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涂漫漫都是独来独往,最近几天多了个不速之客。
陈一归单手撑着下巴,眼皮耷拉着,视线越过窗户,望向花坛处挨着坐的两个人。
涂漫漫手里拿着一本习题册,拿着笔写写画画,最后递给旁边的男生。
紧接着两人相视而笑,从花坛上起身,说说笑笑走向教学楼。
这是谁?
他拧着眉,心中聚集了一股怨气,崭新的课本上写满了黑色的叉号。整个上午他都心神不定,烦躁使叉号的痕迹越来越深,几乎要划破一页纸。
一连几天,这讨人厌的男生像是一只苍蝇,围在涂漫漫的旁边飞来飞去,尤其是那张笑得很难看的那张脸。
他也像是中了邪。这几天进教室的时间屈指可数,多数时间都在校园内闲逛,好增加遇见涂漫漫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从实验楼天台下来,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涂漫漫——以及那只笑得很假的苍蝇。
他脚步一顿,又装作毫不在意,像什么都没发生般抬着脚向前。捕捉到涂漫漫一闪而过的慌乱后,他糟糕的心情稍微变好,慌乱也罢,就算是怕,也说明涂漫漫并不是将他当做陌生人。
苍蝇男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小七,多亏了你帮我补习,要不然我上次的测试肯定考不了那么多分,你都不知道我老师看见我的分数,旁敲侧击问我是不是抄的别人的……”
陈一归越过两人,原本上挑的眼尾迅速耷拉下来,微微侧着头,余光搜寻着两人的身影。
苍蝇男的声音照旧透过空气传过来:“小七?你发什么呆?想什么这么认真?都没回我的话。”
“没事,发了下呆。”涂漫漫的声音没有起伏,她突然停下脚步:“星辰哥,我想起来施老师让我去找她,就先不和你去图书室了。”
陈一归正像一棵松立在楼道口处,单手插兜,侧着身子,耳朵几乎贴在墙上。有路过的学生向他投来目光,他轻瞥一眼,全当看不见,生怕错过两人的话。
涂漫漫竟然叫苍蝇男星辰哥,竟然叫哥,异父异母算哪门子的哥。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冷哼一声,将耳朵又凑近几分。
苍蝇男听起来不太开心:“啊?都说好了,这下我的计划全被打乱了,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的事比较重要,等有空了我再找你。”
“好。”
陈一归听见涂漫漫说“好”后,就再听不见其他动静。
应该是分开了吧。他重新站直,少见的做着阅读理解,约摸三秒,他掉了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要确认一下,不然整个下午都得胡思乱想。
“嘭”
没等他迈出楼道口,一抹小身影就撞进自己的怀中。他轻蹙着眉,下意识到后退一步,注意到少女的穿着后,坏心眼的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对不起对不起……”
照例是软糯糯的道歉声。陈一归听得心痒,唇角微勾,低头敛眸望着柔软的发顶,未发一言,像个猎人拉满弓,只等待着对方抬头瞬间。
涂漫漫的头撞到他的肩膀,下意识捂着头时,看到了白色板鞋,似乎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
她始终低着脑袋,与对方僵持数十秒,在对方的沉默声中,判定得到了原谅。她将头迈的更低,抬脚脚步,就要错开身越过面前的人。
陈一归看出她的意图,眼神微暗,等涂漫漫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烦躁涌上来,他眼底闪过自嘲,转过身抬头,正对上涂漫漫错乱而闪开的眼神。
涂漫漫知道是他,涂漫漫刚才在看他,涂漫漫没把他当陌生人。他情绪变化的极快,下塌的唇角又弯出一个弧度,显然自己把自己哄得极好。
了解一个人并不难,尤其是在学校这种封闭场合里。
从闲言碎语中拼凑出苍蝇男真名是林星辰,是高三五班的学生。晚上他拿出手机,登上了学校的论坛,在输入栏中搜寻“林星辰”三个字,不被关注的人连提及到他的帖子都没有一条。
他看着“您好您搜索的关键词为空”的页面,点了退出后,按照热度排序,就看到了热度最大的帖子。
贴主为“小灵通又灵又通”,帖子无异于王婆卖瓜全篇都在自夸:一双看透所有的眼睛,一张口无虚言的嘴巴,没错,我就是春雅高中的独家代言人——林通!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无论您是想问男朋友是否勾三搭四,还是想知道女朋友的生日,亦或是想知道对象的情史。只要您有正当理由,我会帮你助力!
他的眼底泛着手机屏幕浅浅的光,犹疑了下,加上了帖子末尾的联系方式。
很快,通过了好友验证。
【林通】:老板您好,这里是春雅小灵通,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是抓奸,是追人,还是单纯想八卦?只要不出卖人格与尊严,不侵犯别人**,价钱到位,其余都好商量
一大串字,像是自动发送的开场白,类似于“老板找我做事得有钱”,干瘪瘪,没一点私人感情。
不等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林通】:???陈一归同学?二班的吗?转学生陈一归吗?还是暗恋陈一归啊?
一句话六个问号。没吵到耳朵,吵到眼睛了。
陈一归有些后悔找上这人。靠不靠谱另说,这真的不是大嘴巴,会不会知道点什么就到处往外说。
【林通】:真的是本尊!!!我问了二班的同学,班级群里确实是你
【林通】:陈同学有什么需要吗?都是同学,肯定给你优惠价
陈一归的眼角抽搐两下,只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对林通的信任度降到最低。
他可不想明天自己的名字和林星辰一同出现,斟酌了两秒,点开林通的主页毫不留情点下“删除联系人”。
世界很大,该碰见的人一个都不会少见。
隔日,洗手间,他正要推开卫生间的门,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鸭蛋好久不见啊。”是那只苍蝇的声音:“自从分班后,你就跑另一栋教学楼上去了,你宿舍不在这边啊,怎么跑这边来上厕所?”
鸭蛋道:“什么鸭蛋鸡蛋的,都是多久之前的绰号了,都说过我不喜欢了,也就你叫的最兴。”
苍蝇仿佛听不懂话外之意:“多好听啊,而且都叫习惯了,叫顺了就很难改口,对了,上次考试你考的很不错,年级排名比我高三十多,怎么?在外面有了家教吗?”
鸭蛋:“你以为都像你,和年级第一从小学就是同桌,前几天我还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涂漫漫一向不搭理人,怎么你们两个有什么情况?”
陈一归皱着眉,下颌绷紧,眯着眼盯着隔板,眼中的火几乎要把隔板烧穿。
苍蝇摆手,话音里带着不屑:“和她?兄弟你学习学傻了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涂漫漫家里的情况吗?说一贫如洗都算是抬举她家了,就她那二世祖弟弟,没有少爷命,得了少爷病,这以后涂漫漫的腿都得给她拖断。”
陈一归极少动怒,此刻脸色如墨,神色绷紧,眉峰间的锋利感加倍。
鸭蛋的话里透着意外:“你真这么想啊?当时你妈当我们班主任,把你们安排到一个座位上,我还以为是你对她有意思。”
苍蝇轻笑道:“兄弟你是真学傻了!我对她有意思?有没有搞笑,她家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我要是真想不开去填,把我家都搭进去,也不见得能从洞里成功上岸,我脑子有坑啊,想不开给人生上这样的难度?”
鸭蛋反驳道:“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吧?涂漫漫再怎么说也是年级第一,等高考结束,她肯定上顶级名校。一副烂牌打成这样,算得上相当厉害吧,怎么在你口中变得一文不值?”
苍蝇还在灌输:“社会是现实的,别人的家底都是祖辈积累,她家是负无穷,就算高学历高收入,她那个泼辣的妈也会将她的价值挖干净,怎么可能轮到别人。”
鸭蛋:“都是谁告诉你这些东西的?”
苍蝇还洋洋得意道:“耳濡目染,每天跟着我爸去见生意人,人都说要讲究门当户对,不过我妈倒是挺喜欢涂漫漫,等以后她要真出人头地,没准我还能……”
“咔嚓”
隔间门打开。陈一归神情阴郁,居高临下看着林星辰,像是在看一团肮脏的垃圾。
林星辰撞上他的视线,吓得心里发毛,恰逢旁边的隔板门推开。他错开视线,心虚地钻进旁边的隔间。
陈一归懒得搭理,主要是也没什么质问的身份,阴沉着脸离开。
他见惯了商场上的丑恶嘴脸,见过不少千人千面的人,在特定的场合里,单纯有时是杀死自己的罪。但林星辰那些尚且构不成造谣的话,却让他感到无比恶心。
但他也庆幸林星辰骨子里如此卑劣,这样也好,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涂漫漫都和这只臭苍蝇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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