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李钊的身形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握拳,竟显得茫然与无措:“......抱歉。”
“办错事就说对不起,你可真有能耐。”
司绮晴冷哼,昂首避开他的视线,“这些人交给你处理,如果再让我看见他们乱蹿—”提眸,狠狠地瞪过去,“我会将你的事,全部告知司先生。”说完,头也没回地离开。
周围异常安静,似乎连夏蝉也不再吵闹。
司绮晴的腰身紧绷,双腿却仿佛已经失去知觉,只能依靠本能向前迈进。
刚才那些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她恍然地想,贝齿不经意咬唇,即使再用力,唇畔的疼依旧难以缓解忧虑。
“刚刚好吵呀,”
李芙瞧一眼外面,又看向她,“是和邻居闹别扭了嘛。”
司绮晴:“和你没有关系。”阖眸,再睁眼时又恢复冷静,“去读书,别管大人的事。”
她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此刻却板起脸,神情比班主任还要严肃。
李芙怔住,悄悄地咽吐沫,终于鼓足勇气问:“那,蛋糕呢?”
司绮晴转眸看她,皱眉:“什么?”
李芙又在提醒:“蛋糕,我哥的生日蛋糕。”
偏不巧这时,院外传来三人的谈话声。
那对男女像吃了火药,一句接一句地嚷。临到最后,李钊才象征性地问“你们想怎么样”。
男女都说要钱。李钊则建议他们报警,两人又同时陷入沉默。小孩已经不哭了,只抽搭着在喊爸爸妈妈。
李钊许是见他可怜,轻声劝慰两句。那对男女终于缓过神,又开始另一轮的争辩。
真烦,像是赶也赶不走的苍蝇。
司绮晴挥着手吩咐李芙:“去将你哥喊回来。”皱眉,语速越说越快,“停水了还是着火了,随便你扯个理由,别让他再和那群人墨迹。”
李芙却一动也没动:“你先回答我的话。”
司绮晴深呼吸,用力扯高唇角,笑眯眯地说:“蛋糕没问题,李钊的生日会能顺利举行。”话落,瞬间收起笑,“所以小孩,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李芙怔住,嘴唇颤了颤,话还没说出,双腿已经朝前迈:“哥,你带回来的姐姐又在威胁我!”
一嗓子落地,再听不见那对男女的声音。
李钊急匆匆地赶回家:“司绮晴?”直到看见她才松了口气,踱步向前走,“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你不要担心。”
司绮晴抿唇,转身要回房间。
李钊拉住她的手,轻声问:“还好吗。你的脸色很差......”垂眼,犹豫着问,“是不是因为刚才—”
“你不相信我?”
司绮晴尽力地扬唇,“我说过那是蛋糕店的电话。”见他仍有怀疑,又笑眯眯地问,“我定了6寸的蛋糕,会不会太大了?”
李钊仿佛算准她有所隐瞒:“真的没有事吗。”握紧她的手,语气更急,“司绮晴,我可以和你一同分担。”
分担?
李钊为什么总能不加思索地讲出令人动摇的话?
他难道真不明白带来了什么祸端吗,还是仍在强装镇定,维持表面的平和,甘愿做一只在温水中死去的青蛙?
放开我吧,放手吧。这样我才能毫无顾虑地做出决定。
司绮晴看向李钊,想从那双深棕的眸子里找到半分的游移,但是却忘记,对方比她要固执许多。
无缘由的怒火忽地席卷而上,她再也无法维持强撑起的笑容。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
司绮晴垂于身侧的手在轻微发颤,“李钊,你打算怎么和我分担,你有真正想过这个问题吗。”
李钊极快地答:“我当然想过。”
司绮晴扬唇:“你我现在都是司明海的眼中钉,那老头不可能轻易地放过你。你会因此卖掉房产,背上债务,远走他乡,然后重新回到卖力气赚钱的时候。即使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李钊看向她的眼睛:“我,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缓而垂首,轻声说,“况且这些不算困难,我们可以换一座城市生活,忘掉司明海,然后重新开始。”
司绮晴忍不住笑出声:“之后呢?”瞥向呆站在旁边的李芙,摊手,“你的妹妹怎么办。司明海再找过来怎么办。你口中的分担,就是让我过东奔西逃的生活吗。”
司明海的狗此刻就在对门,或许正竖起耳朵,偷听着他们的动静。
必须要刻薄,必须要足够骄纵。
这是她在司明海面前树立的形象,她绝对不能一时心软而露怯。
“倘若早知是这样的结果。”
司绮晴缓而昂首,睨眼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我当初就不该依靠你。”扬唇,眸间却没有笑,“如果这件事交给温思文,他只会比你办得更好。”
李钊的嘴唇颤了颤:“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司绮晴别开眼不再看他,皱眉嘟囔:“无聊,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
李钊垂眼,既没有反驳也并未主动离开。
风吹过,树叶晃动的飒飒声许久未歇。
偏是这般细小的动静,将屋内的气氛衬得愈加死沉。
李芙瞧了眼司绮晴,磨搓着袖口,小声说:“别总往坏处想,事情还没发生,我们可以现在想办法。”看了眼李钊,又飞快地摇手,“哥,其实你们不用考虑我。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
“搞什么。”
司绮晴嗤笑着打断她的话,“你们两兄妹可真是有意思。是天生缺心眼,还是就喜欢做冤大头?”
李芙愣住,眼眶顿时泛红:“没有,我只是想帮忙。”
李钊轻声说:“司绮晴......别难为她。”
“行啦。”
司绮晴笑着摆手,“我算是想明白了,只有我足够可怜,才能唤起二位的拯救欲,对吗。”
李钊的小臂抬起又垂落,开口,竟带着祈求的意味:“你别这样说。”攥拳的手在轻颤,像是受到天大的打击,垂眼间,腰脊稍许佝偻,“我,李芙,都将你看作家人。”
李钊显然对她的话很受伤,可仍在表露真心,越是卑微就越恳切,仿佛要以此证明自己的态度。
司绮晴的唇角僵住,极快地转身:“随便你们。”
“司绮晴。”
李钊叫住她,“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如果你......”停顿,侧目看向她的背影,“无论你如何想,我都不会抛下你。”
搞什么。
哇,这可真可笑。
司绮晴想要出言嘲讽,话语却卡在舌尖,怎么也无法表露。
提步,未做半分犹豫地进入房间,这是属于她的小天地。书桌,矮柜,屋内的每个陈设都是她亲自挑选。角落里,还摆着李钊亲手做的木桌。
她走过去,腰身依靠着桌沿,缓而慢地闭上眼。
没事。
都会没事的。
这本就是她既定好的路线,就把呆在兰里的时光当做短暂的休假,假期结束,她必须要重回战斗。
司明海一日存在,她就一日无法获得幸福,故而她想要活,那个老东西就必须完蛋。
“这样做是正确的。”
司绮晴轻声说,“对于我和李钊而言,这就是目前唯一的解法。”
那日之后,他们陷入无休止的冷战。
司绮晴拒绝与李钊沟通,甚至对于李芙的搭话也不予理会。庭院内的笑声渐少,冷冻层的棒冰逐渐染上寒霜。
压抑,沉闷,像是有难以拂散的阴云笼罩屋内,即使阳光再热烈,也无法唤回之前的愉悦。
司绮晴坐在沙发里,右手随意地按着遥控器,一个个频道切换,像在做一场没有休止的游戏。
李钊说:“我们谈一谈吧。”
司绮晴皱眉,关掉电视,径直起身离开。
李钊忙拉住她:“......司绮晴。”
司绮晴冷漠地垂眼看:“放开。”
李钊的身形一颤,指尖蹭过她腕部的皮肤,像在感知她的体温,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晚餐......想吃什么。”
司绮晴垂眼:“随你的方便。”再没有看他,径直关上房门。
‘哒’的声响。
木门隔绝出内外两个空间。
李钊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站在原地,任由日光拉长他的身影。
晚间六点,李芙捧着蛋糕回家,开心地对司绮晴说:“你瞧,我把蛋糕取回来啦。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甜品,你是在哪里买的?”
司绮晴握住筷子的手一顿:“如果不想奶油融化,就早些放冰箱。”
李芙扯着书包的肩带,眼睛抬起又垂落,嘴唇颤了颤,轻声说:“你......等会有时间嘛。我有话要和你讲。”拘束着,声音低落蚊语。
司绮晴握紧筷子:“我—”
话刚出口,却听见哗啦啦一阵响。
司绮晴怔住,极快地否认:“没有。”蹙眉时抬头,冷言道,“我不想和你说话。”
李芙瞬间红了眼眶,指尖磨搓着粉红的丝带,一跺脚,负气地离开。
司绮晴来不及理会她的情绪,抬眸,果真又看见对门的那对男女。
两人似乎没打算再装了,白天都来过三遍,晚饭时再登门拜访。找的理由无非是询问周围的环境,或者就之前的事表达歉意。
“孩子不懂事。”“叨扰,麻烦请问......”
他们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一味谦卑的态度反倒代表着不屑与蔑视。
李钊驱逐过几次,却始终没有作用,猛然抬手,不顾他们的哀嚎关上了门。
光影变化,目光不期然相遇。
司绮晴看向李钊的眼睛,李钊亦抬眸望着她。两人谁也没有言语,默契得共享着这一瞬的安宁。
半晌,是嘈杂的蝉鸣唤神志。
司绮晴摞筷,在李钊的注视中走回房间,背靠着白墙,长长地舒一口气。
就一天......
只要再撑一天就好,明日过后,她就会了结所有的麻烦。
夜间难以入睡,后背像是有千万根小针在扎,即使躺着也不安稳。
司绮晴起床,放轻动作走入庭院,指尖还握着把手,忽而听见窸窣的响,不觉凛然,暗自侧目向后看。
李芙身穿白睡衣,赤脚站在玄关边: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纤细的身影像是恐怖片中的鬼。
司绮晴吓得快惊叫:“你搞什么?大半夜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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