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一声,严仪卿笑了出来,他实在是搞不懂谢安宁面对一个死局还能如此淡定。
见严仪卿笑了,谢安宁也放心不少,自己本就无意给人添堵,无论自己作出怎样的决定,都是为谢安宁这一人。
“若是我早些遇见你或许有些许胆量为之一搏。如今我只想好好学医,将神医谷的传承发扬光大,如果有一天我会能回去,定要这世界为中医为之颤抖。”严仪卿年轻时也有豪言壮语的时候,他比谢安宁年长几岁,也被时间和这个社会磨去棱角。
“各有各的人生心中无愧便是。”谢安宁望着天空之中许久未见的月亮,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就作为你开导我的报答,我帮你看看身上的伤吧。”严仪卿冲谢安宁眨了眨眼睛,像是等待自家主人夸耀的乖巧小狗“毕竟我可是神医谷的少谷主。”
谢安宁自然是一副星星眼崇拜模样。严仪卿连脉也未搭,就看出谢安宁身体上的不适,她心中自是期盼严仪卿可以将自己的手完全治好的。
俩人或是源自于同一个世界,在这火光的映射下,絮絮叨叨地聊了许久。
等到人群开始散去,谢安宁同严仪卿才分别。
谢安宁随着大部队返回,回头不见鹤云的踪迹,谢珩倒是跟在她的不远处。
或许是察觉到谢安宁的目光,谢珩快步上前,与谢安宁并排而行。
“你看上严仪卿了?”谢珩这话说得开门见山,绝不拖泥带水。
谢安宁低着头,说出来的话语气冷漠而疏离“没有。”
“没有最好。”谢珩对谢安宁的态度略有不满,先前同严仪卿讲话时笑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如今面对自己却是这幅千她钱不还的表情。他双手用力往后一甩,拂袖而去。
“莫名其妙。”谢安宁看着谢珩离开的背影,表示不能理解。
而这时又有人走到了谢安宁的身份。
谢安宁正想吐槽这些人怎么跟排队似得一个个得找上来呢,却发现来人竟是张珂。
张珂微微拱手,算是行了一个礼方才开口“先前姑娘所说的治理水灾之策,可有想过如何具体行事?”
谢安宁却是早就想过张珂的到来似得,或者是如果张珂没有来找自己,自己也会去同张珂商量,毕竟张珂才是平州刺史。
“遇山开路,遇水架桥,古来自是如此。清理淤泥、开凿冰面、炸毁提拔是一;将灾民登记在册,重建家园为二;预防疫症,寻回赈灾粮为三。三者缺一不可。”
“谢大人如此相信未来还会有雨?”张珂面露不解,其实不过十日洪水也将退去,原本利民的堤坝变成阻力,拦截住大量洪水才使退洪速度减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谢安宁一手往后勾住自己的一缕头发,另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匕首稍微往前一带,截断一缕头发。
谢安宁将断发递给张珂“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以聊城保平州,是我之策,若是平州不保,张大人大可拿我的命给皇帝交差。”
张珂并没有接过谢安宁递过来的断发,连忙摇头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大人误会了。”
谢安宁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张大人从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个好官,但是如今的张大人不敢赌,而我,谢安宁,不惧!”
张珂看着意气风发的谢安宁,颤抖的双手接过了头发。他手指轻轻感受着头发的柔软,双手交合,向谢安宁行了一个大礼“那,平州的生死就交给谢大人了。”
说完,两人一路聊了许多关于平州救济的具体事宜和安排,以及前往聊城之事。
张珂将谢安宁送至厢房前才离开,张珂心里忍不住想,若是谢安宁早些到了平州,或许自己和平州也不会陷入这两难之地。
谢安宁开门进去,却发现房间里除了小朝姑娘还多了一位妇人。
或许是看见谢安宁的疑惑,小朝姑娘给谢安宁介绍起来,她指着哪位双鬓斑白,佝偻着身子的妇人开口道“这是我的婆母,叫王婆就好。”又指着谢安宁对着自家婆母说“这位大人是刺史大人安排来与我们同住的。”
谢安宁看着有些痴傻模样的王婆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房间也算不上好布置,唯一的床是张珂为了照顾小朝姑娘生产在即特意弄的,其他两人的床也不过是几块木板的随意拼凑。产妇不好打扰,所以这房间只有小朝姑娘和其婆母。
谢安宁并没有与其唠家常的意思,只是走到属于自己的床铺前,坐在上面发呆,她此时在想谢珩身为皇子是否承受得住这样的生活。还好现已临近冬日,不然若是蚊虫叮咬更是折磨人。
见谢安宁兴致不高,小朝姑娘以为是自家婆母惹得,开口解释道“今日我丈夫的尸体寻回了,所以我婆母有些伤心,无意冒犯大人,望大人见谅。”
谢安宁惊愕于小朝姑娘为何同自己讲这些,又恍然是不是自己态度不好,于是索性与小朝姑娘闲聊起来。
原来这小朝姑娘的父亲原是大户人家的一位教书先生,后来同做木材生意的王家结亲。王家虽算不上大户人家,倒也是衣食无忧。现如今小朝姑娘即将生产而自己的丈夫却被洪水冲走,今日找到尸身不知算好还是算坏。
“虽然,我婆母有些严苛,但我相公一向待我极好。”小朝姑娘一边回忆起从前与相公相处的点点滴滴,一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那你想肚子里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谢安宁看着面前柔情似水的小朝姑娘开心地问。
你看,好像一个女人转变成为一个母亲,世间所有的苦痛都显得微不足道。
“若是男孩,我愿他同他父亲一样勇敢坚强。如果是女孩也没关系,我会教她读书识礼,做我的孩子,开开心心长大就好。”小朝姑娘似乎是心情不错,开心地向谢安宁分享着自己的想法。
“要什么女孩,你难道要王家绝后吗?”先前沉默不语的王婆开口了口,或许是由于先前的哭嚎,此时她发出的声音嘶哑,没有一丝留恋。
小朝姑娘也没生气,递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给谢安宁,随后敷衍道“好好好,都听婆母的。”
“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便辛苦一些,找些活计做着,也算是有吃饭的手艺。待孩子大了,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小朝姑娘笑着。
在她眼里,或许眼前的困境算不了什么,人活着,便有希望。
谢安宁看着小朝姑娘满怀对未来的畅想,忍不住动容,她摸下自己佩戴的耳环,走到小朝姑娘床前,将耳环塞进她的手里。
“算是我给你未出生孩子的贺礼吧。”
“这怎么使得呢?”小朝姑娘摆摆手,不愿收。
“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值钱的玩意,等孩子长大了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呢。”谢安宁强硬地将耳环塞给小朝姑娘,回到自己床前。
辛夷想着来平州也不是什么比美,给谢安宁收拾的首饰刻意换成朴素一些的,这些东西在京城里的确不值钱,可如今的平州百废待兴,这耳环也可抵一时之需。
小朝姑娘仍在讲话,微弱的烛光映照在她瘦弱的脸上,为她渡上一层光辉。
谢安宁乐得见到这样的景象,永不屈服或许便是人类得以成长的根本。
次日一早,谢安宁没同任何人商量找了一匹马,去中州城巡视了一圈。
鹤云倒是对严仪卿感兴趣,他还是不怎么开口讲话,只是跟着严仪卿打下手帮忙。
谢珩倒是认真地同张珂等人协商了接下来的事宜,亲自写了奏章向皇帝陈情此事。
谢安宁与谢珩再碰面时已经到了下午。他们一起出现在收容灾民的慈安堂中。
慈安堂不大,所有的房间都按性别划分住满了人。空气略带着潮湿的气味夹杂着些许血腥,这味道不太好,谢安宁忍不住用手轻掩着鼻子。
木板或是稻草然后铺上一层薄被,就算是个床铺了。谢安宁本以为自己昨夜住的地方已经算得上破旧了,虽然心里早就做好建设,如今看来平州百姓的生活更是艰难。
不少妇人抱着自家的孩子,目光呆滞地看着来往之人。
谢安宁突然想起小朝姑娘,那个好像永远笑着的女孩。
谢珩看着这些灾民,裸露的皮肤上是**的伤口,一个个饿得没有人形,若说旱灾时还有盼头,如今交通受阻救援更是难上加难。
如若孤是皇帝,孤该如何拯救他们…谢珩忍不住想,却不敢想下去。他下意识地看向谢安宁,他知晓自己成王的道路上,必须要叶家的一臂之力。
谢安宁则是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能不能救下他们。
平州啊平州,或许并不像它的名字一般太平。
透过慈安堂半开的窗谢安宁看见洋洋洒洒的阳光,这样好的天气,却是这样惨烈的人间。
正当谢安宁出神时,一道急促的惊呼传入众人的耳朵。
“不好了不好了,小朝,小朝姑娘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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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世人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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