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的袖套快被她扯成麻花,嘴唇颤动两下,只是吐出了句:“我需要想一想。”
司绮晴笑着点头,也没有再劝。
隔日,赵芳与李钊一同踏入厅堂。
司绮晴擦着半干的长发,懒洋洋地说:“小赵,我想喝玉米燕窝粥。”
赵芳驻足,撕掉写有营养餐的表单:“我这就去做。”
她的动作熟练而快,将两顿餐食准备完毕,又揉捏着面团做糕点。
“司小姐。”
赵芳将柠檬蛋糕摆到她面前,长睫低垂,轻声问,“我今天该怎么说。”
司绮晴用小勺搅弄着奶油:“只管往坏处讲,让那老头知道我们是见面就吵架的关系。”舌尖舔舐糖霜,抬眼笑,“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赵芳平静地点头:“我知道了。”双手仍扣弄着袖套,“也请您履行承诺。”
庭院内,赵芳瘦小的身影如蚂蚁一般。
司绮晴咬着棒棒糖,指尖跟弹钢琴似地轻敲扶手,杏眸微眯:“我以为她还能再坚持几天。”
李钊走到司绮晴的身边,将防晒外衣披在她的肩头:“赵芳曾问我,是否当真收到你的汇款。”
“到底还是年轻。”
司绮晴哼出个回应,“竟然以为身边人都是同伴。”想了想又笑,轻点李钊的胸膛,“不过也怪不了她,谁能想到我们竟然是盟友呢。”
李钊问:“能信任她吗。”
司绮晴看着赵芳走入守卫室,复提眸瞄向时钟:现在是十点四十。
半小时后,赵芳终于推门走出,脚步轻松,看着应该是有不错的结果。
“谁知道呢。”
司绮晴耸了耸肩,笑眯眯地说,“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又隔三日,陈力再次踏入别墅的大门。
他照旧穿着身笔挺的西装,花白的头发梳得锃亮,抬手一推金丝眼镜,开口就是:“司先生对你近期的反省表现十分满意。”将蓝皮的文件夹摆上桌,“27号有宴会,先生邀请你出席。”
司绮晴没有伸手去接。
陈力清了清嗓,顾自翻开一会:“蒋和平,是你这次的任务对象,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陈叔。”
司绮晴怀揣着抱枕,咬牙道,“这种事能让其他人听见吗?”抬手,指向站在旁边的李钊,“还非要在这家伙面前说?”
李钊的双手背于身后,腰杆挺直,目光直视向前,表情冷漠而稍显狠戾。
司绮晴扶额:“我提过很多次要换看守,为什么不同意?”黛眉紧蹙成川,从齿缝间挤出字,“如果不换掉他,我就不参加宴会。”
陈力推了推眼镜,冷声说:“司绮晴,这次的合作非常重要。”
司绮晴喊:“我的意见也很重要!”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的行为,给司先生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陈力猛然拍案,纸页向上一震又落回桌面,“整个公司,集团,都因为你蒙羞!”
司绮晴咬唇:“我......”
陈力睨眼看向她:“不要再给司先生丢人现眼。”从挎包内掏出张卡,随手扔到桌面,“温思文的订婚宴在次月15号。你如果还想漂漂亮亮得去,就必须要哄好蒋和平。”
司绮晴的胸口急促起伏,别开脸:“我要换司机。”
陈力冷声说:“等拿下这份合作,司先生会满足你的要求。”起身,转眸望向李钊,“李钊,记住。不要让她逃跑。”
李钊下颚紧绷,垂在身侧的手臂隐隐发颤,睨眼盯向他,半晌,依旧没有接话。
陈力皱眉,呵道:“你是聋了,没有听见我的话吗?”
司绮晴扫向李钊阴沉的脸,猛然将抱枕砸去,“一口一个逃跑!我是关在笼子里的囚犯吗!”双颊涨红,气得直喘粗气,“还有你个木头人,看着就让人生气!””
‘砰’的声闷响,抱枕掉落在地。
李钊偏过头,颧骨被拉链划出一道血痕,喉结滑动两下,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陈力瞥一眼司绮晴:“司先生怎样教你的?”昂首,像只要打鸣的公鸡,“还不把东西捡起来!”
司绮晴攥紧拳头,缓慢地拾起抱枕,起身又瞪向李钊:“烦人的家伙。”
“李钊先生。”
陈力说,“我理解你工作的难处。”指尖朝向他的胸膛,压低声音,“但看好司绮晴,这是你的责任”
李钊没理会颊畔的血,颔首:“......我知道了。”
司绮晴看着陈力趾高气昂的脸,心下更感觉好笑。
陈力是司明海最忠诚的狗,没有主子的地位和财力,却将捧高踩低的姿态拿捏得十分到位,而从骨子里就瞧不起低位者。
放火烧酒店的疯女人和见钱眼开的穷看守,只需整出些符合陈力想象的闹剧,他就会彻底打消怀疑。
果真,陈力叮嘱完李钊,又回过头瞪她:“司绮晴,这次不要让先生失望。”
司绮晴哼地声别开脸,嘴唇颤动两下,闷声说:“嗯,我会好好做。”
陈力这才离开,皮靴踏在大理石面发出哒哒的响,浓重的古龙香水味许久没散。
没多久,汽车的嗡鸣声渐行渐远。
司绮晴瞥一眼鞋印的污渍,蹙眉道:“搞什么,这是才拖好的地。”烦躁地轻啧,顺势抬眸望,“你......”瞧见李钊侧脸的血珠,心跳慢半拍,“你等等,我去拿药箱。”
刚要走,手腕被握住。
司绮晴恍然回眸,正撞上李钊望来的视线:“怎么了?”
李钊缓而摇头:“守门人会检查。”
司绮晴微怔,唇角颤了颤,扶额笑出声:“啊,对,我差点忘记这件事。”踮起脚,双臂绕过他的脖颈,“那你的脸要怎么办?”
李钊:“不用......”
‘管’字尚未出口,颊畔却被柔软的暖覆盖。
司绮晴亲吻上他的伤痕,舌尖舔舐过脸颊,一点点扫去猩红的血。
李钊像触电般打个激灵,猛地推开她:“你做什么?”
司绮晴望向他泛红的耳尖,仰脸笑:“消毒呀。”
李钊一愣。
司绮晴随意地摊手:“你总不想脸上留疤吧。”足尖点了点地,笑眯眯地说,“李钊,再拖一遍地吧,也多喷些空气清新剂。”
李钊的喉结滚动两下,忍耐半晌,才转身拿拖把:“我这就去做。”
27号。
锦平饭店,1702号房。
司绮晴从文件夹里取出房卡,前后看了眼,随手扔到桌面上。
卡面与玻璃碰撞,发出‘哒’的声响。
李钊侧目瞥去,皱眉:“能不去吗。”
“李钊。”
司绮晴失笑,“你是准备带我逃跑吗?”没有等他回答,抬手遮住眼睛,“是逃不掉的。当天酒店会有很多保镖。我能做的,就是从蒋和平嘴里套出司明海的消息。蒋和平是司明海目前最重要的客户,双发打交道,肯定会有他的把柄。”
话落,是长久的静默。
司绮晴睁开眼,转眸望向李钊。
李钊仍捏住拖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水顺布条积攒成洼,干掉的泥脚印依旧黏在石面。
司绮晴看着他稍许颤抖的手,抿了抿唇,始终说不出打趣的话。
27号之后,她就不会与李钊再见面。所以加下来的三天,就是他们相处的最后时间。无论曾经历过多少误会,总得来说,这确实是一段值得怀念的经历。
她......应该感谢李钊。
司绮晴眯起眼,像往常一样笑:“你别担心,我会自己看着办。”清清嗓,从罐子里拿出糖,“你就听陈力的安排,宴会结束,就将我送到锦平饭店。”
李钊:“......那之后呢。”
司绮晴转动着糖杆:“之后就应该没有其他的事了,陈力会付你工资与奖—”
“我在问你。”
李钊抬眼,专注地望向她,“你......”咬牙,声音更低,“你会怎么样。”
司绮晴避开他的目光,笑着摊手:“谁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嘛。”踮脚,想像以前那样触碰他的发顶,“反正也不会—”
话未说完,李钊却是转头避开她的手。
指尖落于空气里,任由细碎的浮灰飘荡左右。
司绮晴微怔,嘴唇颤了颤,手指稍许蜷缩,片刻,仍是固执地去抚他的发:“李钊,你在跟我闹别扭吗。”忍住心中的酸楚,笑眯眯地说,“不能随便打断我的话,知道没有?”
话落,又是长久的沉默。
抚摸的动作越来越慢,指尖终于停于他的发稍。
司绮晴收回手,双臂环抱在胸前:“好歹说句话吧,你想叫我难堪吗。”
“没有。”
李钊轻吐出两个字,最后看一眼她,垂眸,“我,这就是去拖地。”
沾了水的布条蹭于地面,留下光泽透亮的痕迹。泥脚印被清除,屋内再没有古龙香水的味道。
司绮晴看着李钊拾起黑书包,又看着他换鞋走向玄关,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生气。”
李钊的中指提着鞋跟,缓而直起腰:“生气?”似乎听见可笑的话,喃喃念着,“我没有资格这样做。”
司绮晴皱眉,正想再次质问他。
李钊却稍许侧目,眼底似有猩红的泪光:“司绮晴,你能给我为你愤怒的权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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