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现在多了几条新的禁酒令。
玉儿在。不喝酒。溯儿醒,不喝酒。宝儿睡。不喝酒。岐儿困。不喝酒。臭狼愁,不喝酒。
所以这晚我们仍是没什么娱乐活动,玉儿为了避嫌没在大床上睡,我记得很清楚,自己也跑开了,躺到了玉儿边上,溯儿睡自己的摇摇床。
可我半夜醒来解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地躺在夜子郎身边,玉儿则在小榻上睡得乱七八糟的,肚子也不盖一下,夜子郎真是疯了,也不给他看被子。
“夜子郎!醒醒…你别装,你是不是…”
我轻晃了晃他,没想到他是真的睡着了。于是只好轻唤一声:
“臭狼?”
他喃喃道:
“在,哥在,岐儿…嗯,快睡”
我急道:
“对对对,睡觉,睡觉”
我边说边从他怀里脱身,忙给两个孩子盖肚脐眼儿,玉儿热,盖完就踢,我不敢叫醒他,又怕他着凉,只好先把窗关严实了。
“你也和我作对么?”
我道,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凉。后半夜,还是没舍得他,守在他身边看了一夜,像在看一块金疙瘩似的。
去岁如梦,我的泪好像永远也流不尽一样。细数起来,我如今的苦与乐有大半是夜子郎给我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故乡祸临,幸逢他搭救。白日捧着药典记药材,晚上打着烛火:
“岐儿,你要写一手好字。”
他在一旁磨墨,我僵着手默写那些意义不明的词赋。几千个夜里,我放不下对爹娘的恨,放不下岐山,放不过自己,是他说:
“岐儿,你有你自己的日子要活下去”
等我愿意放过自己了,他就每天变着法地找乐子给我。扎秋千,糊纸鸢,把银子融了给我打合适的发冠,教我缝合伤口,教我接生,教我针灸,让我有一身本事可以活下去。
可是现在的夜子郎是谁呢?他被自己想要的日子裹挟了,却对我苦笑:
“岐儿,只要有你在,哥做什么都值得。”
我摇摇头,躲开了。
这晚,我抱着玉儿,做了个梦。
梦里夜子郎十分难过,只因我出门送药,他在家等到黄昏都没等到人,竟然开始抱着溯儿着急踱步,心焦得流泪。
很奇怪,梦里的我脾气极差,一路抱怨着回来,见到夜子郎啰嗦的模样竟动手打了他,骂了他,将他推到门角磕破了额头。
怎么可能呢?我挣扎一番,醒来后还是下意识地看孩子,再是夜子郎。天还没亮,我就当哄孩子一样拍拍夜子郎的背,他的眉眼,深邃,不似水,倒似庭前树,坚韧挺拔,风清气正。
不管是当下看到他时,还是提起笔想起来,他的脸总是叫我觉得慌乱。
我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跳的很快很快。看着他的睡相,我感到安稳,可又有些暗暗的不满,不满就这样,只是看着他睡觉。
夜子郎说过,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只要是个人都会动情,动了情就难免僭越,窗户纸捅破了就糊不好了。
狐岐,别管了。别管什么窗户纸,这个人,夜子郎,他就是我的,他完完全全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我,否则有哪只头狼会这么放松警惕?
……
我的心乱极了,喝了两杯浓茶才好些。不过夜子郎也醒了,看我喝茶也伸手要了一杯。
“岐儿,几时了?”
我看了看窗外,笑答:
“卯时…初刻?你继续睡呗”
他看向窗外,忽地把我揪回了被窝。
“嘘”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大概是想我陪着他看窗外。
“夜子郎,你给我把把脉,我…我脑子乱的很…”
夜子郎回头看了我一眼,轻笑了一下。
“暖饱思淫欲”
我忙摇头否认。
“不是,是,是你,我看到你,好像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像只呆鹅,夜子郎也跟着我愣了会儿,片刻后便…便将我的手抓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放。
我也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将他抱得死死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的十分巧妙,咬住了他的耳朵又不让他疼。
“夜子郎,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
我道,噙了噙他的耳垂便放松了,怕他痒痒。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竟然有些难得的惊讶,迟疑问道:
“什么话,岐儿,能不能告诉我?”
“就是你之前说的,有些人的喜欢是为了片刻之欢,而有些人的喜欢是为了从自己的心,终其一生的喜欢,我之前没听懂…”
我道,乐得拨了拨他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剑眉鹰眼。
“现在我知道了,我喜欢你,我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我想要你高兴,喜欢看你唠叨,喜欢听你唱西疆的曲调,我知道你是巽风泽的神仙,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留的长发,就是以前不知道…”
我说得太急了,呛了一口,夜子郎忙叫停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来,喝口水,继续说,我喜欢听岐儿说这些话。”
夜子郎给我递了杯水,随后就靠在床头托着下巴期待着什么。我咬了咬他的耳朵,低声道:
“臭狼你这副样子,看起来呆呆笨笨的。”
话落,我又啃了啃他的耳尖,夜子郎的面颊霎时涨红了,自言自语起来:
“是梦…”
“不是”
我摇了摇头,大致地给他理了理头发,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迷糊,我有些怕他高兴过头,整个人都傻了,忙拍了拍他的脸!
“夜子郎,你看看那两只崽子。”
夜子郎呆呆地躺到了我怀里问道:
“我的?”
“都是你的,开不开心?”
我问道,抱小狗似的把他抱起来摇了摇,夜子郎操心瘦了,抱起来轻了些,也柔软了些。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减重的,从前说话不过脑子,就说过一句他太重了,抱不动…
“夜子郎,你…接下来半个月不要干重活了,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瘦脱相了也不漂亮,美人都是脸上有些肉才好看。”
我说这些话没什么坏心思,夜子郎听了却不大高兴,只道:
“岐儿,你说你喜欢我,却和我的喜欢不一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你呢?”
我愣了愣,自嘲起来:
“明白了,我好像…很喜欢和人谈条件。”
他没继续说话,只是一个劲地贴在我怀里嗅吸我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吗?”
我问道,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笨了。
“嗯…”
“什么味道?”
我追问,夜子郎指了指外头:
“朱栾,苦香”
“多闻一会儿,等两个孩子醒了咱俩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我有些情不自禁,对这头狼又□又□的。
“是九里香的味道,路过别人家,站了一会儿,我身上可没什么味道。”
“闻着醉人”
他道,又猛地嗅了嗅。
“我现在算是特别直观的看到了狼是怎么被人驯化成狗的…”
“这样”
夜子郎说着,忽然蹭了蹭我的脸,在枯燥的破晓时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安慰。等玉儿和溯儿醒了我们就都不是纯粹的我们,白天的狼狐有一半是属于巽风泽的,还有一半是属于两只崽子的。
天黑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还是我们。
我学着他的语调念叨着:
“傻子,只要是你,怎么都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