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每一次慌张都那么的可爱,每一次都慌张得别出生面。
就比如现在,他感觉,轻云这个时候,慌得像极了一个深爱他的为他买吃的的小媳妇。
如果她为了要杀他,就要极力扮演好这个小媳妇,那就让她杀一杀好了。
闻临渊在心里想着。
夜深了,蟋蟀在草丛中发出细碎的鸣叫声,空气中有淡淡的桂花香味。轻云与闻临渊盖着薄薄的柔软被子安静地躺在床上,月光从雕花木窗斜斜照进来,在青砖地上洒下银霜般的纹路。轻云望着纱窗上竹叶婆娑的影子,听着身侧人均匀绵长的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她在试图回忆更多三年前五年前的记忆,那些零碎的记忆飘飘渺渺在脑海中晕开又消散。
只见月夜下一个黑衣人站在雪夜墟无念湖边的草地上,他手上拿着闪着光的醉仙罗,他沾着露水的玄色衣摆在风中摇曳,由远及近的,还有那人曾在她耳畔说的那句“轻云,来,到我身边……”
听到这缠绵的话语轻云脸上竟然有些发烧,她再努力回想一些,可是想来想去,每当要触及某个画面时,心口便泛起针扎似的刺痛。所以,这原主是封锁了心门,极力不愿意去回想那件事情,那么,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她到底干了什么让闻临渊身上发生了巨变呢?她试图在记忆的迷雾中捕捉更多细节。她一靠近他她手中的锁灵镯上的铃铛都会狂响,那说明锁灵镯在闻临渊身上感觉到一种邪气,那闻临渊如今周身萦绕的凛冽邪气是因为什么,他脖子上有时会出现的亮纹是什么,还有他不快乐时总下意识说我把他变成了魅影是为什么……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像是被刻意打散,她想要拼凑,却缺少更多碎片。
她攥紧被角,冷汗顺着肩胛骨滑进中衣。
想不出之前自己究竟和闻临渊发生了什么,轻云就开始极力思考着这几日在盈州的调查。身边人翻了一个身,在轻云枕边发出细碎的声响,越发衬得客栈厢房里寂静无比。
要说盈州最近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仙门,必定是这盈州有关于妖怪的线索,才会引得仙门越聚越多。然而轻云这些日子穿行在盈州大街小巷,发现的只有莫名被人偷走的婴孩和街角边的黑洞还有街上穿虎头鞋小女孩喊着找蝴蝶姐姐等这几件怪事。
这些线索就像散落的珍珠缺了串线,轻云盯着帐顶不断地思索。
这些线索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怎么才能找到更多线索?那个桐花半亩的仙门宴会,会不会就与找到这妖怪有关?桐花半亩的仙门宴会三日后便要召开,各派届时都会聚集。或许那宴会上,就藏着能将这些零碎怪事串联起来的关键?
轻云想着想着,就翻了一个身,梨花木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忽然,她呼吸暂停了。
月光透过茜纱窗棂,正照在闻临渊近在咫尺的睡颜上。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弧形阴影,薄唇微启呼出温热的气息,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半寸,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们两人的脸靠得太近了,近得彼此之间稍微动一下就可以吻到对方。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睡得离我这么近了?轻云小声呢喃,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想到自己白日里和碧烟说的那些话,想到自己很可能为了什么原因去到雪夜墟疯狂地伤害了闻临渊,她喉头发紧,指尖不受控地颤起来。
她脸色发白,闭上眼睛睡也睡不着,干脆一把将闻临渊悄悄推到了角落里。被子摩擦的窸窣声里,闻临渊的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而轻云已经缩到床沿,感觉自己完全看不清他那张脸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何,自从知道自己的确做了对不起闻临渊的事情,她开始感觉到心虚,现在居然心虚到,和闻临渊躺在一张床上,她也会莫名其妙地紧张。
难道,她终于觉察到自己其实睡在了一个她伤不起害不得的魔头身边?
轻云赶紧再次翻身,让自己背对闻临渊。她意识到自己在害怕。这种害怕不同于面对妖怪时的紧张,而是像赤脚踩在结了薄冰的湖面,感觉随时会坠入深不见底的湖底深处的那种不可掌控感。
她心虚地对着雕花床柱咬牙切齿地默念为自己念叨打气:“我是渣女,我是渣女,我不害怕,我胆大包天。”
她把脸埋进熏过香的软枕,继续自暴自弃地嘟囔:“我既然敢渣这个魔头,那么就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渣他,没什么害怕的。我不害怕,我勇猛无比……”
闻临渊听到轻云小声对自己说的话莫名觉得好笑,心想原来坏人只要做了坏事是会心虚,会害怕鬼敲门的呀。他满足得嘴角微翘。
他望着那个缩成虾米状的背影,忽然觉得可爱得想揽她入怀。
意识到自己怎么又在为她一个小小的举动而心动,自己也是太没有骨气了。闻临渊摇了摇头,强迫自己闭上眼。
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涌入厢房。轻云攥紧褪色的床幔穗子,耳垂下的石榴籽坠随着急促呼吸微微发光。
轻云正对自己鼓励说着,这时瓦片细微的碰撞声沿着屋脊滚落,她感觉到了房顶有什么翅膀扑腾的声音。
“是什么?”轻云跳下床赤足踩在沁凉的青砖地面,捡起矮几上自己的外衣胡乱披上。她将纱窗推开的刹那,闻临渊已经从窗口跳了出去跃动在夜色中,她只看见闻临渊玄色衣袂翻卷如墨色的浪。
轻云这才知道,原来闻临渊刚才根本没睡着!
轻云也从窗户跳到了客栈后园中,踉跄着踩碎满地霜白跑出园子,却在巷口石牌坊下骤失方向。夜雾中残留着类似灵草的刺鼻气味,她查看四周,发现青石板缝隙里嵌着片灰褐色羽毛。她捡起那羽毛,在大街上四处张望,发现那长着翅膀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呢?是普通妖物还是仙门人士操控的妖怪?如果是妖怪,又是什么种类的妖怪?”轻云正在思索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闻临渊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
闻临渊的体温挟着深沉的暗香突然笼罩过来,他右手虎口处新添三道血痕,却仍从容地将自己身上衣服脱下来披在轻云肩上。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是三更天。
“那是什么,看清楚了吗?”轻云问。因为冷,她攥住闻临渊的外衣的手指指尖微微发白,风卷着枯叶掠过她的光着的脚踝。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房檐下的灯笼在他玄色衣襟上投下暖黄的光斑。
“可能是妖怪,是一个鸟爪人。也可能是你母亲。”闻临渊手搂住轻云,月光将他睫毛的影子拉长,他看了看轻云后又眼神凌厉地看着周围的黑暗,他一脸严峻,那是保护领地的表情。
“母亲?你追不到,那我继续追?”轻云说着就要光脚往前跑。
闻临渊抓住了她,他的影子完整包裹住轻云单薄的背影:“我们追不到的,等下次机会吧。”
轻云将信将疑的看着闻临渊。
闻临渊忽然扣住她的下颌,拇指重重碾过轻云颤抖的唇珠:“放心,我也想找到你母亲,我甚至比你更想找到她。”他鼻尖蹭过少女耳后雪白的脖颈,喉间溢出沙哑的低笑:“一日不找到她,我也难过呀。”
闻临渊目光带火深沉地看着轻云,一手托着轻云的下巴,似乎想要知道这食物究竟从哪里下口才比较美味。
轻云脸红了,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从闻临渊手中溜出来,然后慌慌张张地重新回到客栈。
等到轻云和闻临渊重新躺在了床上,月光从窗的缝隙漏进来,在轻云枕边洒下如水的一片光影。
轻云正为自己应该逃过了一关而感觉庆幸之时,忽然有温热的手掌环住她腰间。原来是闻临渊伸手从后面抱住了轻云,他身上的暗香混着体温的气息霎时笼罩上来。他让轻云进入到自己怀中,他的手指沿着轻云腰腹附近游移,然后默默地轻吻轻云的后颈。烛火在青瓷灯盏里晃出涟漪,就像轻云此时颤抖的呼吸。
感受着闻临渊呼出的热气和在自己背上一寸一寸丈量的吻,轻云不敢多动弹,只能紧紧抓着柔软的蚕丝被子。她闭着眼,直到窗棂外传来夜鸟掠过竹梢的簌响惊醒了她,她终于鼓足勇气道:“对不起,夫君。”她声音像浸了蜜,又甜又颤:“我既然嫁给你,就不该对你提更多要求……要求你先找到母亲再……”她说到这里,尾音又忽地哽住,垂眸继续柔声道:“只不过,我真的很想念母亲……所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轻云转身推开闻临渊,她脸红红地不敢看他。她的石榴籽耳坠坠在她的脖子前,正随着她的急促呼吸在微微晃动,在她皮肤上投下细碎的诱人的红色光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