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的暖光倾覆而下,照亮温思文的白色西装,他佩戴红色领结,唇角含笑,像是站在圣光中的天使。
司绮晴身穿豆沙紫的长裙,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胸膛,杏眸微眯,像是身处迷雾里的妖精。
旁观者向二人投以视线,有好奇有揣测,似乎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哪种关系。
“......司小姐。”
温思文的眉梢几不可见地蹙起,转瞬又莞尔,“好久不见。”话落,轻轻握住她伸出的手。
掌心相贴,分开,平静地垂于身侧。
他们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微笑代表礼貌,握手表示言和,所有的表情与动作都不具备意义,只是在特定场合下做出的反应。
很奇怪,心情比预想的更平静。
司绮晴望着温思文:“我想和嫂子见一面。”
温思文瞥向那些保镖:“等候室内恐怕容不了这么多人。”
“诶呀。”
司绮晴轻啧,“我当然是独自去了。”回头望向身后的男人,扬唇笑,“他们作为绅士,可不能偷窥女生间的秘密。”
大家伙们几本都冷着脸,却仍有一两个耳尖泛红,别扭地避开视线。
司绮晴清清嗓,指尖点了点腕表:“那就十分钟后见咯?”
话落,没有听见回答。
温思文稍许颔首,轻声说:“去吧,我们等会见。”
司绮晴笑,提步朝等候室走去,侧耳听,并未听到跟来的脚步声。
人们像被解除封印的八音盒,又开始转动着发出响声,两两侧耳交谈,既不想叫人听见又压不住声音。
“她就是司绮晴呀,啧,看着就很有手段。”
“瞧她腿上的疤,还有那渗着血的纱布。老天,司先生难道真的有那种癖好?”
“嘘,安静些,她望过来了!”
司绮晴冷冷睨去一眼,见对方惊恐而无措地低头,又扬唇笑,抬手敲响等候室的门:“嫂子,打扰了。”
灯光耀目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花香,大理石的矮柜上放有被白纱系成束的夕雾草,一对相拥的小熊正摆在中间。
余萌身穿雪白的长款婚纱,双手握住捧花,像是来到幸福之城的公主。
余萌处于光的中央,而她仍被泥泞困住。
司绮晴实在说不出祝福的话,只浅浅道了句‘恭喜’,从玻璃盆里拿出糖,指尖碾压着包装,垂眼问,“方便讲话吗。”
余萌一怔:“当然。”拍了拍手袋,倒蚕豆似地说,“别担心,我有信号屏蔽器,这里不会受到旁人的监视。”咬唇,又轻声补充,“李钊昨日来找我,说想要见你一面。”
司绮晴的手顿住,忽想起在酒店旁看见的身影,蹙眉:“你答应他了。”
“不,没有。”
余萌急地解释,“这里全是司明海的眼线,我肯定不会叫李钊自投罗网,只是......”拨弄着捧花的丝带,眉头皱起又松开,迟疑道,“你们吵架了吗?李钊的状态很糟糕。如果之前没见过面,我差一点都要叫保镖了。”
司绮晴垂眼:“没有。”
余萌:“那怎么会—”
司绮晴笑,语气却是平静:“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将回归的事告诉李钊。”将糖塞入唇间,被薄荷的凉击得皱眉,“我本以为能瞒住他,但很可惜,最终是当着他的面进入司明海的车队。”
余萌的唇颤了颤,一时震惊地无法言语。
司绮晴用舌尖抵住糖,摊手:“有时计划就是赶不上变化,你说对吧。”
余萌张了张口,低头说:“难怪李钊会那样难过。我虽然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对他太过狠心?”
糖块融化,又甜又凉的液体滑入喉间,没有缓解丝毫的苦痛,反而翻涌着令她想呕吐。
司绮晴将咬碎的糖往肚里咽,轻啧:“我讨厌薄荷糖。”
若想要司明海放松警惕,她就必须要装出蛮横乖张的模样,而自私又羸弱的家伙,是没有能力关心或在乎其他人的。
短暂的伤心无法引来灾祸,比起傻呵呵得迎接苦难,不如在失落中清醒的好。
司绮晴承认,这或许会让他们的关系走向覆灭,但她也必须要做好,因为这是她现阶段能为李钊提供的唯一庇护。
“狠心吗。”
司绮晴皱了皱眉,笑着回答余萌的话,“我从未如此觉得。”
余萌看向她小腿的伤口,咬唇,从手袋里掏出封信:“这是李钊给你的。”
司绮晴手一颤,极快地别开视线:“扔掉吧,我带不走。”
“丢在酒店并不安全。”
余萌磨搓着信封,轻声说,“如果被司明海的人发现,只会给李钊引来祸端。这是你的信,本该交由你保管。”抬眼,扬唇笑,“司绮晴,收下它。”
司绮晴紧盯着那张单薄的纸页,心跳不期然加快:“你是在拜托我?”
“嗯。”
余萌将信塞入她的掌心,“就当帮我一个忙吧。”
听她这般说,就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司绮晴自认为是善良的人,无法将不必要的风险交给他人承担,清了清嗓,小心翼翼地将信放入怀中:“既然如此,我也有事要拜托你。”
余萌:“请讲。”
“我见识过你的手段。”
司绮晴说,“你确实有些能力。”把蝴蝶胸针放于旁侧的小桌,点了点桌面,“将这个做成一比一的仿品,内置录音器和摄像头。另外,在德景酒店预定两间房,一间以张贵华的名字订,另一间由公司的名义订。两间房要紧挨着,中间不要隔过道。”
余萌点头说知晓,又询问具体的时间。
司绮晴摊手:“运气好的话就明后两天,如果欠些幸运......”皱了皱眉,轻啧,“我尽力去做,你先往后订一周,将摄像头放在酒店前台,我届时去取。”
余萌一怔:“你去?”
司绮晴:“当然,钓鱼要撒饵啊。”
“那李钊呢。”
“这和他没有关系。”
余萌沉默片刻,轻声问:“还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
司绮晴垂眼:“7月6号,司明海将举办媒体交流会。”扯高唇角,冷笑,“这老东西要为新开的酒店造势,到场的记者肯定不少。”
余萌点头:“知道了,我会派陈梁前去。”
“那就先这样。”
司绮晴揉了揉长发,双臂环抱于胸前,“有其他问题,我会再联系你。”
正要走,却听见呼声。
“司绮晴。”
余萌叫住她,嘴唇颤了颤,又看向她腿边的伤,“无论发生怎样的情况,你一定要......”垂眼,声音更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干嘛这样。
她的状态难道看起来很差吗?
司绮晴瞥向旁侧的立身镜,昂首,打量着自己的模样:妆容精致,长发柔顺,首饰的配色与裙衫相贴,即使再仔细地瞧,也根本找不出她被囚禁多日的痕迹。
她花费很多心思为温思文的订婚宴做准备,意在享受人们对她的称赞,而不是接受无端的同情与关心。
“少干涉我的事。”
司绮晴懒懒地开口,“我们两的关系还没到‘朋友’的地步。”
余萌怔住,嘴唇下撇,露出窘迫又无措的表情:“嗯,是我越界了......”
司绮晴蹙眉,转瞬又扬唇笑:“走啦嫂子,我们宴会上见。”
余萌点了点头,一时没有说话。
司绮晴推开等候室的门,抬眼就撞见守在旁侧的黑衣男人们,不由得皱眉:“搞什么,非要让人看伯父的笑话?”
司明海从未出席过这种孩子们的宴会,起码在此刻,她的话就代表司明海的意思。司绮晴深知‘狐假虎威’的要领,态度越严肃,就越能让人信服:“都走开,别傻愣愣地站在这里!”
男人们像是木头,似乎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司绮晴摊手:“倘若你们穿着如此低廉的服装,堂而皇之地进入温家的宴会,外人只会说伯父的手下没有规矩。”杏眸微眯,笑得像只狐狸,“我非常害怕责罚,届时伯父问起,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所以......你们当真要留在这里吗。”
话落,为首的男人稍许蹙眉,似在权衡利弊后才开口:“司小姐,我们在会场外等你。”
用‘你’而不是‘您’,哪怕说着妥协的话,语气却依旧生硬,真是一群讨人厌的狗腿子。
司绮晴斜眸瞥向那群刻板的男人,提步跨入宴会厅内,握住酒杯,行走在西装与礼裙中,耳畔尽是不走心的恭维话与调侃。
她昂首在人群中搜寻,目光扫过一张又一张脸,缓而停在那张佩戴无框眼镜的面孔上。
张贵华。
小镇来到城市的寒门独子,依靠司明海的资助读研读博创业,喜欢性/感纯/欲的年轻女郎,可惜只能听从老板的吩咐,被迫迎娶冷脸又刻薄的中年寡妇。
这种处处看人眼色的男人最受不了吹捧,虽然扮得是副斯文模样,骨子里却依旧是得点夸赞就翘尾巴的家伙。
人群中,就数张贵华的嗓门最大。
司绮晴笑着与他打招呼,他并不在意,斜眸递来个眼神又去顾自交谈。司绮晴佯装没站稳,将酒洒在他的衣襟,他惊叫起来,转瞬正想斥责。
司绮晴忙柔声柔气的道歉,借助握手言和的功夫,将卡片递过去:“张先生,我方才真没注意。您这般德高望重的人物,千万别与我计较。”
张贵华的眉头颤了颤,吊着眼望向周围,见没有人瞧来,才悄然将卡片收入口袋,象征性地说了句‘下次注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