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宁看着何拙视死如归的背影,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股担忧。
“昨夜之事,是张大人安排的,他想看看我对于背叛叶家之人的态度。”
谢珩点了点头说“孤知道啊,孤要扮演一个良好的配角。配角嘛,总要表现得,不那么精明。”
谢安宁与谢珩相视而笑。
早说过的,他们最是相似。
日头未出,晨雾弥散。山林叶尽落,人与鸟具绝。
何拙只身一人摇着脆弱的木筏前往丹河中央,夹着寒气的山风顺着河流飘荡,枯黄的河水猛烈地撞击着岸头溅起雪白剔透的水花,风与水痴缠搅得温度骤降。
不断翻涌的浪沙之中只有一人影绰约,不断远去,再远去,最后消散…
众人死死盯住那迷雾,妄想抓住那泡影。
不见人,只听闻一声巨响,浪花激起千层石,一道瑰丽的水柱喷涌而出,直冲云霄然后重重砸下。河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然后与流水交缠,随之而去。
众人紧盯着河面,屏住呼吸,只有耳边如雷一般的水声不断激荡。
“他活下来了吗?”有人颤颤巍巍的说出了心里话,可无人给予回应,众人不过是在期盼,期盼仅剩的一线生机。
河面依旧,浪花激荡,只有风与水的声音。
“只怕,凶多吉少。”谢珩看着那丹河出神,丹河表面是狐假虎威的张牙舞爪,水底却更是凶险,暗流、漩涡数不胜数。这也是每年有人因此丧命的缘由。
谢安宁已经没了继续等待的耐心,转身想吩咐人做好准备。
“快看那。”只听有人惊呼。
众人视线聚焦,只见何拙不知从哪里冒出头来,在河水里浮浮沉沉,他不断挥舞着双臂,顺着河流的走向,慢慢向岸边靠近。
谢安宁长舒一口气,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她心里,也无比期盼何拙可以活下来。
“救人。”谢珩大手一挥,便有人划着木筏向何拙赶去。
何拙被救上岸来,粗糙的手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着,他躬着腰,吐出口里的泥沙,古铜色的臂膀被水底的泥沙刮出细小的伤口,深色的唇因长时的泡水而肿胀泛白。
虽然狼狈,万幸还有命。
待何拙稍作休息,缓了几口气才哆嗦着身子开口“这方法可行,但可以稍微改良一下。”
谢安宁将何拙先前褪去的衣物递上,随后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大家一起上,以保证‘水底雷’的威力。再寻来一长绳系于腰上,点完火,岸上的人就将人往回拉,就算是掉入水中也节省些体力。”
谢安宁低着头稍加思素,“可行。”话音落,谢珩的人便开始做准备。
趁着这间隙,谢安宁看着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何拙,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谢安宁递上一壶水开口问他“为何要如此拼命呢?张大人开得什么价?”
何拙猛灌了自己一壶水,喉结因喝水的动作不断变化。
“张大人是个好官,他也没开什么价钱。老夫自愿的。”
谢安宁轻‘嗯’了一声,随后起身拍了拍裙摆处沾染的尘土,走到了谢珩的身边,望着天空一角露出的太阳出神。
河水溅起的水珠氤氲在空气里,落在两人身上。
张珂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谢安宁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调查张珂,那边的人也做好了准备。
太阳一出,晨雾尽散,丹河如同褪去面纱的姑娘,大大方方地供人打量。
一行六人也各自站在了木筏上,以何拙为中心,他们一字排开,往丹河中央划去,不到一刻众人聚集在堤坝正中间。
远远看去,只是几个黑点落在河上,人与自然的差距顿时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何拙稍微拉拉系在腰上的粗绳,以告诉岸上的人要准备好。
何拙与其他人点头示意,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提前藏在尿泡之中的长香,紧接着将系上‘水底雷’的石头猛地往下一推,赶忙拉动绳子让岸上之人往回拉。
岸上之人收到信号,立马一齐用力将人拉回。
不过几秒,只听‘轰’一声,‘水底雷’炸裂,木筏被爆炸波及顿时四分五裂,众人齐齐落水。
而那堤坝呢,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爆炸声波及两岸,带起山石滚滚而下。
‘轰’一声又一声,爆炸带起水不断向外扩,水带着人不断向外翻,几人使劲扑腾也无济于事,只能靠着绳子的支撑在翻腾的水里寻找生的方向。
那堤坝终于抵抗不住,土崩瓦解不过一瞬。
水中的几人还在不断挣扎,接着不断被水吞没,又顺着洪流冒出水面。无情的河水嘲笑着他们的不自量力,一遍又一遍地将他们戏弄。
岸上的人一齐用力想要救他们于水火,突然,一个踉跄众人跌倒在地,而绳子也变得轻了不少,赶忙将绳收回来却意外发现绳子不知何时被水底的尖石隔断了。
谢安宁焦急地在岸边来回踱步,其他人也翘首以待,希望奇迹的再一次降临。
又是一刻钟,仍没有一人的踪迹,只有河水呜咽低沉的怒号。
此时的谢安宁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谢珩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谢安宁心中不知是什么想法,她明明清楚的知晓这一去本就是凶多吉少,可她仍有一丝期待。
从□□到灵魂,终于被卷入无情的河水之中。
“轰隆”这时从天空传来一声巨响,不过眨眼间,乌云密布。
谢安宁最后看了一眼无比嚣张的河水,冲着岸上的人喊道“撤,往和缓的坡上撤!”
众人撤去。
黑云紧跟着众人的脚步一点点笼罩着整个聊城,雷声不断叫嚣着,闪电划破天空撕裂出点点光来。太阳早已不见踪影溺毙于乌云之下,霎时之间聊城陷入无尽的黑暗。
“雷声大雨点小。”谢珩盯着黯淡下来的天空有些担忧的说道。
谢安宁冷哼一身同谢珩站在一处,绝然的指着那天空说,“若是这雨不落,那我的人头可要落地了。”
谢珩却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一把折扇,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试图接住几滴落下的雨,可是折扇依旧空空。
于是他反手将折扇盖在了谢安宁的头上,笑着说“这扇子接不到雨说不定可以为你接住这颗脑袋。”
谢安宁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无语地看着谢珩,又伸出手来感受空气的湿度,接着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那就老天保佑喽。”
她转头有些疑惑盯着谢珩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还用折扇呢?”
谢珩收了折扇轻轻敲了一下谢安宁的脑袋,又靠近她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许的诱惑力“当然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咯。”
抿着唇的谢安宁并没有说话,只是手紧握成拳克制着想要一拳锤死谢珩的冲动,心想这家伙怎么又来这套?
见谢安宁不吃这套谢珩用折扇戳着谢安宁的腰将其往前推,有些讨好地说“走吧走吧,静待雨来。”
两人先是走到了一个缓坡的大树下,这树足足有一米宽,谢安宁抬头也望不到树冠,她仔细抚摸着树皮感受着时间带给自然的触感,认真地对谢珩说“下雨天躲在树下容易遭雷劈。”
“没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不有那陪着呢?”谢珩依旧是油腔滑调的模样。
谢安宁举起自己的拳头以示警告,两人这才往前走。
不过几步的路程,便到了一座亭前。这是一个常见的四角亭,不知是何人建造的,没有匾额也没有题字,就孤零零地立在坡上,四周高大的树木为它遮挡着阳光,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亭子的做工算不上精致,谢安宁倚靠在坐槛上,呆呆着看着云和风,只听得风雷依旧雨却未来。
索性这个亭子的地理位置极好,一眼望得到先前被炸毁的堤坝。也好时时关注那边的动向。
“轰隆”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几道闪电轮番上阵像是要劈开这个世界一般,紧接着谢安宁期待的大雨如约而至,雨水一滴一滴往下砸,是要下个酣畅淋漓。
雨帘一层一层叠加,众人的视线受阻,四周皆是氤氲的水气,地上早已积起小洼,顷刻之间只有亭下这一寸还算得上是干净。
谢安宁与谢珩挤在这小小的一方亭下,风裹挟着雨吹起来有些刺骨寒冷,谢安宁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衣物,可她穿的实在是算不上厚实。
许是看出来了谢安宁的窘迫,谢珩脱下了自己身上披的披风,傲娇地递过去,“拿着吧,别说孤不尽人情,不会怜香惜玉。”
谢安宁本想拒绝,身子却受不住寒冷微微抖动,她抱着披风蜷缩在地上,闻着披风上似有若无的熏香,安下心来。
她很怕冷,这是打幽州就有的毛病,她还记得那是一年是一个极寒的冬,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幽州河面上早已结出了一层层厚厚的冰。
不知谁在冰面凿了一个洞原想着钓鱼取乐,没想到谢安宁这个倒霉鬼一脚踏了进去,刺骨的寒意侵蚀着她的身体,如同针扎一般一点一点抽取她仅剩的温度。
原本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冰冷的河水中,索性只是受了一些寒,只是再也受不得冻了。
谢珩看着有些夸张的谢安宁,心中升起一点担忧,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打趣“孤这披风可是用雪狐毛做的,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谢安宁噌的一下站起来一脚就往谢珩踹过去,她向来信奉能动手就不动嘴。
谢珩差点没站稳,往后趔趄了几步,幸好抓住了亭子支撑的柱子才不至于太过狼狈,他一个劲儿指着谢安宁说“你不识好歹。”
这时的谢安宁生起了一抹恶趣味向着谢珩勾勾手指头,露出一个略带邪恶的笑,“你要是怕冷就到本大爷的怀里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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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暴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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