营正呈现出焦灼紧迫的对峙之势。
金徽酒手执黑棋,将临近的一颗白棋换下,口中喃喃:
“黑棋霸道多时,白棋后来居上,如今势均力敌,这棋局,后面到底该如何走呢……”
一旁的随侍奉上一盏清茶,讨巧道:“尊君何须忧虑,您是棋外客,并非局中人,尽管去让这黑白二子厮杀,哪方输赢,皆不用挂心。”
金徽酒听罢,那张因为年纪尚轻而看起来天真稚气的脸颊上绽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梨涡隐隐现着,眼神却极黯淡。
“不,你说得不对,”两根青葱似的手指挑起一颗白棋,落上棋盘吞掉一粒黑子,金徽酒笑里藏黠道,“这下棋人怎能称为棋外客?”
那随侍一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向他认错,又改口道:“尊君当然不是棋外客,那都是些看不清状况,只会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糊涂虫,尊君是主掌棋局的人,这黑白二棋,无论最后走到哪一步,也抵不过您拂袖轻扫,便是满盘落地,哐当狼藉。”
金徽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唤了声随侍的名字,一边思量着棋局,一边问他:
“聪明的人会做等着鹬蚌相争的渔翁,而勤奋的人会做永远先行几步,站上山顶俯览山脚渺小的登山客……你觉得,我算哪一种?”
那随侍思量片刻,正要回答,却闻殿外通传,是萧祺缘萧令君前来拜谒。
金徽酒正在棋兜内捻子,听见通传,顿了一刹,又继续手中动作,轻声道:“他倒也没有那么蠢拙。”于是吩咐门口的侍从放人进来。
萧祺缘进了寝殿,并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自己需要皇后相助的来意。
他派出去追杀五倌的人在看见五倌的住所被其他人把守以后,立即回报了这个情况,他由此揣测林初朗已经知晓了自己搅乱福宴的密谋,并且很可能找到了证据。
“如果真是林初朗那个贱人知道了是我实施的计划,那他现在一定等不及地想揭发我,”萧祺缘恨恨地说完,又看向金徽酒,冷淡道,“所以臣郎需要尊君帮我一个忙。”
“如若林初朗公然揭穿我的行径,还请尊君站在我这一边,为我助言,无论他拿不拿得出证据,都不要信他的话。”
他说完又别有深意地补充:“如若尊君有更好的法子对付他,也请告知臣郎,臣郎愿意配合您的部署,除掉林氏。”
金徽酒听他口中虽道一声“请”,但口吻如命令般,并不见有多客气,于是低声嗤笑,往棋盘落下一子:
“萧令君糊涂了。”
“你和林芳君的恩怨我虽有耳闻,也亲见过,但那到底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怎好介入呢?至于你刚才所言及的那些诸如我的什么‘法子’、‘部署’,那都是莫须有的事情,还请令君不要胡乱猜忌,冤枉他人。”
萧祺缘蹙紧双眉,心道对面坐着个慈面兽心的狐狸,唇角微勾,反问道:“冤枉?尊君当真觉得自己无辜?”
他猜测对方主要的目的或许并不是除掉林初朗,而是除掉孟愚鸢这个家族强劲,父凭子贵,又威胁到他后位的敌人。而林氏不过是他一箭射中的第二只猎物——当然,如果自己不先来找他,那第二只猎物也可能是自己。
于是讥笑地挑明:
“若在我计划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故不是尊君亲手谋划,那臣郎真不知还有谁有这维护后位的野心和瞒天过海的能耐?”
“尊君借了我搭的桥,走了自己的路,现在却想全身而退,连半点上桥的足迹都不愿留下,岂不是寒了臣郎为您着想的一片真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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