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全然不在意谢安宁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
“我十二岁时离开幽州,一路往西走到了乌斯藏。乌斯藏有广阔的草原让我总是想起在幽州时,你喜欢带着我骑马,可是乌斯藏的草原上全是恶狼!”
说完,行舟的眼神变得凶狠,说话的语气却开始哽咽。
“我在乌斯藏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前任大祭司,他也是我名义上的老师。可是,他选中我,并不是什么传扬的神迹,而是因为他特殊的癖好。”
“他…恋童,而且对男孩尤为喜欢。可是乌斯藏男子长得普遍粗犷,而他喜欢那种娇小白嫩的。”
谢安宁听到这,已经意识到当年的行舟经历了什么,她想开口安稳些什么,想了半天,却没有开口。
行舟见到谢安宁这副模样,知晓谢安宁从小就是这副好心肠,一边喜欢舞刀弄枪,可是每每将人伤着时,却是这副模样,想开口,却可惜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我成了名义上大祭司的养子,暗地里却成了他宣泄的对象。所以,我杀了他,取而代之。”
谢安宁想得到这样的结局,谢安宁的父亲第一眼见到行舟时,便对谢安宁说过,行舟会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想做的,定会成事。如今这样的局面,在谢安宁的意料之中。
可是,行舟还在讲着他自己的事情。
“安宁,我同你说这些,并非让你可怜我,相反我如今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安宁,我想你留在我的身边。”
行舟说完这话,还想要去拉谢安宁的手。
谢安宁后退半步,错开行舟的手。
谢安宁避开行舟的问题,转而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你也是从那样的日子过来的,又何必去折磨她人?”
行舟见谢安宁躲开自己的手,心中知晓了谢安宁的想法,但他并不介意,想着自己这样的人,本来就对有人爱自己这件事上不抱希望。
“安宁,你相信世界上有神灵吗?”行舟退而求其次,却问起了这个问题。
谢安宁被行舟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却还是认真思考着,自己可是从小受社会主义洗礼的,在楚国的这些年也时常看现代的书,对于神佛的态度向来只停留在拜财神上面。
见谢安宁摇头,行舟又开始说下去。
“身为乌斯藏的大祭司,我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灵的存在。在我看来,神灵也不过是上位者用来控制信徒的手段而已。你问我为何不能放过她,不过是她的存在是能够那愚昧之人带些乐子而已?”
“乐子?”谢安宁对于行舟的这番话自然是不敢相信的,一个人的性命不过是他眼中的乐子?
行舟知晓谢安宁面上虽没太大的起伏,内心深处只怕是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而此时却听见大营里传来不小的动静。谢安宁担心辛夷的安危,也没空同行舟在这叙旧。
与此同时,军营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宫中派来的传旨太监。
他是来宣旨的,谢璋同大祭司之妹的婚事已成定局。
所有人跪在地上,只有屋内的辛夷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这场可笑的戏码,可笑的是自己,自己的一腔热血。
自己从京城来,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回答,如今也为这个回答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辛夷觉得自己很可笑。
待宣旨的公公离开,辛夷终于开了口,因着许久不开口说话,她只觉得喉咙干哑,说话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金属的摩擦声。
“殿下。”
隔着不胜隔音的门帘谢珩与谢璋同时回头,谢珩知晓辛夷绝不可能这样叫自己,于是又坐了回去。谢璋则掀开门帘,进入了辛夷的房间。
都说女大十八变,辛夷同儿时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谢璋已经有些对那些遥远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殿下,你从前曾允诺我,说要娶我,如今这话可还当真?”辛夷虚弱地开口,连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谢璋握住辛夷的手,他们是儿时的同伴,是画本子里的青梅竹马,但是,辛夷不能是自己的妻子。
谢璋颤颤巍巍地开口,生怕自己说出来的话,刺激到辛夷“对不起,辛夷…”
听到谢璋的回答,辛夷怎么会不明白呢?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自己不过是伺候他母亲婢女所生的奴婢而已。凭着一同长大的情谊怎么就想着嫁给他呢?
辛夷的记忆来到儿时的那个夏天,她被人推进御花园的湖里,是他不顾尊卑救了自己,那时倾心不过一瞬。那年自己被乌斯藏人抓住,而骑着高头大马的谢璋又一次救了她。
他也曾说过要永远保护自己,他也曾许诺过自己相伴一生…原来,都是戏言。
辛夷摸索着被自己藏好的玉簪,那是谢璋送她的第一个礼物,那是郎情妾意心意相通,如今便以此结束吧。
辛夷猛地将簪子插入自己的脖子处,她感觉到血液正顺着脖颈流入衣襟,她看见了谢璋眼睛里的慌乱,那样的一双眼睛,如同她儿时落水时一样。
可惜,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顾尊卑的谢璋了。
辛夷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了谢安宁,她会不会为自己落泪。
待谢安宁赶回军营,只见谢璋正跪在地上,怀里抱着辛夷,而辛夷脖颈上明晃晃擦着一支玉簪。
一瞬间,谢安宁忽然明白了行舟为何说自己更需要那株冰魄草了。
谢安宁将怀中的仙草交予嘉措丹增,大喊着“救救她啊!”
却见辛夷嘴里嘟囔着什么,谢安宁凑近了想要听辛夷说什么,可是辛夷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嘴里只不断冒着血水。
辛夷或许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出声了,只好摇摇头,伸出虚弱的手想要最后一次摸摸谢安宁的发髻。
手在空中停留半刻,谢安宁想要抓住辛夷的手,那双曾经为自己挽起发髻的手,那双曾经为自己制作糕点的手,那双曾经拂在自己床边的手,如今重重地掉下…
她不想活了…谢安宁知晓辛夷已经没了活下去的**。谢安宁突然有些茫然,她不知自己该将辛夷的死算在谁的头上。
玩弄性命的行舟还是移情别恋的谢璋?
谢璋抱着辛夷面无表情,他实在是不知应该怪大祭司胁迫自己,还是怪自己无能。
他从小便知晓,辛夷身为奴婢之女,只能成为他的妾室,可是谢璋怎能甘心自己心爱之人为妾呢?于是他请愿镇守乌斯藏,想要用军功换取求娶辛夷的筹码,可是却亲手把辛夷推向火坑。
母亲从小教导他,喜怒不形于色。从小他想要的东西便一直被自己的皇兄抢走,于是他再不会将自己的喜爱摆在台面之上,他小心翼翼地爱着辛夷,自己虽在乌斯藏,可派人在京城暗中保护她。
可是,自己还是将辛夷弄丢了。
谢安宁冷眼看着一切,感觉自己愈发看不懂所有人。
行舟便是在这时赶了上来“哟,想来没错过这场好戏。”
谢安宁一记刀眼撇去,实在是没忍住,一把□□直对行舟。
“谢大人!”只听见谢璋忽然出声,谢安宁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谢璋,想着他怎么背后还长了一双眼睛?
“谢大人,别破坏乌斯藏人们的和谐啊。”谢璋并不是不想给辛夷报仇,他只是明白,且不说谢安宁能不能一击杀死大祭司,可若是大祭司死在了自己的地盘上,乌斯藏必反。
行舟倒是没生气,转而看着谢璋,笑着打趣道“谢璋将军,几日后便是你的大婚,记得高兴些。”说完,行舟转身离开。
谢安宁也不想在这停留,她可管不到谢璋的婚嫁,只是不想看着辛夷刚刚去世,谢璋就大婚迎娶她人。
嘉措丹增本就是外人,也不便对谢璋指指点点,见谢璋也没空搭理自己。嘉措丹增领着谢安宁打算回自己住处去,可是谢安宁却想着,离开乌斯藏。
谢安宁此行本就是想见一见嘉措丹增,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也不便留在乌斯藏,想着明日一大早便回京城去。
冰魄草还是交给了嘉措丹增,谢安宁想着这东西在他手上可比在自己手中作用大得多。于是,谢安宁还给嘉措丹增讲述了自己与谢珩在雪山上的经历,交代了那幽潭的大概位置。
次日一早,谢安宁拿着嘉措丹增画的地图,打算回京,却见谢珩早早地等在了外边。
谢安宁笑着走向谢珩,问道“殿下是来送我的吗?”
谢珩搞不懂谢安宁在雪山上还依偎着自己,怎么下了山就对自己这么冷淡了。“不是送你,是拜托谢大人同我一道暗中再去黔中,重查二公主遇害一事。”
“嗯?”谢安宁不解,她虽知晓二公主一事一直就像一柄利剑高悬在谢珩头顶,可是他如今被皇帝派来乌斯藏不是有正事吗?
或许是看出的谢安宁的疑惑,谢珩解释道“父皇派我来乌斯藏名义上是说春闱一事,实则是怕我揪出朝中毒瘤会被人惦记上,于是先来乌斯藏躲躲。”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谢安宁了然,皇帝那个人只是玩心机的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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