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陈家父子马不停蹄的为了生意忙碌,近几年陈氏集团拓宽了海外版图,再加上陈家老爷子正式退休,所有的重任都落在这两人的肩膀上,就连过年这三天都是靠着通宵挤出来的。
唐愿的服装发布会也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公司的大小事务都得由她经手,实在是分身乏力,再表达了不能陪伴两人的愧疚后,也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陈一归和涂漫漫商量之后,从空荡荡的大别墅搬进二居室,天气严寒,两人也不出来走动,窝在房间里开启刷题模式,累了就找部老电影看一看。
安逸得都让人找不到实感。
高三比其他年级开学要早,每位毕业生心里都有一个隐形的倒计时,紧张的情绪不断的堆积,直到学校通知提前一周开学,也不见有任何人抱怨。
在离开京南市之前,陈一归需要拜访一下家中长辈,按照老人们的要求,一再问询涂漫漫的意见后,只得留下涂漫漫独自一人在家。
这些天来,两人犹如连体婴,除了上厕所和睡觉,每分每秒都在一起,哪怕不足一天的分开,还是让两人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
陈一归进了电梯,还在重复道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中午我点了餐,已经备注了不按门铃,哪怕知道对方是送饭,也不要开门,等我……”
“我知道,给你发信息你再取餐。”涂漫漫还不知道他有这么啰嗦的一面,怕时间不够用,忙催促道:“放心吧,我都背下来了。”
陈一归想到要分开,有股空落落的感觉,再与对面的干脆一对比,他话音里夹带了委屈:“我只是担心你。”
涂漫漫接受到控诉的讯息,矢口否认自己并非不耐烦:“我不是个小孩了,你说的我都记下来了,我只是怕你耽误太长时间,毕竟外公外婆家离爷爷奶奶家有些远。”
确认,还是愿意哄他的。陈一归笑起来,抬手按下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几秒,又忍不住道:“记得我说的说,千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还有记得想我!”
电梯门合上,两人的视线再也交汇不到一起。
时间受限,陈一归的语速极快,尾音里“记得想我”这四个字几乎连到了一起,却格外的振聋发聩。
涂漫漫在原地呆愣几秒,迟来的离别感扑面而来,她的难过总是后知后觉。几乎下意识,她快步跑到阳台上,往楼下一望,就看到阳光下正冲她摆手的少年。
糟糕,鼻尖又开始发酸。
冬日的煦阳明媚而不刺眼,光影斑驳处,少年的身影挺拔如松,看不清的脸上写满了意气风发。
年少时的心动,就这般生动又具体化,在某个藏匿在日常的小段落里,防不胜防的袭来。
远远地,陈一归动作弧度很大,举起手机晃了晃,示意她看手机。
涂漫漫划开屏幕,看到未读消息的小红点。
【陈一归】:行吧
【陈一归】:看你这么舍不得我,可以允许你想我
看文字都能想象到陈一归嘚瑟又得意的口气。
涂漫漫泪眼朦胧,却还是勾起唇,回了个“一路顺风”的表情包,双手扬起在半空中晃了好几下,等再看不到陈一归的背影后,才回到沙发上。
前所未有的安静包裹着她,有种干什么事都提不上劲的无力感。实在没事干,她翻出了自己的老古董手机,充满电后,犹豫着要不要开机。
离家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想来也没人担心她,就算发来消息也只会斥责她丢下处理不了的烂摊子。
祁雪英用道德绑架她不是一天两天,说来说去也就那些固定的话术,她就算是看清了,却还是会被某些言辞所伤害到。
情感本就是复杂的成分,掺杂了太多因素,不是那种非黑即白的选择题。尤其是血脉至亲,无论承不承认,她与祁雪英之间都有一条剪不断的脐带,祁雪英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她身上留着祁雪英的血液,即使祁雪英并不爱她。
涂漫漫想过以后,她家的财产几乎为零,就算有祁雪英也断然不会留给她。反倒是农村男孩结婚需要一大笔钱,祁雪英怕是将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不过这笔钱不该她出,她也不会出。
等从京大毕业后,她会和家里断联,等祁雪英到了需要养老的那一步,她会按照余桑市最低的赡养费打给她。不是她绝情,纯粹是这么多年的伤害,已经到了无法和解的地步,而她如若想摆脱原生家庭,这是必走也是非走不可的一步。
至于涂安乐,她会继续观望。并非她宽容,虽然涂安乐惹了不该惹的祸,但起因总归是为了帮她买裙子。
他们处于同一个生存环境,只是有人被优待有人被苛责,而涂安乐并不是一切的导火索。看在那条裙子上,她愿意再给涂安乐一个机会,如果可以,她也并不希望自己真的变成一座孤岛。
想清楚一切后,涂漫漫按下了开机键,夹带着杂音的开机音乐响起,满是裂痕的手机屏幕在经过无数次卡顿后,终于恢复了运作。
红色的未读通话显示二十三次未接,来自祁雪英的有二十次,都是在她离开家的那一晚,估计着急让她收拾烂摊子,后面三次是涂安乐打来,分了好几个时间段,想也知道陈一归帮忙将人捞了出来。
她眸光一沉,失望多了,这会儿都有些麻木了。她滑动手机屏幕,点开未读短信。
是涂安乐发来的。
第一条是:这笔钱我会还给他
中间隔了两三天又发来一条:对不起
过年时发来一条:新年快乐
前几天也有一条消息:快开学了,什么时候回家
涂漫漫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心里很乱,却也平静。这些天相处,她知道涂安乐本性称不上坏,与同龄人也有交好的朋友,唯独在家里,作为从小被偏爱的孩子,任性又霸道,可以说被祁雪英养废了。
经历这么一遭,涂安乐应该有所成长,如果真的能改好,她也不是非得断绝姐弟关系,毕竟小时候涂安乐也算是给过她为数不多的温暖。
没有回复任何人的消息,她再次将手机关机,打开电视随意的选了一个老电影,消磨无聊的独处时光。
到了午饭时间,她听见门外的动静,也没着急,拿着手机等着陈一归的消息。五分钟后,她收到消息,打开门拿过午饭,都是她爱吃的菜,她用手机拍了一张发给陈一归。
【陈一归】: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陈一归】:不好吃的话再给你点些别的
【陈一归】:我要下地铁了,等回来再给你说
涂漫漫发了个OK的表情包,此刻估计陈一归正在外面,便没再回其他消息。
饭后她随意从书架上拿了本科普书,一页页地翻着,但知识都没怎么往脑子里过。她自认为定力十足,谁都影响不了的心境不再无懈可击,视线总是不自觉瞟向安静的手机。
下午三点,手机响了。
她连忙拿起来,是陈一归发来的视频邀请,她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下,还是点击了同意。
“嗨。”陈一归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后面的背景板是一面“家和万事兴”的壁画,沙发是亮眼的紫色,配上周遭华丽的装修,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涂漫漫提心吊胆,视线在屏幕里转了一圈,没发现陌生的人后,悄摸摸松了一口气。
陈一归哪里看不懂她的意思,歪头,语调微扬,半开玩笑道:“放心,我周围没人,知道你是个小怂包。”
涂漫漫被戳中心思:“我没怂,只是怕有人在,总得打个招呼。”
“想打招呼啊?”陈一归嗓音微沉,下巴朝着前面一抬:“人就在外面晒太阳,要不我过去,老人家刚才就朝着要看你。”
涂漫漫连声道:“不不不,不用了。”
陈一归止住笑,又恢复懒洋洋的腔调:“怕就怕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没怕。”涂漫漫扔下两个字,就转移了话题:“怎么想起给我打视频?”
隔着屏幕,陈一归直勾勾对上她的眼:“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脑海中又回忆起“记得想我”四个字,涂漫漫又开始怂了,慌忙换了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回家?”
陈一归明显没放过她:“怎么?是查岗,还是想我?”
涂漫漫:“……”
她耳尖红透,没想到对方如此放飞自我,回答一个比一个惊悚。她生怕有人听到,不由得放轻声音:“你别瞎说,被人听到了不好。”
陈一归最喜欢看她的无措,唇角勾起,却装作委屈样:“果然,你压根没想我。”
涂漫漫心虚撇开眼。
“九九,看着我的眼睛。”话落,陈一归就安静下来,等她受不得沉默,重新对上他的眼神后,他才又开口:“真的没有想我吗?”
太犯规了。涂漫漫在这一方面,完全不是对手:“有,有一点点。”
陈一归倒是容易满足,唇角弧度逐渐加深:“我可是很想……”
“我要学习了,等你回家再说吧。”
一句话堪堪说完,视频就彻底中断。
陈一归抬起头,看着面前就要眼冒桃心的活宝,无奈地耸肩:“她挂我电话。”
“乖孙,这是害羞的意思。”杨迩已年入古稀,头发花白,充斥着活力的眼睛彰显着不同年龄的精神力。她原是国家队的一级歌唱家,穿着贴身的藏青印花旗袍,说起话中立十足:“我还以为我家一一是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没想到还挺机灵。”
“那当然。”陈一归再也没了矜贵那样,微抬着头臭屁道:“奶奶,人也让您看了,怎么样?喜欢吗?”
杨迩一脸点了好几个头:“喜欢喜欢,当然喜欢,一一的眼光又怎么会差,是吧老头子。”
一旁穿着中山装的陈权,以前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总裁,此刻笑得找不到眼睛:“是是是,我看着小姑娘端庄大气,有你奶奶当年的气质。”
杨迩笑意更深:“一一,既然招惹了人家,可要对人家负责到底。”她也看出涂漫漫是动了心,深知姑娘家最重情谊:“可不能学那些纨绔子弟,做一些出格的荒唐事。”
不等陈一归开口,陈复就拍胸脯保证:“怎么会?我们家一一随我,以后保准也是个大情种。”
杨迩佯装瞪他一眼:“少臭美,你长得也不如一一帅气。”
陈复也不生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正常,再说脸都是身外之外,最重要的是我对你百年如一日的钟情。”
他们两个自小青梅竹马,从求学读书到结婚生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这么多年来,别说争执,陈复就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陈一归笑着看面前两位老人打情骂俏,早已见怪不怪,脑子里只想若干年后,他和涂漫漫估计也是这版光景。
杨迩的注意力又回到他身上:“下一年能带回来给奶奶见见吗?”
陈一归神情笃定,站起身敬了个军礼,话音里尽是志在必得的决心:“请爷爷奶奶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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