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
是个非常神奇的字眼,仿佛能将两个原本无关的人联系到一起,分担对方的苦楚,然后期盼相同的明天。
司绮晴不自觉地抓紧扶手,稍许蹙眉,震惊而迟疑地重复:“你,陪我?”
她紧盯着李钊,极其专注地,想从他的眼中找出丝毫的犹豫与后悔。
可李钊的眼神异常坚定,仿佛话一出口就绝不会再改变。
司绮晴扯高唇角,以笑遮掩心底的慌张:“为什么突然答应了。”
李钊平静地说:“我需要这份工作。”
“那妹妹呢。”
司绮晴摊手问,“不管她了?”
李钊摇头,声音渐低:“我想向您提出请求。”
司绮晴看向他神色严肃的脸,想笑,忙轻咳着忍住:“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有问题直接说。”
“我想将班次换到白天。”
李钊稍许欠身,态度十分恭敬,“这样能兼顾工作与家人。”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也应该给李钊些好处。
司绮晴极缓慢地点头,思考着问:“那你觉得几点上班合适。”
李钊看一眼表:“照旧八点来报道,于午后六点结束工作。”
司绮晴挑眉:“六点?”
李钊点头:“嗯。”看一眼她的脸色,又说,“如果你感觉不合适,可以随时更改时间。”
“挺好,就按你说得来吧。”
司绮晴双臂环抱于胸前,想想又忍不住笑,“好奇怪,没想到我会和别墅的看守,商量受监管的时段。”
李钊愣了愣,稍显无措地解释:“我认为要尊重你的意见。”垂眼,腰身比之前要僵,“继而好与司明海沟通。”
自从她透露过司明海的为人,李钊就再没有称呼其为‘司先生’。
这种直呼其名的态度,像是某种征兆,代表可能有人与她站在相同的战线上。
在李钊之前,她从来没有遇见过敢直呼司明海姓名的人。哪怕是温思文,也得尊称司明海一声伯父,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司绮晴有些兴奋,又莫名感到慌张。
她感觉自己可能会找到新的盟友,又怀疑这一切只是伪装的骗局。
必须等一等,要探出底细再说。
她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拿出最擅长的微笑,摊手:“无需这么麻烦。”清清嗓,勾了勾手指,“你把手机给我。”
李钊抬手探向胸前,剑眉微蹙,神情间难掩犹豫:“这......不符合规定。”
啧。
榆木脑袋。
司绮晴撇唇,奔去,一伸手,掏出他藏在口袋里的工作机。
指尖蹭过衬衣时,隐约感受到激烈的心跳,速度之快,仿佛要跃出胸膛。
她微愣,下意识抬眼看。
李钊依旧是目视前方,像个守卫旗帜的士兵,下颚线紧绷,表情严肃得吓人。
‘错觉,错觉......’
司绮晴忙收回视线,‘啊啊’两句调节好声调,起手,长久地去按一号键。
连线很快被通,仍是熟悉而老沉的语气:“有什么事。”
“陈叔。”
司绮晴甜甜地喊,指尖却无聊地扣弄胶布,“伯父在忙嘛。”
对面沉默一瞬,才说:“司先生在开会。”
她拖长语调,像是撒娇的孩童:“那当真好可惜,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伯父。”
“您可以先跟我说。”
“家里新来的客人没有眼见,竟然将我看作是伯父包养的情妇。”
司绮晴掐着嗓子,声音带了些哭腔,“太让人伤心了。”见李钊面露担忧,扬唇,投以安慰的笑,“这简直在侮辱我们的亲情。”
“哪位?”
对面的声音果真转为低沉,“这个号码的主人吗。”
“不是的。”
司绮晴拨弄着指甲,抬眼望向天花板,“一个很胖,一个看样子老沉。诶呀,我不记得名字了。他们不仅在背后说坏话,还经常逼着我喝酒,而且今天......”
话落,一瞬沉默。
司绮晴摊手,语速越说越慢:“幸亏有人帮助我,不然我又会让伯父担心。”
“我知道了。”
对方说,“我会将情况告知司先生。”
“那就麻—”
刚说三个字,连线随即结束。
“脾气可真够差的。”
司绮晴嘟囔,“我话还没讲完呢。”将手机塞回原处,又拍了拍李钊的胸膛,“别担心,最迟下午你就能收到通知。”
李钊启唇,缓声问:“会......影响到你吗。”
司绮晴的手一顿,继而替他整理衬衣,指尖缓慢地扯平褶皱:“肯定啊。”
李钊惊得朝后退两步,急声道:“我可以向上级解释。”
他的剑眉微蹙,再不似平常那般避开她的视线,目光反而更恳切,似要借此表明真心。
司绮晴故意冷落李钊,颇有兴趣地观察他的情绪变化。
薄唇轻颤着又抿起,神色看似平淡,眉心的褶皱却越来越深,仿佛在刻意地遮掩心里的担忧。
他会对任何人都露出这样有趣的表情吗?还是只会为她担心呢。
司绮晴恍然出神,指尖无意识地轻点臂弯,突然很想要知道答案。
风吹过,窗外的树叶发出哗啦一阵响。
“司绮晴。”
李钊轻声问,“你还好吗。”
她微怔,忙以笑遮掩失态,竖起手指,挨个数给他听:“不能喝酒,又不许抽烟,现在连逗乐用的垃圾也没了。”歪头,认真地问,“你说,我是不是会很无聊。”
李钊愣住
司绮晴扶额,万般沮丧地说:“我现在想起就头痛,感觉生活都失去意义。”掀起眼皮,透过掌心的遮掩向上瞧,却没有看见人,“喂,你跑哪里去!”
李钊只回给她个背影,大步朝前迈。
嗯......
她磨搓着下颚,十分确定地点头:“根据经验判断,这回应该是生气了。”忍不住笑,扬手喊:“李钊,你以后可要陪我玩!”
话音飘向远方,李钊的脚步比方才更快。
入夜,唯独卧房内亮着灯。
庭院间有身穿西装的守卫巡逻,时而用手电照向二楼的窗户。
司绮晴掀开帘纱朝下瞧,没看到一张熟面孔,都是司明海派来的新人。
夜间看守已经比先前少很多,司明海似乎认定她没有胆量再逃跑。
这老东西的疑心重,既无法轻易相信她的话,又十分自傲,坚信做出的决策不会出错。
她的反击虽然从未真正成功过,却一次次得逐渐让对方放松警惕。
或许在司明海眼中,她这种自我牺牲的报复行为,完全属于小孩子的把戏。
所以才会坚信她再起不了风浪,从而放松日常的监管。
将纸巾卷成束,放在贝齿间咬着。
司绮晴一把拉开阳台的门,仅穿件黑色吊带,依靠在扶手边吹风。
她仰起脸,看向黑洞洞的天,眯眼,总不经意想起李钊的脸。
身材好,不善言辞,武力值Max。
看着是个不会变通的木头脑袋,但做起事来却很细心,
司绮晴磨搓着创可贴,稍许扬起唇角:“嗯......包扎技术也很好。”
可为什么会感觉眼熟呢?
她一个劲地想,几乎快要将纸巾咬成团,嘟囔着:“奇怪,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
隔日,李钊准时来报道。
他穿身夏季西装,面色冷峻,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007。
司绮晴仿佛在欣赏极美的艺术品,毫不掩盖炙热的视线:“怎么样,薪资还满意嘛。”
李钊没有看她,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去瞧摆在墙头的古董钟:“满意。”
“我以为你会先客套两句。”
司绮晴摊手,佯装无奈地说:“没想到性格很直率呢。”
李钊愣住,表情空了一瞬,转脸就要往外走:“我去巡逻。”
“巡什么逻。”
司绮晴实在忍不住笑,双臂环抱于胸前,肩膀仍一个劲地颤,“你又不是保安。”
李钊的脸隐约泛红,试探:“那我......”
司绮晴往旁边一让,朝屋内努努下巴:“打扫卫生就行。”说完,笑着补充,“我的皮肤容易过敏,你可不许偷懒哦。”
李钊点头:“请你放心。”
一整天,司绮晴都在看着李钊干活。
她对卫生条件没那么在乎,纯粹是想观赏李钊的身材。
宽肩,窄腰,翘臀,还有雕塑般的肌肉线条......
日子的确很无聊,但看一只老虎做大扫除,还是十分有趣的。
李钊时而会望向她,目光清澈,似乎只是在询问她的看法。
司绮晴眯眼笑,总会竖起大拇指鼓励。
他点点头,就会干得比方才更卖力,任由汗水淌过坚实的胸膛。
这种状况持续到第三天,司绮晴总算生出些内疚感,翻箱倒柜找出玻璃杯:“休息一会吧,喝点水?”
李钊的手腕随意地蹭过额间:“嗯。”
‘擦汗的动作很熟悉。’
司绮晴观察着他,从柜中取出玻璃杯,‘是因为拳击手的姿势都差不多嘛。’
尚未有头绪,掌心就是一空。
李钊接过杯子:“我自己来就好。”
司绮晴随手抽出纸巾,习惯性地将其卷成束:“你一般在哪里打拳。”
李钊捏住龙头的手一顿,水瞬间倾入杯中:“就是普通的拳馆。”
“名字呢。”
司绮晴专注于卷纸,喃喃问,“或者大概的位置?”
话出口,又蓦地愣住。
她下意识将纸卷往唇间塞,笑,含糊地遮掩:“我也想练拳击,所以才顺口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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