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真是个奇怪的人,总能给她意料之外的反应。
司绮晴惊讶地直点头,忍不住想去看他的表情,将半边肩膀探出窗外。
李钊正站在窗台边,宽肩挡住外面的风景,也隔绝了章洋与侯立春的视线。
她索性没再躲藏,右肘撑住窗台,光明正大地听三人的谈话。
“司小姐?”
章洋压低嗓音,也遮盖不了语气里的鄙夷,“哈,她确实是被司先生养着的小姐。”
李钊沉声:“非要这么讲话吗。”
侯立春嗤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结果就是只护主的狗。”抬手,指尖戳点他的胸膛,“怎么,她给你好处了?你们睡过了?”
李钊睨眼看向他,目光冰冷而更显锐利。
侯立春昂起脸瞪向李钊:“看什么,信不信我立马—啊!”
忽地一声尖叫,惊散枝头的歇鸟。
司绮晴惊得个哆嗦,忙重新躲回窗台后。
李钊抓住侯立春的手,腕部下压:“这就不会说话了?”
侯立春的脸抽出着:“放开......”从齿缝间挤出字,没什么威慑力地嚷,“我肯定让你后悔!”
章洋被吓到,接连后退两步,仍在挥舞着猪肘般的胳膊:“你,你做贼心虚吧!”
李钊一眼刃过去,他就再也说不出话,像看见猛虎的老鼠,浑身直打颤。
“做贼?”
李钊缓慢地吐出这两个字,语气之阴狠像从地狱来的鬼,“你在和我说话吗。”
即使看不见李钊的脸,光听声音,也能猜出他此刻的表情绝对十分恐怖。
司绮晴撇唇,掌心覆于小臂,瞧着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想:‘下次还得注意,千万别惹他发火。’
李钊说完,半晌也没传来章洋和侯立春的回答。
两人估计都被吓得不轻,又害怕吵醒她,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太阳一点点升起,连最浅淡的云都被蒙了层金光。
大概又过去五分钟,才重新听到侯立春的呼疼。
司绮晴好奇地探身瞧,刚要踮起脚,李钊偏巧朝左侧移步。
“愣着干什么。”
李钊呵斥,“还不快滚。”
话落,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直到章洋与侯立春仓皇的背影出现于视野,司绮晴才完全安下心。
右掌托腮,慵懒地依在窗台边。
她清了清嗓,笑着招招手:“早上好,李钊。”
宽厚的肩膀明显一僵,李钊缓慢地转身,喉结滚动两下,哑声说:“司小姐,早。”
他再没有方才凶狠的气势,腰身微欠,反倒像只做错事的大猫。
“别再叫司小姐啦。”
司绮晴的指尖轻点脸颊,歪头笑,“我赋予骑士不用尊称的权利。”
李钊愣住,原本冰冷的眸子顿起波澜:“你不必在乎他们的话。”
司绮晴轻啧:“我可没心思关心管那些垃圾。”挑眉,在他眼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李钊仍有些发懵:“考虑什么。”
她笑眯眯地说:“当然是喊我的名字啊。”
李钊的嘴唇颤了颤,声音低若梦呓:“司......”只吐出一个字,又别扭地转过脸。
“绮,晴。”
她拿出教孩童拼音的态度,说完又垂眼嘟囔,“我的名字很难念嘛。”
话落,顿时安静。
聒噪的蝉鸣将两人间的沉默衬托得更加尴尬。
没有理由离开,等待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李钊本来就是个死脑筋,一时无法改变称呼也很正常,但好歹没说出‘不合规矩’之类的话。
倒是她......
司绮晴在心里叹气:‘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感到失望。’清清嗓,就与扯开话题,“你不想就—”算了。
“司绮晴。”
是熟悉的声音,确实未曾听过的语气。
司绮晴微怔,恍然间仰起脸,眸间印出逆光而站的他。
李钊俯身看过来,深棕的眼眸被长睫遮掩,眸色朦胧而显得温柔。
见她没有回答,李钊尴尬地移开视线,片刻又以余光扫来,不安地问:“我......说的不对吗。”
司绮晴这才从震惊中回神:“很对。”笑,竖起大拇指,“发音标准,堪比播音员。”
李钊挺直的双肩放松,轻声说:“那就好。”
他开口时总不经意皱眉,弓着腰,原本高挑的身体稍显佝偻,眼巴巴地候在窗边,像只等待喂食的巨形犬。
不不不。
司绮晴瞥向他眉骨的疤痕,暗自纠正:‘应该称其为老虎更合适’。
李钊又朝前走两步,掌心撑住窗台,低头问:“司绮晴,你的手怎么回事。”
手?
司绮晴一脸困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觉染在指尖的红。
“啊这个......”
她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搪塞地笑,“应该是刚才不小心划伤的。”
说完,面前的阴影随及消失。
司绮晴以为他又去巡逻了,闷着头转过身,没迈过两步,就‘砰’地撞到什么。
定睛看,先瞅见白衬衣间的黑领带,再往高处瞧,才看到李钊阴沉的脸。
妈呀。
她差点惊叫出声,忙后退两步:“你,你干什么。”
“你的手。”
李钊将药箱举到胸口,简短地说,“受伤需要擦药。”
擦药就擦药,干嘛板着脸啊。
司绮晴倒入沙发里,抱紧怀里的软枕,视线凝聚于前方,又再度往旁侧飘。
李钊倒没有看她,捏住细竹签,用棉花去沾碘酒,等待白色被浸染,才抬头:“把手给我。”
司绮晴不情不愿地照做,随口说:“要放轻些,我怕疼。”
李钊:“嗯,我知道。”
他果真说到做到,动作之小心,像在照顾易碎的贵重物品。
咖色的棉花蹭过指尖,凉意弥漫间又有些痒。
消完毒,他去拿创可贴,仔细地找准位置,才轻柔地贴上去。
司绮晴看着李钊摆弄自己的手指,稍许眯眸,一时间陷入回忆中。
她曾因各种原因受过很多伤,但患处总被处理得很草率,待遇基本与牲口差不多。
无论如何挣扎或惊叫,都不会得到任何的安慰,治疗的目的仅为保全性命。
增添疤痕又怎样,反正司明海会带她去做祛疤手术,只要花费足够的钱,就能让她恢复原貌。
她从没有将这些事告诉温思文,她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而难过。
可是现在......
不过牙齿咬出的细微破损,得到的照料却比将死时更温柔。
司绮晴磨搓着透明的创可贴,翻来覆去地看,像是在观察新收到的首饰。
松紧适当,贴合处平整,不会影响到日常的行为。
她举高手掌,越瞧越感觉满意,侧身问:“你之前学过护理吗。”
李钊收拾着桌面:“打拳时经常受伤,处理的次数多了就会熟练。”
“那这里呢。”
司绮晴指向自己的额角,“也是因为拳击?”
李钊的手一顿,片刻才合上药箱:“嗯。”
业余的拳击者通常受伤就会暂停比赛,可他眉骨的痕迹很深,一看就知道是未来及处理的结果。
不是因为兴趣打拳,也并非是职业选手......
司绮晴想起在之前地下拳击场见过的男人,即使头破血流也不肯放弃,只可能是为钱而拼命。
那李钊呢,他也有艰难的时候吗?
司绮晴望着李钊的背影,又垂眸看着缠在指尖的创可贴,懒懒开口:“那两个家伙不会再来了。”
李钊关好柜门,向她投以询问的眼神。
“我好不容易才维持好的关系,就被你一两句话给搞没了。”
司绮晴抬眼,杏眸微眯,上翘的眼尾重叠成线,“喂,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李钊一愣:“可是他们分明......”停顿,放弃辩驳的权利:“我会上报给领导,申请相关处罚。”
他又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下颚线紧绷,看样子是在生气。
司绮晴将攥起的拳头抵于唇边,严肃地说:“那又如何,司明海还是会派新的看守。李钊,维系人际关系可是很累的。”
李钊的喉结滚动着,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抱歉。”
他果真不经逗,每次的反应都十分有趣,
如果将他放在身边,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无聊。
司绮晴忍住笑,稍许踮起脚,像踩舞步般地向前走,足尖停在皮鞋之间。
小臂抬起,十指在他的颈后交叉,将那张看似平静的脸带到自己面前。
她歪头,看向李钊的眼睛:“不用道歉,你可以代替他们留在这里。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看守。”
李钊的目光一瞬躲闪:“我......”
司绮晴眯眸,捉住他的视线:“工资是之前的三倍。多劳多得嘛,况且你如此认真,早就应该加薪。”
李钊仍有些犹豫,身体不经意地朝后,脊背‘砰’得撞到玻璃展柜上。
“喂。”
司绮晴继续朝前凑,鼻尖似要与之相抵,皱起眉,威胁般地说,“你难道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李钊慌了神,脱口而出得否认:“当然不是。但司......”停顿,稍显不自然地说,“司绮晴,我不能一直呆在别墅。”
她一怔:“为什么。”
“妹妹在生病,还需要人照顾。”
李钊说话的态度很认真,偏是这般真诚更让人恼火。
足跟落地,收回的手臂环抱于胸前。
司绮晴斜靠着展柜,脑袋耷拉着,嘟囔:“一天到晚就惦记你的妹妹,搞得好像是我在逼迫你一样。”
李钊着急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司绮晴也没看他,仍在顾自念:“想走就走吧,我没有资格拦你。”垂眼,低声叹气,“唉,不知道司明海还会派什么人来,希望能比那两个垃圾好一点。”
话落,就要提步离开,临走前,又提眸望他一眼,“啊,你别多想,我只是在感慨自己可悲的命运。”
李钊低着头,难以看清眉宇间的表情。
司绮晴瞥见他紧握的拳头,抬眼看向天花板:‘看来是没辙了,这家伙肯定会拒绝提议。’
之后该怎么打发时间呢。
没有烟酒,也没有配合混日子的看守,接下来的二十天只会比想象中更难熬。
司绮晴烦躁地皱眉,用短甲掐指尖的伤口,怎么使劲都无法解气。
她现在就盼着有人能吵一架,好让她发泄愤懑的情绪。
“司绮晴。”
足尖刚踏上第一节台阶,又听见李钊的声音。
司绮晴烦躁地阖眸,漫不经心地回头:“好啦,我都说没有强迫—”
“我会留下来。”
李钊说,抬眸迎上她的视线,“我在这里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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