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归巢的鸟儿自林中飞起,从云星起头顶呼啸而过。
目送鸟儿远去,夜黑风高,之前的月亮被云霭遮住,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
仅能勉强辨别声音是自竹林背后传来。
思虑再三,实在好奇的他打算偷偷溜过去看看。
扒开挠人的竹枝,深一脚浅一脚向里头走去。
很快,他发现已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堵高耸石墙。
墙砌得平整,四处摸一圈,突起凹陷一点没有,想爬没处使力。
周围除了竹子,多是些碎石子,借力外物也没有。
不过找到了墙,顺墙走找到门是迟早的事。
手摸墙走一阵,果然远远瞧见一束光从一扇虚掩的双开木门里落在青石板上。
大半夜有人和他一样不睡觉啊。
悄悄放轻脚步,透过中间门缝去看,里头亮堂堂一片,晃得他眼睛生疼。
好半天适应过来,触目所及是一面玉制大屏风,外头一两个人,更多人影在屏风后头转悠。
屏风后人影错落,忙忙碌碌,院内有一张桌子,桌前地面上扔了个一动不动的物件。
物件离得近,云星起认出是一只割了喉的大公鸡。
大公鸡头歪在身子一侧,脖颈里留出的血流在地上干透得暗沉,乍一看像是水渍。
很难不让他想起席间陈管家抱在手里的大公鸡。
瞅了半天,除了只大公鸡躺在地上,再无其他。
屏风后的人很忙,但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他也没胆子走到屏风后去探明真相。
当他看累了,打算不声不响去找回房睡觉的路时,屏风后转出了三人。
陈管家第一个走出,后面跟随两人。
那两人正是之前手提纸人打扮干练的宋府伙计,此时他们手中提着的不是之前的纸人,是一个人。
准确点说,是一个身穿新郎服的男人。
男人好似是喝断片了,浑身软趴趴,头颅低垂,脚背蹭地而行,一点力气没有,全靠身边人搀扶。
随着男人被人扶到光亮处,云星起眉头一皱,发现不对劲。
不等他意识到是何处不对劲,陈管家手持一根用布缠绕的木棍挑起了男人的下巴。
男人的脸明明白白暴露在白晃晃烛火下,映进云星起渐次放大的瞳孔里。
面色白里透青,双眼紧闭,口鼻间无一丝呼吸痕迹,嘴唇像擦了胭脂一般红。
不会是个死人吧......
念头一出,鸡皮疙瘩从脚底顺脊梁窜至云星起全身,心下悚然,怪不得今夜宋府怪异,原来是死人成亲。
隐隐的不妙预感突然成真,砸得他睡意全无,脚往外挪了几步想逃。
可之前的尖叫是怎么回事?
听音色明显是女性,他站门口瞧了许久,透过影子辨别也好,出来的三人也罢,没看见有女人。
脚尖缓缓挪了回来,再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陈管家端详了一阵被他挑起下巴的脸,“朱砂喂进去了?”
搀扶的一个伙计回答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八钱朱砂全喂进去了。”
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木棍,转身抽出一旁桌案上被一只碗压住的黄纸,木棍沾了一下碗里液体,转移到黄纸上,黄纸快速拍在了死人额头上。
这时,云星起注意到黄纸上画有符文,木棍一端滴滴答答往下掉落粘稠的血液。
碗内装的应该是鸡血,做糨糊用将黄纸贴了上去。
“吉时将至,你们先带少爷下去准备,待会抬上山。”
少爷,死人是宋府少爷?
两伙计得了令,一左一右把住宋府少爷胳臂拐进了屏风后头。
他们一走,云星起瞧见之前宋少爷站立之地汇聚出一滩水,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那人身上的新郎服貌似是湿漉漉的。
是溺死的?
晚风拂过,烛火跳动,陈管家衣袍上沾染的几滴血渍十分显眼。
他恍若未觉,目送伙计带人下去,长舒一口气,负手而立直视前方,恰好和门外人窥探的双眼对视上。
看见我了?
一对视上,云星起是冷汗直冒,以不变应万变,对方不动他不动,敌在明他在暗,没那么容易看见。
过一会,陈管家猛地低头瞧见衣服上的污渍,撩起衣袍搓揉了一下,口中喃喃:“小丫头力气挺大,看你等会......”
边说边转身走进屏风后,话语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没有发现,一下力松懈,他差点坐倒在门口。
圆月从云层挣脱,清冷月光落在大地,双开木门一侧是竹林,一侧是一片小树林。
趁院落没人,云星起飞快窜到另一边树林,背靠围墙坐下,思索起刚才看见的情况来。
原来宋府少爷是死人,怪不得酒席间会用纸人代替,那宋府少夫人呢?
忆起席间戴红盖头被背走远去的背影,他坐得远看不真切,既然死人会用纸人出面,是不是说明宋府少夫人不是死人?
活人殉葬?
之前听见的尖叫声是不是这位未曾谋面的宋府少夫人发出的?
抬头看了眼身后寂静的院落,要想知道谜底必须得进去瞧瞧了。
正门直入不现实,现在是没人,保不准一进去有人从屏风后出来收拾杂物,妥妥被抓。
翻墙吗,墙面光滑,没着力点怕是难翻。
左右打量,他有办法了,不远处有一棵树长得高大,树杈伸进了院子里。
目测一下高度,嗖嗖两下爬了上去,借树枝遮掩,落地的院落内没人。
顺树枝爬到围墙上,骑在墙头,他静下心聆听了一下周围,安静,唯有不知名处的细微虫鸣,方从墙上跳了下去。
落地的动静在他听来在寂静的深夜响得惊人,一下地旋即一个翻滚卸力,当即躲到一堆在墙头早看好的杂物后。
静候半天无人前来,才小心翼翼地走出。
脚下的院落地面没少花心思和财力去建造,地面铺就的大块青石板上甚至有浮雕,比前院地面更干净平整。
直觉告诉他,如果在此地被抓,他们绝对有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以防万一,他干脆脱了鞋拿在手上走。
天色昏暗,月亮再次藏进乌云后,院子大,没走一会,他意识到他好像又迷路了。
遇不到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在哪,他打算再往深处走几步,没其他发现的话,他只得翻墙出去,找找他们要抬上去的山在哪边。
宋府少爷成亲,宋少爷说是要被抬上山,宋府少夫人不可能不在。
只是到那时,可能不是那么好救人了。
所以要救人,最好是在山下找到。
他的行为很冒险,被抓到的下场一定不是他希望的。
冒险就冒吧,来都来了,无功而返,他回去后指不定要后悔多久。
左一脚右一脚赤足踩在冰冰凉的青石板上,夏末夜深气温低,踩久了有点子冻脚。
在他寻思是不是该回去时,前方一处小屋里透出的微弱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立即谨慎地矮身蹲下,所处位置在小屋侧方,等待片刻,看见有人影随光点走出,他即刻挪到小屋后方,防止对方发现他。
小屋后方是油纸糊的红檀木窗户,他用手指戳破了油纸。
屋外有人点灯,光线微弱,勉强照亮屋内,屋内空空荡荡,没有多余家具,屋正中有一堆暗红色的布团。
布团倒在地上的形状着实怪异,他禁不住视线多在其上流连了一阵
突然,布团靠近窗边的一端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连带整个布团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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