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上对于陶愿的认知,是一位励志的国画大家。
陶愿在年少时就已经成名,年纪轻轻开办了自己个人画展,这除了雄厚的家底支持外,还有她自己的努力。
她身患绝症,依然坚持自己的爱好和理想。这确实值得粉丝追捧。
平时除了开画展,陶愿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可能在意自己的病容,她甚至连照相都避讳,以至于她显得十分神秘。
她向来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基于她的喜好,陶新意在海边为她建造了一幢别墅。
来到这幢黑色古典别墅时,天色已晚,雨也还在下。
这样糟糕的天气,并不适合拜访朋友,但云宝悦已经等不及了。
云宝悦和陶愿是同学,但平时少有来往,如今联系,借口是帮朋友向她购买画作。
在电话里,陶愿答应了,并说自己家里有很多从前画的画,可以带朋友来家里挑选。
可是特大暴雨下了三天三夜,最后云宝悦实在等不了,于这个傍晚,雨渐小时,驱车带着陶心和毛顺发上门拜访。
车子驶近别墅大门时,大门机械自动打开,车子顺利进入内里,便见左手边上是个停车场。
停车是露天的,碰到下雨天气便有自动伸缩棚延伸出来给车子挡雨。
三人下了车,远远就见宽阔的大草坪那头,别墅的落地玻璃门下站着一位女子。
雨水模糊中,只见女子向他们静静招手,一身黑衣黑裙,袖子很长,裙摆也很长。黑色的渔夫帽下是一头垂至腰下的柔顺长发,这黑色长发也快与衣服融为一体,显得那张脸苍白得吓人。
这时,身边机械声响动,原是机器人管家上前。
这个机器人,身高一米左右,长方形的身体,椭圆形的脑袋,脸上没有鼻子和嘴巴,只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头顶一个托盘,盘子上有热毛巾,有免洗洗手液,还有零食和饮料。
机器人待客热情,先是自我介绍叫‘小仪’,接着对来客门说起中听的欢迎之词。
小仪步步引路带他们走入侧门,是典型的中式庭院回廊,来到大客厅。
陶愿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花梨木根雕的整体树头茶台上,幽香热茶已经就绪,正好三个精致的客用茶杯。
“宝悦,好久不见。”陶愿上前,亲昵地握着云宝悦的手。
云宝悦近观她面色不算太好,不免关心几句她的病情。
她的眼神清澈,愉悦之情可见真心。
云宝悦给她介绍了陶心和毛顺发。
陶愿看着新认识的朋友也是非常开心,她说:“我没什么朋友,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和些猫猫玩耍,如今认识你们,真好。”
这话听得怪,陶心和毛顺发不禁互看了一眼。
陶愿指了指另一面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有一个宽大的露天庭院。
走近一看,无不为其设计赞叹一番,北边墙角有冬暖保湿的小格子宿舍,冷时容小猫取暖安睡。院中间是夏天乘凉睡觉的凉亭石席,天气热时小猫可在这里撒泼打滚。旁边还有用来做餐厅的二层小楼,十几个食盆不断供应。
草地上种的是‘猫草’,即便总会让调皮的小猫将土地扒得不成样子,她总会不厌其烦地整理。
墙边立着一棵大树,麻绳缠绕树杆可供小猫上下翻出围墙,去外面世界畅游一番。
任院中猫来来往往,自由自在,如今虽然下着雨,但小猫们依然能在廊檐下的爬架上嬉戏玩耍,一点也不惧天气恶劣,这都基于陶愿这个强大的后盾。
院子里的一切都是陶愿亲手所为,那些猫也不是什么名贵家猫,她这里欢迎世间一切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过来投靠。
这时,几只小猫看到落地玻璃门前的几个人类,它们很开心地围了过来,在玻璃前嘣达了起来。
陶愿推开了玻璃门,便听室外喵声一片。
猫猫们好像非常喜欢陶愿,都围在了她的脚边蹭。
有猫见到陶愿身边的其他人,也非常好奇地围着他们嗅来嗅去。
陶心和毛顺发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这些猫咪,却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小猫。
因为没有修为,不懂世间残酷,它们往往是最单纯的。
陶愿抱起一只可爱的三花幼猫,并不嫌它浑身脏兮兮,顺了顺它杂乱毛发,幽幽地说道:“如果可以,下辈子我想做一只猫。”
说罢,她转过头,微笑看着陶心。
陶心觉得她的眼神别有深意,便问:“做人不好吗?”
陶愿摇了摇头,“我看那些古时怪谈杂籍说,一个人作恶多端,下辈子就投牲畜道,都说做牲畜多灾多难,任人宰割。但人有时何尝不是身陷困境。”
交谈间,小仪又机械地移动了过来,头顶的小托盘里却是换了东西,它机械的语音提示陶愿该吃药了。
托盘上琳琅满目是各状各色的药片,还有两樽黑乎乎看起来十分难下咽的药剂。
这些都是为了治病,她一天三次要服用的药。
从她紧皱的眉头看得出,她非常厌烦吃药。
可但凡她迟疑一秒钟,小仪就催促个不停。
云宝悦也劝她该好好保重才是。
陶愿摇了摇头,“我决定了,从今天以后不再吃这些药。”
听罢,云宝悦几人都不知该怎么劝好,倒是小仪说道,“你不吃药,我就要打电话给爸爸了哟。”
陶愿笑了笑,像是气笑的。她将小猫放在托盘上,猫儿很配合地将盘子上的药片横扫一空,小仪机械地乱转,因没有双手,它声声告饶,“小猫咪,别淘气……”
有着小猫相缠,陶愿将云宝悦几人带到她的画室内。
画室很大,作画用,也藏画用。
陶愿从藏画的架子上,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她从中找出一个长形木盒子。
这个木盒子雕刻精致,古色古香,一看就知其内藏着珍贵画作。
她对陶心说:“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好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现在我想起来了。”
边说着,她已经将木盒子里的卷轴拿了出来。
白色的高墙上有电动升降杆,似乎她要把卷轴挂上去,云宝悦上前帮忙。因此细心的她看到了陶愿长长袖子,手腕上隐隐的黑色痕迹。
就在她心中疑惑的时候,这幅卷轴已经挂在墙上摊开来。
这幅画中让云宝悦随即震惊。
画上是一幅美轮美奂的古典美人图。
图中以娴熟的画技,栩栩如生地呈现了一位身着青衫古装的女子,她倚坐在梨花树下,纤葱妙手拾着一条枝蔓,悠然自得地逗弄着地上的小猫。
不知是否巧合,画相上女子的五官容貌竟然和陶心有九成相像,就连神态也异常相似。
毛顺发和云宝悦都颇为惊讶,看了看图,又看了看陶心。
陶心亦惊讶地说出此画来历,“这就是古时画家陶渭的画……不是,是真迹!”
陶愿点点头,笑着说:“我爸爸总对外界说,我们陶家就是这位画家的后代,我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我非常喜欢这位画家的画。他是我的偶像。”
陶心看了看她,感受到她是真心所言,对待画画也是有着极大的热忱。
陶心试着触摸这幅画。
从前曾在父亲陶器的书房好奇触摸过相同画作,不同的是,陶器书房里的这幅画,是他自己所作。
据陶器说,这幅画是他还在人间时,他的铲屎官陶渭按照妻子样貌所画。
而陶器之所以凭记忆临摹此画,实是非常想念陶渭与陶夫人,所以书房里还有另一张画,全是陶器为纪念陶渭所作人像画。
分别展在书桌后方的墙上,一左一右。
那时起,陶心就对美丽的陶夫人画像着迷,以至于后来变作人形,模样也是受了这画极大的影响。
“陶心,既然今天有缘,我就把画送你吧。”陶愿说。
陶心很诧异。
从看见陶愿开始,她就对他们表示着极大的善意。难道陶愿就不知道他们过来的目的?
正心中打鼓时,陶愿突然握住了陶心的手。
陶愿的手冰冰凉凉,但并不让人感觉不适,只这亲密态度有些过了。
“修猫我见过多了。”陶愿出口之言将在场人都惊了一惊,“就是没见过变成人形的修猫。”
陶愿的眼神是纯粹的好奇,就像个小孩,“如果它们现在还在,一定也会变成人到处走……”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意思也莫名其妙。
“你还见过其他修猫?”陶心问。
陶愿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神来,“我帮你把画打包。”
她避而不答,按动开关按钮将画降了下来。
当陶愿将卷轴收起来的时候,云宝悦再次上前帮忙,也趁这个时机,她突然抓住陶愿的手腕。
陶愿一时不察,袖子立刻被云宝悦撸了上去。
陶心和毛顺发立马闪身近前围观。
果然见陶愿手臂上布满了人类肉眼所难以看见的黑色印记,一条条一丝丝,纵横交错,像藤蔓,紧紧缠绕在皮肤上。
陶愿见他们已经睢见,也不挣扎,表情有些无奈。
“陶愿……”云宝悦震惊地看着她,“这是谁给你施邪法?”
陶愿轻轻拍了拍云宝悦的手,云宝悦这才松开紧抓的手。
“其实我早就应该死去……”陶愿慢慢与她说明,“我爸爸到处搜罗各种方法给我续命,也因此他找到了个叫‘刀会长’的人。”
慢慢举起自己修长而惨白的手,“人说,事不过三,我一生收到过三次病危通知。现在还能站在你们面前,不是走运,而是‘借运’。”
她看起来并不应此而高兴,“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人会因为钱财,来卖自己的运气。但是‘借运’并不能维持很长时间,从而需要以残害修行动物的生命,来换我的生机。但我想,也许不久,我就要从残害动物的坏人进化成害人性命的怪物。我不想……也害怕。”
坐在书桌前,她已默默流下了眼泪,“刀会长曾经给我抓来几只修行动物,我那是我第一次能和一只猫沟通,它就像一个人……确切来说,它还是个孩子。我根本下不了手,我都悄悄放了,但终归还是难逃刀会长的毒手。它们因我而死,我非常愧疚,恨不得以死谢罪。我之所以现在还好好地出现在你们面前,因为我爸爸过太执着……”她将手腕露出,“我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死的,这种东西让我的魂魄紧紧束缚在身上。也是直到很久以后,我分辨出身上偶尔出现的气味是尸臭,才明白。”
原本在门外与小猫纠缠的机器人,此时已经摆脱难缠的淘气鬼,正端上了新的药缓缓前来,催促陶愿快吃药。
陶愿拿起那些药丸,对云宝悦说:“这些药丸就是用修行动物做的,说是能让我起死回生。”她笑了笑,“好像我多想活着一样。”
“陶愿……”云宝悦见她这样,心中一软,原本想问出口的话也吞了回去。
陶愿说:“宝悦,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猜得没错,这段时间杀死那些被网暴虐猫者的凶手,就是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