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这种情况,她总能游刃有余得应对各种场合。可方才的那个瞬间,她竟生怕李钊会说出肯定的回答。
暮色晕染天幕,风将树叶吹得朝两边倒。
司绮晴双手环抱住膝盖,良久地蹲坐在地面,又昂起头,去看摆在高处的钟。
她讨厌什么司明海的宴会,也无心搭理那位秃顶的蒋老板,想死掉,想要永远的休息。
“司绮晴,你要去吗。”
李钊未曾了解过司明海手段的狠辣,才会天真至极地问出这种玩笑话。那个恶心的老东西,为谋求权利的稳定,用金钱和情/色让儿子堕落,又给即将翻身的女婿设计车祸,而让三岁多的孙女因重伤昏迷。
司玉珍恨司明海,却依旧只能强忍痛苦,好装出副听话乖顺的模样。
她也恨司明海,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渺小。
反击,关禁闭,接受惩罚,再套取信息......
这么些年来,她积攒了司明海不少的把柄,可即使有陈梁这样的记者帮助,消息仍是一条也发不出去。
她全然像陷入了死循环,不断地挣扎,又不断地坠落。
“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随时带你走。”
带她走。
这是连温思文都做不到的事。
司绮晴啃咬着指甲,贝齿加力,身体缩成小小一团。
要试一试吗,或许李钊就是她打破僵局的石头。
肯定要试一试,她无法再忍受被司明海牵着走的无力感。
“所以答应李钊。”
心底有声音催促,“你难道不好奇他能为你做到何种地步吗。”
司绮晴本能地拒绝:“但如果这样,司明海会伤害他的。”
那声音嗤笑:“你可真单纯啊,万一李钊在骗你呢。”
她怔住,唇间尝到血的腥甜。
“温思文的教训还不够吗。”
声音开始叫嚣,“清醒过来吧,你总得看确认李钊的真心。如果他是骗子,就活该受到惩罚,如果他是诚心待你,对你而言更是没有坏处的事。”
“再等一等。”
司绮晴缓而阖眸,向那鬼魅般的声音妥协,“如果李钊再次提起,我就会答应他的邀请。”
‘咚,咚咚—’
身后的敲门声惊散思绪。
司绮晴眸子一颤,恍然间抬起头:“......是谁?”
片刻才有回答,赵芳说:“司小姐,我给您送热牛奶。”
司绮晴扶额,下意识想要起身,手掌撑住膝盖,小腿却酸麻无力,忍了忍,扶住墙根才勉强起身,“你直接进来。”
赵芳托举着餐盘,先将玻璃杯放于桌面,又小心翼翼地关好门,才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信封:“这是才取的一万块钱。”
司绮晴按揉着酸麻的腿,问:“你上来的时候遇见看守了吗。”
赵芳脸色一白,晃拨浪鼓似地直摇头:“没有,我特意避开他的。”
听她的口风,李钊应该还没有离开。
司绮晴笑:“别紧张,我就随便问一问。”
赵芳瞥向她小腿,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您不舒服吗。”
司绮晴:“蹲做太久有些腿麻。”
“如果您不介意,我帮您稍作按摩吧。”
赵芳的手在身前磨搓,“我有理疗师的资格证。”
司绮晴微怔:“会疼吗。”
“不疼。”
赵芳笑,“我的手法很好。”话落时蹲身,双手捧起她的腿,拇指一点点下按,问,“力道还合适吗。”
司绮晴托腮看着她,点头说:“嗯,还不错。”
赵芳松了口气,垂眼,更专注于揉捏她酸麻的腿。
不适感逐渐消退,皮肤感觉暖暖得,十分舒服。
“小赵。”
司绮晴摇晃着玻璃杯,透过奶白的液体看她,“你从哪里取的钱。”
赵芳:“家附近的银行。”
司绮晴侧目望向摆在桌面的信封:“换一个地方,尽量去更远些的银行。”抿唇,足尖越过她的手掌落地,“行了,你出去吧。”
赵芳点头说好,拾起空水杯就提步而出。
司绮晴跟在她身后,刚踏上台阶,垂眼就看见站于厅堂的李钊。
赵芳的脊背一僵,挺了挺腰,又故作无事地往下走。
司绮晴勾唇,清清嗓,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李钊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和你汇报工作。”
司绮晴笑:“那现在就开始吧。”
或许是因为有第三个人在场,李钊再没有提及逃跑相关的事。
司绮晴磨搓着糖杆,斜眸打量起李钊,又在他抬眸往来时眯眼笑,心想:反正之后还有独处的时间,她总能等到李钊先开口。
26号,是阴雨天。
赵芳将新取出的两万块钱交给她,说自己按照她的吩咐,换了三家银行才取足的款。
司绮晴笑着夸赞她两句,她露出带有羞涩的笑,转身去料理台前忙碌。
赵芳是在下午五点半离开的,李钊始终守在厅堂里,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司绮晴想应该要等李钊先开口,自己才能顺坡下驴得答应,可他始终保持沉默,好似当昨日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六点,暮色渐褪,晚风吹散最后一丝阳光又悄然离去。
司绮晴依靠在门边上,双手环抱于胸前,叼着糖,含含糊糊地问:“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李钊背起包,侧过身看她:“司绮晴,明天见。”
李钊没再提带她逃跑的事,他一定是后悔了。
司绮晴咬住糖,将那甜腻的味道吞入腹中,才笑眯眯地说:“明天见。”
27号,是艳阳天。
司绮晴看向摆在抽屉里的四万块钱,目光顿了顿,将厚厚两叠信封塞入大衣的口袋。
推开门,李钊正在外等待,见她出来,只轻轻地点头:“司小姐。”
她回以漠然的眼神,提步朝前走:“出发吧。”
她得先去化妆室,然后在司明海的宴会上象征性地露一露脸,就要乘车到锦平饭店去见蒋和平。
阳光很刺眼,焦躁的蝉鸣声吵得人发昏。
司绮晴冷眼看向窗外的风景,抬脚轻踹驾驶座的椅背:“你的包在哪。”
李钊:“后备箱。”
司绮晴:“拿出来,我要吃糖。”
车停在树荫下,李钊将包递到她的手边。
司绮晴从中取出两粒糖,又将叠好的风衣塞入包内:“帮我保管好,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这样就可以了吧,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李钊会用这四万块,给李芙更好的生活,也会逐渐在幸福中将她忘记。
司绮晴缓而攥住包带:“你到别处去。”松开手,掌心处留有短甲的掐痕,“一个小时后再来接我。”
跨出车内,垂在身侧的手仍克制不住地握拳。
她挺直脊背,装作毫不在意身后的人,脚步却走得很慢。
叫住我。
快叫我的名字。
李钊,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
高跟鞋踏入大理石的砖面,服务生急忙上前迎接。
讨好,恭维,刻意的笑唤回她的清醒,胃部直犯恶心,再看多一秒都想要呕吐。
司绮晴扬起笑:“伯父在哪里?”
对方一怔,眼里有藏不住的羞涩:“我这就带您去。”
蝉鸣在叫嚣,嗡嗡的声响吵得人头脑发昏。
李钊站在黑色卡宴旁,转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视,视线越过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又落回金碧辉煌的酒店。
司绮晴说得没错,酒店的附近全是保镖,他们穿着统一的工装,皆佩戴着蓝牙耳麦,看上去是有组织专业的人。
举办宴会的场所已然如此,更别提锦平饭店了。
李钊沉眸,指尖轻点着臂弯。
他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过在场的所有人,但却坚信可以保护司绮晴离开,只要她同意,他会拼劲全力护她平安......
车内的钟表在刷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层堆叠又再次散开。
一个小时过去,司绮晴依旧没有出来。
李钊冷漠地盯向酒店的大门,又斜眸看了眼车内的表。
十三点零五分,距离下一班保镖的巡逻还剩五分钟。五分钟后,酒店门前会有短暂的空窗期,他要趁这个机会进入厅堂。
锁好车,将钥匙握入掌心。
李钊漠然地走向酒店,双目直视向前,步伐平稳而更显泰然。
保镖们已三两散开,并未有人阻拦他的脚步。
服务生疑惑地问:“你是......?”
李钊:“我要找司绮晴小姐。”
“宴会还没有结束,外来者不准进入。”
李钊星眸微眯,沉声说“你能为司先生的合作失败负责吗。”见他愣住,又加重语气,“请前去通报,司小姐要尽快与蒋和平先生见面。”
服务生犹豫没过片刻,就匆匆前去汇报。
李钊抬腿,快步跨入厅堂,极速地望向身侧。左右两侧的门皆关着,听不见里面丝毫的声响。服务生方才奔向二楼,那里或许有司绮晴的下落。
身后传来细碎的交谈声,大概是附近的保镖终于接到消息。
不能再等下去。
李钊大步往二楼跑,足尖踏上台阶,却听见身后一声。
“喂,前面那个大个。”
司绮晴身穿嫩黄的纱裙,暖色布料将她的皮肤衬得愈加雪白。她扬起笑脸,单纯得像是未经世事的孩童,眼神却十分勾人,似是踏雪而来的妖精。
李钊攸地驻足,一瞬间忘记身在何处,只顾怔怔地望向她。
司绮晴笑,抬手扯过他的领带:“我有这么好看嘛?”眯起眼,长睫遮住冷淡的眸色,“好看到,你要主动将我送给蒋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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